「既然這樣,我就更放心了。」蕭竹夜如笛的聲音忽然響起。
夏初晴疑惑的看向蕭竹夜,此刻,他也正低頭看她,不期四目相對,夏初晴不經意間竟發現他眼中那抹憂郁。
刻意將目光從夏初晴臉上偏移,他尋回那種漠然,淡淡的說,「我明天要去做一件事,可能不會回來了,秦楓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們正巧又認識,以後……」悌悌
「你去做什麼,很危險是嗎?」夏初晴淡淡打斷他的話,沒有隱藏水眸中那抹留戀與擔憂。
有些人雖然與你只有短暫的接觸,卻能牽動你心,令你為之掛懷、為之心痛。
雖然相處的不久,但夏初晴能感覺到蕭竹夜冰封的心中埋藏這一段淒美的往事、一個美麗而純潔的女子,她知道他定然是心碎到了極點才會像現在一樣憂郁清冷,她已經暗暗下定決心要慢慢為他解開心結,用誠摯的情誼溫暖他冰冷的心,這也算是對他兩次救命之恩的一種報答吧,然而才剛剛過了幾天他竟又要走。
為何說不會回來了?夏初晴執意凝視著他,雖沒有說,卻用眼神在問。
「我們不會再見了。」蕭竹夜薄唇輕動,竟又是決斷的答復。
濃郁的失意感此刻潮涌般灌滿夏初晴心田,她或許該追問的,卻只淺淺的點點頭,連一個字都說不出。諛諛
他說過,他的心是冷的、他是無情的,而她也只不過是他不甘願救下的陌生人而已,她在他人生中充其量只是一個過客,她又憑什麼去奢求去他在她生命中更久的停留、甚至是去窺探他的內心?
秦楓輕輕拍拍夏初晴的肩膀,微笑看著蕭竹夜,「喂,你不就是離開一段時間嗎,又不是生離死別,都這麼沉重干什麼?」
夏初晴和蕭竹夜靜靜看著秦楓,誰都沒有說話。
……
夜深人靜中,東側臥室的門輕輕打開,一條瘦長的影無聲無息的走了出來。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客廳門口,蕭竹夜縴長的右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開門,而是俯身將左手中的那個黑箱子放在門口,轉身向西側的臥室走去。
輕手一推,門就開了,原來她如此信任他,與他同住一間套房晚上睡覺竟連門都沒有鎖。
微微猶豫了一下,他走到夏初晴床邊,輕輕坐下。
此刻,她正仰面而睡,柔和的光線透過窗簾氤氳進來,映襯著她白女敕的臉如此沉靜、如此柔美。
看著她,他心中不禁又騰起那種異樣感。
他這樣至美的男人,無論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比夏初晴漂亮的也為數不少,他也總是漠然以對、冷聲喝退,心中更沒有起過一絲波瀾。
他本冷血無情,冰封的心中絕對容不下第二個女人,可是這些天不知為何,每每看見夏初晴,他心中就不由會生出一種柔情、一種他這種人絕不該有的柔情!
就是這樣的異樣感,令他覺得不安。
凝墨般的眸子隱隱顫動了一下,他輕聲對沉睡中的夏初晴說,「現在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任務,很可能不能活著回來了。」
「不,就算沒有死我也不會回來了,夏初晴,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眉頭微微鎖了鎖,他從脖子上摘下一個白玉佩,小心的放在夏初晴敞開的手中,然後輕輕把她的手合攏住,「這個玉佩我戴了十五年,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它會帶給你平安。」
說完,他仿佛隱隱嘆了一口氣,起身正要離開,卻又似有什麼放不下。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捧住夏初晴半張小臉,輕拂過後,他終于收回手,緩步走出了夏初晴的臥室。
關門之前,他回首看她最後一眼,然後昂然抬頭,決然離去。
……
一年後。
紛紛細雨中,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緩緩停在這家茶樓外,車門打開,身穿裁剪合體的黑色西裝的男子下了車順手摘下墨鏡扔進車里。
這時,身裹藍色華貴旗袍的苗條女人也下了車,撐開雨傘遮在男子頭上,「浩遠,別淋到。」
湛浩遠微微轉頭,面無表情的瞥了顧嫣然一眼,沒有說話,邁步朝茶樓門口走去。
櫻桃紅唇不悅的抿了抿,顧嫣然嬌聲如鶯啼,「真是的,人家是為了你好嘛,不打就不打哈。」說著,撒嬌的把剛雨傘扔在地上,緊走兩步追上去,用柔若無骨的右臂環住湛浩遠的有力的胳膊,黏著他走。
淳澈的鳳眸中依稀晃過一絲涼意,然而,下一瞬這種涼意便化作一種憂郁,無聲擴散。
沒有應和顧嫣然的攙扶、也沒有將她甩開,他繼續沉默著向前走,卻不知道他一個微小的眼神變化已經被顧嫣然看得很清楚。
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浩遠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冷漠憂郁的反常,對她也是若即若離,完全不像對待情人的樣子。
她當然知道他變化的原因,但她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忘掉那個死去女人的,而她也會用她的愛溫暖他的心,好好待他。
她永遠都不會放棄浩遠的,他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誰都別想從她這里把他搶走……想到此,顧嫣然心中不禁升起一陣暖意,悄悄將湛浩遠的胳膊抱的更緊了。
「先生、女士,要包間還是在大廳?」服務生走上來,禮貌的說。
「包間。」顧嫣然打個
手勢。
話音剛落,卻見湛浩遠轉身,面色詭異的朝右方走去。
顧嫣然無奈的跟著他走,只見靠窗的地方一男一女正面對面坐著喝茶聊天,看樣子是一對情侶。
「先生、女士,包間在那邊。」服務生在身後禮貌的說著。
湛浩遠好像沒有听到一樣,徑直向前走著。
听到了服務生叫湛浩遠的聲音,靠窗座位上的女子側臉向左看,正望見向她的方向走來的湛浩遠和顧嫣然,這瞬間,這雙淡漠的眸子里仿佛狂風吹過,驀地驚起滔天巨浪。
然而,下一秒,她無聲無息的偏回頭去,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安靜喝茶。
「怎麼了?」依稀察覺到她表情的變化,秦楓柔聲詢問著向她剛才看的位置望去,正見直直走過來的湛浩遠,眉頭不禁淺淺一蹙。
「當了一年縮頭烏龜還能活著回來,秦楓,你可真有本事呵。」湛浩遠嘴角勾起一絲寂冷的嘲諷,目光卻一直定格在平靜坐在那里喝茶的女人身上。
這瘦弱的身材還有那種入骨的安靜氣息竟與他日思夜念的人如此相像。
秦楓放下茶杯,緩緩抬頭,眼角淺藏住七分敵意,「我也很意外,可是我活著回來了,怎麼?湛浩遠,你很不爽嗎?」
「呵呵……」雖然對秦楓舊恨未泯,但此時湛浩遠卻沒心思計較這些,敷衍的冷笑一聲,抬右臂甩掉顧嫣然纏著他的那只手,他徑直走到秦楓對面的女子身側。
彎腰、低頭,湛浩遠淳澈的口氣直撲在女子臉上,「你看起來很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孱弱的身子微微向里挪了幾寸,她始終垂著眼眸不看他一眼,蒼白寂靜的臉上亦不見一絲表情變化。
望見這一幕,顧嫣然心里咯 一聲。
「小女人,你為什麼不說話?」他繼續追問,聲音不知因何變的溫柔而顫動。
此刻,身邊的顧嫣然和秦楓都不在他眼中,他眼中只有她——這個氣質與當年的夏初晴如此相似,相貌卻完全不一樣的女人!
「湛浩遠,離我女朋友遠一點!」終于無法再壓抑,秦楓豁然起身,抓住湛浩遠的胳膊,將他硬生生向後拉了一步。
湛浩遠驀地轉身,冷冷瞪著秦楓,「怎麼,想打架嗎?今天爺沒心情陪你!」說完,一把甩開秦楓的胳膊,轉身去找她之時,已見她從容的站了起來。
淡漠的目光不起一絲波瀾,嘴角似是噙著一分笑,她平靜看著他,不冷不熱,不喜不怒,聲音平靜似水,「湛總,我倒是在雜志里見過你幾次。」
是這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在他夢里纏繞了整整一年,他不會記錯的。
是她,一定是她,不然怎麼可能連聲音都一模一樣?!
死寂了一年的心中此刻驟然燃起一星熱情,他驀地踏向前一步,激動的抓住她肩膀,「夏初晴,你以為換了張臉我就認不出你了嗎?」
多少個無人時,他痛的卑微;多少個不眠夜,他在思念與悔恨中失眠、顫抖……然而,他懷著一個夢,那就是她還活著,也是這個夢支撐他活到現在,如今她竟真的回到了他身邊,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再離開了。
「呵呵……」她笑的如此自然,「湛總,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是你的前妻吧,她在一年前不就已經死了嗎?」
湛浩遠的心如遭重擊,鳳眸頃刻間緊凝,抓在她肩頭的手此刻竟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