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知道她在逃避，也知道自己有些話不該說，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消息，才有她的號碼，他很想抓住這次機會。
「小晚，如果你不想見他，可以見見我嗎？」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請求。
洛小晚低著頭，廚房的窗戶有光落進來，就落在她的身上。
朦朧的陰影里，她听到自己說︰「凌厲，你們認識的小晚已經死了，不要找我，也不要來見我，就當你從來不知道我還活著，好嗎？惚」
凌厲搖了搖頭，忽而又想起她不在眼前，他搖頭她也看不到。
剛想說話，那端的洛小晚又開口說︰「凌厲，我求你，好嗎？」
起先是他在請求，現在她幾乎是在乞求溫。
凌厲在那一瞬間就失聲了，說不出話來。
「不要告訴他我還活著，你也不要記得我還活著，洛小晚已經死了，我不是洛小晚。」
她說完，飛快掛了電話，坐在地上靠著櫃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這三年來，她從來不敢回想以前的事情，一想起來，就會窒息。
那些人的離開，都是因為她做錯了。
她現在好好的，天意也好好的，這一切是上天的恩賜。
司徒曾問過他，為什麼要給孩子取名天意，她說︰孩子還沒出世之前，她就在想，如果這個孩子保得住，一切都是天意，那是上天給予她最後的愛。
假如愛有天意。
凌……天意。
吃飯的時候，凌天意敏銳地覺察到自己的媽咪心不在焉，夾個菜還掉了好幾次，最後還是他夾給媽咪的。
「媽咪，你怎麼了？你不開心是不是？」
洛小晚搖搖頭，看著她，滿目都是慈愛，「不，媽咪沒有不開心，媽咪有你，很開心。」
「可是媽咪，你都沒有笑。」
「那媽咪現在笑給你看。」她努力地笑，可是越笑越難看。
凌天意嫌棄地皺眉，「媽咪，你還是別笑了。」
「……」
洛小晚看著他，有些恍惚。
雖然凌天意才三歲，但是他的身上，處處有著凌少白的影子。
就好比此刻，他皺眉的樣子，很像凌少白，到底是父子啊。
每天對著這樣一個兒子，要想忘記一個人，實在是太難。
——
晚上的時候，嚴謹來接他們，洛小晚借口說自己不舒服，不想出去。
「小晚，你真不去啊？」嚴謹看著她，有些狐疑。
洛小晚點頭，「我真的不去，你帶天意過去玩一下，早點送回來。」
嚴謹又多看了她幾眼，見她臉色的確不太好，就沒有再勉強。
「那好吧，我先帶天意過去了，你想吃什麼，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
「隨便，我沒什麼胃口。」
「算了算了，問你也是白問，到時候我看著買吧。」嚴謹白她一眼，反正每次問她想吃什麼，她的答案都是——隨便。
真可惜，沒有隨便這種東西。
因為今晚是去參加嚴肅的生日會，下午的時候凌天意就要洛小晚把自己打扮的帥帥的，這個時候在嚴謹的車上，他顯然很興奮。
「天意，別動了，你動得我頭暈。」嚴謹無奈地用眼角瞥著副駕駛座上的小鬼頭，本來想他做後面安全一定的，他偏偏要坐前面。
拗不過他，只好由著他了。
「謹阿姨，媽咪中午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心情不好。」
「什麼電話？」嚴謹心里咯 一聲，想著不會是D市的人找來了吧。
結果一听凌天意的話，她差點暈過去，「是一個叫凌厲的男人打來的，他和我一樣姓凌。」
「什麼？！」嚴謹大驚，雖然洛小晚自己沒怎麼提過三年前的事情，但是她從司徒那里，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了一些。
那些人逼得她跳樓，現在又找來，是還沒放過她嗎？
「那你有沒有听到你媽咪和那個人說了什麼？」
「謹阿姨，你為什麼這麼緊張啊？」凌天意眯了眯眸子，那副精明的樣子，根本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嚴謹瞪他，「小孩子不要多問，阿姨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凌天意做出一副受傷的樣子，「謹阿姨是壞人！」
嚴謹哭笑不得，她怎麼就忘了，這個小鬼頭是最難搞的！
「好了好了，天意你先回答阿姨的問題，等阿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阿姨再告訴你想知道的，好不好？」
某小鬼頭拽拽地昂著下巴，不屑道︰「不好，我暫時什麼都不想知道，所以你也別想從我這里知道什麼。」
嚴謹抓狂，「凌天意，你不配合的話我打你！」
「嗚嗚，謹阿姨是壞人，我要告訴顧叔叔，謹阿姨是潑婦，不是淑女！」
「凌、天、意！」
凌天意非但不怕她，反而朝著她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頭看窗外。
「謹阿姨，停車停車！」
「干嗎？」嚴謹已經被他氣得內傷了，說話都有氣無力。
凌天意指著不遠處的一家甜品店說︰「謹阿姨，我要吃那里面的東西！」
嚴謹轉頭看了一眼，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想吃那里的甜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先回答剛剛謹阿姨問你的問題。」
「哎呀！你的問題我肯定會回答的，現在先帶我去買吃的！」某人已經迫不及待了，小小的身子靠過去，拉著嚴謹的袖子請求。
嚴謹無奈，而且現在在開車，不得不妥協道︰「好了好了，你先坐好，我找個停車的地方。」
「耶！謹阿姨最好了！」小鬼頭歡呼雀躍。
嚴謹猛翻白眼，剛剛還一口一個‘謹阿姨是壞人’‘謹阿姨是潑婦’，現在答應給他買吃的，馬上就變成謹阿姨最好了！
都說女人善變，最善變的是破小孩吧！
——
塞納河畔，凌少白慢慢地往前踱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去哪里，就是突然興之所至，想走走。
助理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問︰「凌總，合作的事已經談妥了，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回國？」
只見他輕輕地蹙了蹙眉，隨後又漫不經心地問︰「我們來這里幾天了？」
助理不明白他問這句話的含義，回答的時候有些戰戰兢兢，「五天了。」「哦——」他拖長尾音哦了一聲，助理頓時腿都軟兩人，他卻轉過來，笑笑說︰「還有兩天時間，我們可以在這里逛逛，塞納河晚上的景色很漂亮的。」
助理一額頭的冷汗，自從三年前凌總的妻子失蹤之後，他就性情大變，全公司上下看到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因為他的陰晴不定，導致他們無法估算自己的死期。
但是現在他這麼溫和地笑著和自己說還可以在這里逛逛，應該不是笑里藏刀吧？
凌少白拍了拍他的肩頭，英俊的面容影在燈光里，看得並不實際，「你先回酒店，我自己會回去，不用跟著我。」
「是！」助理高聲答，真是求之不得啊，跟在他身邊危險系數可是前所未有的高！
凌少白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看到前面一個女人追著一個小孩子，用中文大聲喊︰「凌天意，你給我站住！再不站住，被我抓到了就打你！」
前面的小男孩一點也不怕她的樣子，轉過來嘻嘻哈哈地說︰「謹阿姨腿短追不上我，啦啦啦，追到我就告訴你今天電話的內容。」
他一說完又轉了回去，拼命往前跑，卻不料忽然摔倒了，‘哎喲’了一聲。
在後面追的女人這個時候趁機拔腿猛追，到了他身邊，一把將他拎起來，得意地笑道︰「哈哈，凌天意，你死定了！」
凌少白就是這個時候抬眼看那個小男孩的，只一眼，他就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