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輕腳步走了過去，一只手搭上洛小晚肩頭的時候，洛小晚驚了下，一把拿下耳機，轉頭看他，驚訝道︰「你怎麼回來了？」
「你希望我回來？」凌少白抱著她，在她身邊坐下來。
洛小晚細微地搖了搖頭，然後靠在了他的肩頭，聲音低得幾乎要听不見，「我以為你會很忙，今晚真的不回來了。」
有種悲傷，不明說，他也能懂。
凌少白的心微微揪疼，她還是她，有些事，總喜歡藏在心里惚。
「晚晚——」他叫她，模著她的長發，心底一片柔軟。
此刻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多想就這樣和你白頭到老。
洛小晚‘嗯’了一聲，頭歪靠在他的肩頭，鼻尖繚繞著他獨有的清冽氣息，她閉上了眼楮溫。
什麼都不想去想，什麼都不想去追究，就這樣能靠著你，就好。
說一點都不難過是假的，她閉著眼楮，睫毛都止不住地顫動，雙手也越握越緊。
而凌少白在這一刻，愈發確定，她真的知道了什麼。
「晚晚，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關于清玥的？」他低聲問，說道‘清玥’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
洛小晚在那一刻，心上尖銳地痛了一下，痛得她幾乎一瞬間就要落淚。
「嗯，今天我和清歌踫面，她和我說了一點，三年前顧小姐救了你，是嗎？」她的聲音平靜得听不出一絲波動，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有多不安，心底有多痛。
那三年，她在法國度日如年，每每想起他，都覺得生不如死，心底的愧疚幾乎將她淹沒至死。
那個時候，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外的女人，她溫柔細心，對他又有救命之恩，他是不是也曾慶幸過她的消失？
「她救了我，我很感激她，如果沒有她，現在我也不可能出現在你的面前。」他抱著她，卻在訴說著自己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激。
如果說剛剛他說出顧清玥的名字時語氣是溫柔的，那麼這一刻，說到那份感激，他的聲音明顯有了起伏。
洛小晚的手上愈發用力，指甲深陷掌心的皮肉之中。
她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卻在開口的瞬間，還是顫抖了起來，「你對她……只有感激，對嗎？」
她不想泄露自己的不安，她不喜歡那樣的自己，一點自信也沒有。
可是怎麼辦……她真的沒有自信，一個女人的自信來自于自己深愛的男人也深愛著自己，而凌少白如今是不是還愛著自己，洛小晚已經不敢確定了。
凌少白自然是听出了她聲音里的顫抖，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問︰「上官清歌有沒有給你分析過我和清玥之間的感情？她那麼聰明，應該看得清。」
洛小晚臉色募然變白，他連這個都知道，那麼他現在文自己這些，是什麼意思？
她將自己的頭從他的肩頭移開，看著他，有些顫抖，有些難受，「少白，我……」
凌少白的食指點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不用繼續說下去，而他在這時開口︰「我猜上官清歌和你說，我對清玥，只有感激，沒有其他感情，不，除了感激，我對她還有……」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洛小晚的心便在那一瞬間，提得高高的。
他要說什麼？他對顧清玥除了感激還有愛情是嗎？還是別的？
人生至此，洛小晚發現這一刻的緊張以前從來沒有過，她的心跳已經超出負荷，呼吸急促得仿佛缺氧的人。
凌少白低低地笑了起來，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就著身後的滿天繁星，輕聲而溫柔地說︰「我對清玥，除了感激，還有憐憫和愧疚，她是個可憐的人，但是不論我對她有什麼感情，都不會有愛情，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洛小晚愣怔許久，終于忍不住伸手一把抱住了他，低泣著叫他的名字︰「少白，少白……」
凌少白也抱緊了她，享受著她此刻因為自己的話而激發的感動。
「謝謝你願意原諒我，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承認我以前對你很不好，但是以後我會對你好，很好很好，我會听你的話，真的謝謝你！」
她激動的語無倫次，在他耳邊一句一句地說出心底的想法。
凌少白夠了勾唇角，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不論多麼痛苦，不論回憶多麼不堪，總之都過去了。
往後還有幾十年，在那麼漫長的歲月里，能與自己禍福與共的人，終歸只有她。
所謂原諒，不是因為她說了一句‘我愛你’，也不是因為她說願意彌補自己，而是——
洛小晚，我愛你，深愛著。
良久，她從那一陣激動中緩過神來，覺察到自己滿臉眼淚鼻涕的，著實滑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凌少白笑得更得瑟欠扁，動作卻是溫柔似水的，直接用自己的西裝外套袖子給她擦了擦，笑她︰「都是一個孩子的媽了，怎麼感覺你自己還是個孩子？」
洛小晚頭低得更厲害，揪著他的衣服靠過去，眼淚鼻涕的殘漬都擦在他衣服上，悶聲悶氣地說︰「你老了，所以才會覺得我小孩子。」
凌少白臉色一黑，他老了？
昨晚也不知道是誰最後一直軟軟膩膩地在他身上喊︰不要了，少白，不要了……
「晚晚，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之間都要學會坦誠相對，不許再瞞我任何事。」他盯著她的眼楮，鄭重地說。
洛小晚猛點頭，「我發誓，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對你坦白，我不會再傷害你。」
他笑了笑，那種毫無稜角的笑容讓她心下一片靜好。
凌少白，終有一天，我會比你愛我更愛你。
而我，也一定會讓你回到從前的凌少白，你是驕傲的。
——
對于顧清玥的邀請，洛小晚說不驚訝也有點驚訝，但是說驚訝，卻在去赴約的路上覺得，這本來就是該發生的。
兩人面對面坐下，洛小晚上次只看到顧清玥的側臉，而且是沒有傷疤的那一側臉頰，只覺得她美得有些驚心動魄，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
此刻真真面對面這樣看著，仍舊覺得她很美。盡管她的臉上有一道疤痕，但是並不明顯，也絲毫不影響她的天生麗質。
洛小晚看著她，頓時底氣短了一大截，「顧小姐。」她主動打招呼。
顧清玥溫柔地笑了笑，「凌太太，我這麼貿貿然約你出來，給你造成了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的。」洛小晚很客氣地說，「反正我在家也只是陪孩子。」
「是啊，你們都有一個孩子了。」顧清玥低低地說了一句，語氣之中的情緒不是很清楚，洛小晚一時不懂她下一句要說什麼。
顧清玥給她倒了杯茶，語氣更輕更柔，「其實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給你吃顆定心丸，你和少白是夫妻，哪怕你失蹤三年，他仍堅持未娶她人，他對你的愛，有目共睹。」
洛小晚甜蜜地笑了下，從一個被自己想成情敵的人口中听到這樣的話，當然是開心的。
「你放心，我不會在你們中間插一腳的，少白不愛我，我心里很清楚。」她說完，苦澀地笑了笑，眼底的失落是那麼的明顯。
洛小晚心里也不好受，其實她能動顧清玥話外的意思——
凌少白不愛她，但是她愛凌少白。
一個女人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是一種難言的悲哀。
顧清玥見她用一種很可憐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笑著搖了搖頭，說︰「凌太太，別這樣看我，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在可憐我。」
洛小晚頓時覺得尷尬，垂了垂視線，說了句︰「抱歉。」
「沒事，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啊。」她依舊是溫聲細語，真的听不出絲毫生氣的模樣，指了指她面前的茶杯說︰「近兩年，少白都喜歡喝這種茶，他的胃不好，我不喜歡他老是喝咖啡，所以叫他平時多喝茶，你喝喝看，口感還不錯的。」
洛小晚的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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