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愛很受傷文/問綠
槍里面只有兩顆子彈，所以他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來應對眼前的險境。
玻璃車窗在視線里面越來越低，他扒著車子，整個人都滑落了下去，他好想再看她一眼，或許是最後一眼。
程程，我愛你。
程程，願有來生，你可以許我來生。
還有，林非凡，你他媽的怎麼還不來？！幫我照顧好程程，林非凡！！瀘！
那個光頭要開車門，沈奕修雙手扯住了他的小腿︰「程程，快……跑……」
沒有想到，程程從另一個方向下車了，她聲嘶力竭地叫著他的名字，叫得他的心都碎了，傻姑娘，為什麼要下來！
「住手，住手，我跟你們走，跟你們走！」就像飛蛾撲火一樣，她撲了過來，她想要抱住他，可是他渾身都是傷，她顫抖的雙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老公，你怎麼樣？」霍程程沖著他們喊了一句︰「你們都等著林老爺給你們收尸吧！喵」
「程程……」沈奕修氣息微弱，他扯動著嘴唇，想要跟她說悄悄話。霍程程看明白了，她湊到他的面前，心痛地說︰「老公，什麼事，你說……我听著……」
他輕聲說，只用他們兩個人才听得到的聲音，霍程程听到他說︰「不要怕，非凡會來。」他似乎已經要堅持不下去了，眼皮越來越沉重，眼看眼楮就要闔上，霍程程大喊了一聲︰「不要睡，老公，你答應我不要睡！我們還有許多的事沒有做，不要放棄我，不要……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沈奕修的眸中有了淚，他艱難地說︰「對不起……程程，我可能做不到了，我……好……累……」沈奕修閉上了雙眸，真的好累，想要休息一下。
「不！不——！」霍程程痛哭出聲，整個人都崩潰了，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為什麼愛她的男人總是受傷，奕修你不要睡，不要睡啊！我還沒對你說過「我愛你」，你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奕修……
他好像真的睡過去了，她看到他渾身血肉模糊，滿目瘡痍，心痛的似乎無法呼吸，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暈暈乎乎中，她听到了槍聲，就在耳邊響起，然後幾個混混倒在了地上，遠遠望去，她看到林非凡帶著四五個高大的黑衣男子。
「林非凡，救救奕修！」像是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她對著沈奕修還有期待，還有希望，他一定不會這樣輕易放手的，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放棄他。
林非凡趕了過來，霍程程用自己的衣服，包住他血流不止的傷口，那傾天傾地的紅，觸目驚心。一輩子的眼淚，似乎在著一瞬間，都開始爆發了！！！
沈奕修被送往醫院搶救，短短幾天，她已經第二次站在急診室的門口。
上一次，是陳老大。
這一次，是沈奕修。
霍程程，難道你是那天煞孤星，只會給人帶來不幸？坐在長椅上，她默默地垂淚，話都說不出來。
林非凡通知了沈月如。
隨後，沈月如和雲瑞拉到了，沈月如走到霍程程的面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個巴掌︰「跟你出去不到一個小時，你就讓他躺在急診室里，霍程程，你真是有本事啊！」沈月如隱忍不住，淚水滾落了下來，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了那貴婦人的優雅和修養，她只是一個母親，為兒子抱不平的普通母親。
霍程程跪在了地上，雙手放在膝蓋上面，低頭︰「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你以為說一句對不起一切都可以相安無事了嗎？」雲瑞拉的聲音很尖銳，句句刺人︰「霍程程，你真的是個掃把星，如果不是因為你，奕修哥哥就不會有事，你這麼還有臉在這里，你應該滾，滾得遠遠的才對！」
霍程程搖了搖頭︰「不，我不走，我要等奕修醒來。」
「霍程程，你還嫌害他不夠嗎？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好活。」放出了狠話，沈月如坐在了凳子上，雙手焦慮地絞在了一起。
「壞女人！」雲瑞拉恨恨地掃了霍程程一眼。
「夠了！」林非凡走過來，伸出手扶住了霍程程，他望著沈月如和雲瑞拉，不禁說道︰「伯母，雲小姐，你們不要把全部過錯都放在程程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修用生命護住了霍程程，可想而知，他很在乎霍程程。我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沈月如冷眼望著林非凡︰「你還是他的兄弟嗎？他在里面都要死了，你還為這個女人說話？」
「伯母，我只是實話實說。」林非凡擰著眉︰「我們能不能理智地看待這件事情，不要這麼極端？」
「不要再說了。」沈月如狠絕地說道︰「任何傷害我兒子的人都會付出代價，我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是我兒子什麼人，這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
霍程程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地獄里載沉載浮，她們要怎樣對她都沒關系，此時此刻，她只希望奕修可以相安無事，只要他好，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奕修，你听到我的呼喚了嗎？要撐住，一定要撐住。
林老爺子帶著他的大兒子林志遠也趕來了。
沈月如站起身，快步過去，攙扶住老軍官︰「爸！」
「我孫子怎麼樣了？」老軍官一雙蒼老的眸子，緊緊弟盯著手術室的門口，看得出來，在內心深處，他其實是很疼這個孫子的。
沈月如哽咽著。
「弟妹，你慢慢說。」林志遠說道。
沈月如點了點頭︰「爸，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奕修……」
「到底怎麼回事啊？」老軍官急了，質問的聲音也聲如洪鐘。
「爺爺，是這個女人，是她害的奕修哥哥，爺爺，我們來的時候奕修哥哥就在手術室里面，已經過去二個小時了，醫生還沒出來，奕修哥哥生死未卜！」雲瑞拉說完，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林瑞海握緊了拳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盯著手術室門口。
林志遠說︰「五弟，你在天之靈，要保你奕修平安無事。」過了一會兒，他將林老爺子攙扶到座位上讓他坐了下來。時間越久，霍程程的心里就越踏實，這說明還有希望。
五個小時之久，筋疲力盡的醫生從里面出來，他說病人大出血，身上多處刀傷，傷口很深，他們進行了縫補等手術，現在病人的狀態已經比較穩定了。醫生這話，听在眾人的耳里就像是天籟之音那樣的美妙。
霍程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上帝還不至于太過殘忍，他沒有事，他沒有事……她喜極而泣，沈奕修被送到病房的時候，林瑞海阻止住了霍程程︰「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沒發生這樣的事之前，他們已經想將她踢出局，現在，她和奕修在一起的希望就越來越渺茫了。
「我孫子這一次從鬼門關回來，完全是祖上積德，祖宗庇佑，但是我不敢他有第二次這樣的經歷了。」老人眯著眸子，犀利地看著她︰「霍程程，你必須離開他，這是你唯一的退路。」
霍程程的心，被撕扯得厲害，這是他們唯一的結局嗎？在彼此愛上的時候，卻說不能一起走了。兩個人分開的理由有許多種，他們的理由卻顯得很可悲，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因為他們相愛了。
她絞著雙手，含淚望著老爺子︰「爺爺，奕修愛我，我也愛他，你能不能看在我們相愛的份上，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林老爺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小命都要保不住了，拿什麼去愛？你還年輕，離婚後，還可以找個好男人。我會給你一筆錢，到時候奕修回來找你的時候，就告訴他你離開他是因為錢。」
霍程程睜大了眼楮︰「爺爺，你非得這樣嗎？你為何要我這樣去傷他？」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將來著想，霍程程，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人，不可能會走完一生的。」林瑞海說得無情︰「如果你不肯答應我的要求，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到時候，你求我，都無濟于事了。」
「是您讓他停職的？」霍程程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
林瑞海不置可否︰「你是要他一生都做不了翻譯官，跟著你一無所有，還是要他仕途順利，榮華富貴，你自己選吧！」
「我答應你！」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已經足夠讓她一生去回憶。如果在一起只會不斷地傷害他，那麼她寧願選擇放手。
「識時務者為俊杰，霍小姐，你早就應該答應我了，他也不會受這些苦。你走吧，我回頭讓志遠聯系你，錢你必須收下。」林老爺子轉過了身，將無情的背影留給了霍程程。
她緩緩地癱軟下來，將臉埋在了腿間，渾身顫抖著，像是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
對不起，如果有一天你醒來，發現我不在身邊，請不要牽掛我。
對不起，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為了錢離開你，請不要嫉恨我。
以後的以後，我們只能隔雲相望，這一次，我真的不想跟你說再見，卻不得不跟你說再見。
這是我的命運，是我們的命運。
……
……
……
————————————————————————————————————————
「程程！」沈奕修從昏迷中驚醒過來，額頭上冷汗涔涔，他好像在夢里見到程程了，她滿面淚痕，哭得好心痛的樣子。
「奕修哥哥，你醒了！」雲瑞拉驚喜地大喊了一聲︰「謝天謝地，你終于沒事了……我打電話給姨！」雲瑞拉拿出手機，興奮弟撥著電話，電話接通的剎那，她雀躍地說︰「姨，奕修哥哥醒了，嗯，你快回來吧！」
沈奕修的目光已經在病房里穿梭了好幾遍，可是沒有程程的身影，他的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失望，面對著走過來的雲瑞拉，他不覺皺眉，有氣無力地問道︰「程程呢？」
雲瑞拉面色一僵，然後她笑著顧左右而言他︰「奕修哥哥你有感覺哪里不舒服嗎？哦，對了，你渾身上下肯定都不舒服，很痛是不是，沒關系，我們慢慢養……」
「霍程程呢！」他不耐煩地答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凶巴巴地看著她︰「她在哪里？」
雲瑞拉撇了撇嘴巴，委屈地說︰「奕修哥哥你第一次跟我這樣說話……」
沈奕修閉了閉雙眸，又睜開，「對不起，瑞拉，你告訴我，程程在哪里？」
雲瑞拉支支吾吾半響︰「她……她……」
「你說啊！」他奮力地吼了一聲，扯動了渾身的傷口，痛苦讓他皺起了眉。
「我說，我說！」雲瑞拉焦急地說道︰「你別激動，她走了。」
「走了？」沈奕修呢喃，她這麼可能會無緣無故走了？沈奕修試著坐起身，可是傷口像是要裂開一樣，他掙扎一下就好痛。
「奕修哥哥你不要亂動啊，你不能動的……」雲瑞拉手足無措，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別掙扎了，她不會再回來了。」推門而入的沈月如踩著高跟鞋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望著病床上的兒子︰「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什麼意思？」沈奕修臉色煞白，一瞬不瞬地盯著沈月如看︰「是你們趕她走的！」
沈月如將一紙離婚協議書攤開來給他看︰「她已經簽好字了，奕修，你以為這個女人跟你是為了什麼，你爺爺答應給她兩千萬，她同意和你離婚了。為了錢，她拋棄了你！」
「不，不可能，不可能！」沈奕修的頭疼得像是要爆炸開來一樣，他扯掉了手上的點滴液，忍著疼痛坐起了身︰「我要去找她。」
突然，霍程程的聲音在房間里響了起來。
沈奕修望著沈月如的手機，不可置信地看著屏幕中的她，錄像中的她說︰「沈奕修，你媽媽跟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一直都是個很自私的人。你一定想問我，是不是我們的感情比不上金錢？我可以給你回答，是的，沒有了愛情我還能活，沒有了錢，卻是怎樣無法灑月兌。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好了字，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去民政局把離婚證給領了。最後，祝你早日康復。」
沈奕修靠在病床上，他不說話，也不鬧。她簽了離婚協議書，她要跟他離婚？沈奕修的眼眶有些泛紅︰「你們以為我會信嗎，告訴你們，沒有當面問她，我是不會相信的！」她不愛他，怎麼可能不顧性命安危從車上下來！她望著他的眼神充滿心疼和心痛，震撼了他的靈魂，他不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她沒必要跟自己演這樣的戲，程程，你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吧，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沒關系，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要等著我！
接下來的日子，沈奕修相當的配合醫生，他想要眷離開這個鬼地方，去找霍程程！期間，林老爺子過來看他，還有他的那些親戚們，似乎都在林老爺子面前做足了秀，他們對沈奕修表現得相當殷勤，估計都是為了老爺子的家產吧。
離開沈奕修後的霍程程，就去了陳家，按照沈月如所說，不管是演戲還是怎樣，都必須把一切做到位。這幾天，霍程程窩在陳家別墅的房間里，拒絕走出去，她每天都躺在床上，然後怔忪弟看著窗外。
好想就這樣死掉，然後她的心就不會這樣痛，只要一閉上眼楮，腦海里就會浮現著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不敢去想那些碎片記憶。好幾天了，她茶不思飯不想，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消瘦下去。
吳嫂推開門，她端著飯菜朝著霍程程走過去︰「霍小姐，你吃點飯菜吧，你已經四天四夜沒進食了……」一直都是以營養液維持著，哎！
霍程程淡淡地說︰「我吃不下，你出去吧。」
吳嫂面有難色︰「霍小姐，先生說如果你再不吃，就要把我給炒了……我家里兩個小孩要讀大學，我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霍小姐……」
霍程程眼珠動了一下，她看著吳嫂，這個飽經風霜的婦人，她伸出縴細的手臂︰「給我吧。」
「誒誒！」吳嫂馬上將一碗飯給端了過去。
霍程程吃了兩口，然後她就開始哭了︰「對不起，我真的吃不下！」把碗筷給放在床前櫃上。
「霍小姐，你何必這樣作踐自己呢？」吳嫂嘆了嘆氣︰「跟什麼過不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
「吳嫂，你出去吧！」陳鑾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是，先生。」吳嫂馬上出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麼？」陳鑾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剛開始看到她這樣是心疼，可是現在越來越討厭她這樣了。
霍程程咬住了嘴唇，不說話。
「你是來我這里讓我給你收尸嗎？」陳鑾咬了咬牙，「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馬上給我滾。」
霍程程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她扶著床頭站起了身，身體搖搖欲墜，幾天沒有進食已經讓她氣若游絲。她站起身，卻是因為低血糖引起的暈眩，而直直地跌了下去。
「程程！」陳鑾一把抱住了她，緊張地大喊︰「Mark！Mark……」Mark是陳鑾的私人醫生。
Mark給霍程程做完了檢查，給她掛上了營養液︰「陳老大，再這樣下去，你女人就要完了。」
「閉嘴！」陳鑾狠狠瞪了一眼好友，Mark總是老不正經的樣子。
Mark笑了笑︰「這麼緊張做什麼，開個玩笑嘛。」
「沒事你可以滾了。」陳鑾毫不客氣下起了逐客令。
「好，我馬上就滾出去。」Mark意味深長看了陳鑾一眼，調侃道︰「你們好好談情說愛，我撤了。」
等待Mark走出去，陳鑾沉默了好一陣。
「做我女人。」
四個字，簡短有力，情真意切。
霍程程眉眼微動。
「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我會給你時間忘記他。」他皺著眉頭︰「難不成你還想繼續這樣墮落下去，為了一個男人，值不值得？霍程程，你自己想想吧，不願意跟著我，我也不會勉強你。但是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你現在的這個樣子了，如果你還準備繼續用這種狀態面對我，我會把你扔出去。」陳鑾看了她一眼，然後踱步出去了。
霍程程閉上了雙眸，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原來愛情這樣傷。她不應該這樣折磨自己了，他們都應該活得好好的。這一切，都只是人生的一段經歷而已。
很久很久以後，想起來也許還是會痛，但是一定不會這樣難受了……
奕修……我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