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城,皇宮。
一處綠草茵茵的果蔬地的最里面,有一處單獨隔開的寢宮。
與華麗的皇宮宮殿格格不入,處立于宮中,卻更像農家小屋。
然,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林慕清呆在這里十日之久,過的是被關在金絲籠的生活,每天除了能見見送食物的宮人,連個飛蟲也看不到惚。
那日,藏書閣內,她在外站立幾個時辰之久遲遲不肯進去,便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是殺芙蓉被官若塵抓,還是離開,日後再殺。
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殺芙蓉,只要殺了她,即使被官若塵抓去也無妨溫。
她又何嘗不知,官若塵就是吃定了她會來找芙蓉報仇?所以故意打傷了芙蓉讓她八月來不能動彈,也給了她一糖衣炸彈,告訴她,仍然是神界的右護法,依然擁有至高無尚的權力。
芙蓉本也無辜,只不過她的全部心思都花在官若塵身上,用錯了地方,卻不想後面得了個這樣的結局。
而自己呢?
明知道官若塵挖了個坑讓自己跳,自己還不是往下跳了麼?
官若塵和卓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同類人,不然的話,為何斗了幾千年仍舊分不出高低?
只是,官若塵現在圈禁她,無非就是想利用她去引的卓然上當,可是他又怎會知,自己在卓然面前始終是被利用的份?
國家,女人,不用抉擇,定是前者。
俗話說的好,有了江山,還缺女人麼?
從被抓的那日至今,官若塵沒再出現過,慕清也樂的清閑。
呆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慕清早已沒了當初那份心悸,也沒了那份向往,現在的她就和過街老鼠沒差別,稍一走錯,定死無藏身之地,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是靜觀其變!
這日,
夕陽西下,落日的場景剛剛消失。
其實官若塵並沒有完全限制自己的自由,至少慕清還可以來房屋外的這片果蔬地,看著青青的蔬菜及各色的水果,慕清竟覺得有絲落寞,何時起,她的人生竟沒有水果生活的自在。
至少它們的生活還有些希望,今日渴了,便盼望著老天下點雨。待雨露降臨了,它們便盼望著陽光普照,一日推一日,雖然願望極其渺小,可是至少它們的生活還有希望。
而她呢?
活生生的一個人,難道從今往後就真的只能呆在這煙城任人利用嗎?
想她林慕清真的就只有這個用途了嗎?
她甚至已經可悲到連有無機會品嘗下頓早晚膳都不知道了嗎?
真的,只是這樣嗎?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慕清身著一套白衣,如個毫無生氣柱子站立在菜園,任由晚上吹襲著她的白發,一雙眼毫無焦點的望著前方的夜空。
悠地,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慕清後面。
慕清似沒看到,繼續看著前面,視後面的人為空氣。
「清兒,你還在恨我嗎?」
終是男子先開口,言語中滿是愧疚與落寞。
他便是跟隨了官若塵的林墨決,林慕清的兄長,如今他已是接替芙蓉的神界右護法。
「右護法何以這麼說,慕清不過是罪女子一名,能與右護法說了一字半言已是高攀,又何來的恨這一說?」慕清的臉上至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這段話不過是對著空氣訴說。
沒有生活,沒有情緒起伏,也就是這樣,墨決才無法承受。
「清兒,我……」墨決上前了兩步,一張俊臉寫滿了無措,對啊!一向萬能且高傲的他,此刻在自家妹妹面前竟顯得不知所措,從眼角的光線中看到,慕清不覺得十分可悲。
這就是她一直以為,關心愛護她的哥哥!
果然是她的好哥哥,在她最需要幫助,滿懷希望的時候,見到的卻是他顧作不識的一幕,甚至是比他親自拿一把刀劃破她心髒的一幕,她的好哥哥,竟然在一面振振有詞幫她逃離之後,理所當然的進了煙城,或者說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一個引她走進的親情局。
對啊,她當初怎麼就沒想到,生她養她的父母親,在面對性格如此怪異的她時,怎會不知那不是他們的女兒?
終,還是她林慕清太傻,太渴望有一段屬于自己的親情,可是她卻錯了,這個世界中的親情太過廉價,在權勢利益面前,不管多深厚的親情也是枉然。
更何況,她只不過是一個擁有林慕清身子的代替者,又怎會讓他們舍命相救?
此刻面對墨決不知所措的表情,慕清並沒開口接下他的話,因為她無話可說,對這個哥哥,她早已沒了說話的***。或者說,如果可以,她真想親手殺了他!
「清兒,天色以晚,你回房歇息吧。」官若塵見慕清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眼里的失望之色藏也藏不住,最終沒辦法,只得勸慕清回房歇息。
有好些個夜晚,他每日都在此地,有時候見她獨自站以三更天都不願進屋休息,她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如此孤單,他多麼想下來喚她進去歇息,可,他知道,她現在恨不能殺了他,又怎會想要見他呢?
可是,昨夜她一直站立到今日清晨才進屋,進去後卻不曾休息,而是坐在凳子上發呆,一直到今晚落日時,看了落日,便又一直呆立在這里,隨著天色越來越黑下去,墨決再也忍不住現身。
如此下去,她那剛復元的傷口定會再次復發的。
輕嘆一聲,官若塵知道慕清是不會再理會自己了,轉身,從背後默默的看著林慕清。
清兒,如果要恨,就恨我自己便好,與父王母後無關。
墨決走了,這次是真的離開!
她來這里幾日,他便在這里呆了幾日,除了有事離開,其余時間他都在這。
雖然沒有現身,可是光聞氣味,慕清便知是他,之所以不睡,其實慕清也在看他到底要呆在何時才會現身相見,只是沒想到,他現身時,兩人兼無語。
本以為,她可以憤怒的對他怒吼著為什麼,可是當他就在自己身邊時,慕清才發現,自己連一點點的憤怒之色都做不出來。
真的,你能如此淡然了嗎?第二日清晨,
慕清早早的便出來呆在那片菜園城,一如前幾日般,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遠方。
那些送一日三餐的宮人們,介于慕清從未開口和他們說過話的原因,每日他們來放下便離開了,今日也是如此。
待他們走後,慕清便走了過來,看著他們送來的小肉粥及一些饃,是自己喜愛吃的食物。
這幾日慕清雖沒與別人說話,但卻沒有虐待自己,特別是一日三餐,她都有按時吃,她知道,只要尚有一口氣在,她都有可能逃出去,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煙城!
慕清拿起面前的饃,撕下一小塊話在嘴里吃,正準備繼續撕的時候卻見里面有張字條,慕清平淡無奇的打開,雖已淡漠,但看到那熟悉的字體時,手上仍一頓。
那是墨決的字樣,里的內容雖帶給了慕清震驚,不過她卻平淡無奇。
有了前車之鑒,她不會再傻傻的相信什麼親情。
進屋,將紙點燃,化為灰燼。
又是三日過去了,慕清的日子仍舊一日復一日的沒有變化。
這夜,慕清沒有站在果園,而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坐在床邊,雙眼定定的望著門口的方向,眼里沒有任何期翼,但卻是像在等待什麼人。
入夜,二更,三更,五更……
慕清甚至看到了天邊的泛紅一點,終,她仍舊錯信。
側身,正欲臥床休息,那道簡樸卻不失精致的房門被打開,一個黑影奔了進來。
黑色蒙紗被扯下,那是張慕清極熟悉的臉,曾經她一度把他視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最後,他帶給自己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清兒,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要恨則恨我一人,不要責怪父王母後,在他們心里,你是最寶貝的女兒,不要因為我,讓他們傷心,可以嗎?」
墨決滿懷希望的看著一臉面無表情的林慕清,時間一分一秒在走,他得到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看著天空一點點的亮起來,墨決知道,自己不得再久留,于是強收起眼里的失望,從懷中拿出本書遞到慕清前面。
「如果想要報仇,就要學會它!」
慕清看著墨決,依舊不語,眼里仍舊不骨任何情緒反應,就好像面前站的是個與她毫不相干的人。
迎上她的目光,墨決的身子一抽痛。
清兒,終,你是不能原諒為兄了,是嗎?
墨決再次離開了,仍舊帶著滿滿的失望離開。
而慕清則是起身,拿起桌上的書。
煙城筆記。
這本書,讓暗影失去了性命,讓自己的手差點被廢掉,她該恨的,對,她該恨,不該再踫的!
可是如墨決所說,想要報仇,她必需得靠它!
慕清打開空間戒指,將它放了進去。
悠地,慕清撇見地上的血跡,面上一緊,跟隨而至,在果蔬牆角的一顆大樹下發現了個早已昏迷的人,墨決!
揭開他的黑衣一看,整個上身全是血,而胸口明顯是受過重重的一掌,鮮血不停的往外流,看有些早已干涸的傷口,定不是剛出來後受襲的,意思就是進屋之前,這傷口已經存在了。
想著他剛才的故作鎮靜,慕清原本冰冷的心突然涌上一股難受。
墨決的身型本就高大,如果不是慕清自身有武功在身,估計還扶不動,將墨決扶回房間,解開他的衣服,慕清從空間戒指從里面取出一些自備的藥要材,稍顯笨拙的為墨決上藥。
還好當初在谷底的時候景煙有教她一些簡單的我包扎與自救,不然的話,今日她看著墨決也只得無能為力。
待藥上好後,慕清去打來清水為墨決擦洗身子,當她看到他上身極其重的那幾處傷口時,幾度哽咽的出聲,最終被她死死的撐了回去。
如果他這傷是為了幫她取得煙城筆記而受的,那她林慕清往日該要如何面對?
慕清很想質問墨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到底有何居心,可是他的昏迷不醒,他的傷,都明確的再提醒著慕清,此刻最重要的是什麼。
他身為右護法,而且他們之間的關系又如此復雜,第一時間跑到這里來,鐵定是抱著在死前要將東西交到她手上的決心,如今,他滿身是血,跑到這里……
不待其他,慕清將墨決的血衣拖了下來,用被子緊緊的捂著他,而她則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外面,一路延著血跡走一遍,還好只是一滴滴的,走過一遍後,便再也看不清,只有他倒地那里,慕清為掩蓋血跡,只得將那一片的土地全部翻新,再從空間戒指里掏出當初景煙給她的牡丹種子撒在里面。
一看時辰,晚膳時間快到了了,送餐的宮人快來了,慕清又急急的跑回房間,將墨決的血衣焚燒,又將門窗全數打開,讓濃濃的血腥味散去,從空間戒指里取出香粉,撒滿整個房間。
一切妥當後,慕清還來不及休息,送晚膳的宮人便來了。
平時都是一男或一女單獨送來,有時菜色比較多的時候兩人便會一起來,今日來的則是男子,約莫十五六歲,生的俏俊俏,皮膚白摺,如若不是這身宮人服,在外面踫上就一小書生樣。
雖說她的身份尷尬,可是官若塵在日常上並沒有虐待她,反倒是和座上賓似的,日日款待。
「去告訴官若塵,我要見他!」
當慕清的聲音透過窗戶傳出來時,外面的小男子明顯愣了一下,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震驚不已。
不過也是,從慕清來這里後,他們每日過來送餐,要麼她就可在房間,要麼就在果園里發呆,對他們更是視若無睹,此時突然說話,著實將小男子嚇了一跳。
「姑,姑娘……」
顯然小男子就一副處世不久的模樣,待看到慕清真顏時,一張還算英俊的臉瞬間爆紅,到達耳根處,說話也是吞吞吐吐,慕清自當他這是被自己嚇的,所以並不語,也不見有任何不悅之色。
慕清怎會知,小男子吞吐確因她的容貌,但卻不是嚇,而是震驚過度,一直以為他們能見的都是慕清的背影,只知道是個白發女子,從身段來看,倒是個絕色美女的料,可是那一頭白衣,他們卻以為她只是擁有好身段與好容貌無緣。沒想到今日一見,她不但美的不可方物,反而配上那一臉的面無表情,看起來妖嬈萬分,讓人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再無法移開。
「告訴官若塵,我要見他!」
慕清依舊冷冷的,看不出一絲表情,而男子也在她的冷漠中,終回神。
「姑娘,王沒在皇宮,姑娘要見王恐怕要過幾日了。」
出宮……,難道?!
慕清不語,而是將目光再次放在那宮人身上。
後者以為慕清是有什麼急事,再加上當初官若塵曾吩咐過,不能怠慢她一分,于是便也跟著緊張起來,「今日藏書閣里的煙城筆記被盜,左護法死了,王大怒,已經趕過去了。」
「恩,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慕清仍淡淡的說著。
那男子似乎有點不願這麼快離去,不過他卻懂得主僕之間的規矩,便沒再說什麼,道了聲後,便離開了。
在他走後,慕清重新關上了門窗,縴細的身子猛的一震。
左護法,左護法居然死了!
慕清重新回到床邊,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墨決,一張秀眉緊緊的擰著。
早在沒進煙城前便听說,官若塵身邊的左右護法最為厲害,接下來便是四大神,而右護法芙蓉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暗影和她幾乎打成平手,但若不是自己,暗影憑著男女的天生差別與她硬拼,有可能都兩敗俱傷,更何況還是男兒身的左護法?
芙蓉死後接替她的是墨決,而就慕清所知,墨決的武功只能說是在水族的佼佼者。
可是他卻能將左護法殺死,那麼……
重新審視著那張平靜而安詳的睡顏,他的哥哥,似乎並不像她想象的如此簡單,為什麼,他會要殺害左護法,如果有那個能力,他為何不能直接取了書,離開?!而要殺了左護法?
而現在,官若塵勃然大怒,失去了左護法,而他這個右護法卻消失,那麼,以官若塵的頭腦,不肖一時便會找來這里,到時,她該怎麼辦?
如果他一直留在這里,定會連累她,有可能一切都前功進棄,但是如果不救他……慕清定定的看向墨決,那個與自己有幾分像的面孔,即使他現在是在利用自己,可是從記憶來看,墨決對林慕清的好,那哥是打心眼底的,單憑這點,她真的可以不救嗎?
但是,如若救了……
如果這是一個新的陷阱,她該如何?
可是,如果不救,他因為給自己找這本書殺死了左護法,這份情誼,不管真假,他現在已經被追殺,她真的可以視若無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