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我該打,真的該打,你打吧,咬吧,哪怕咬死我,只要你不再恨我,不再離開我就行,生命中沒有了你,我生不如死……」听到他哽咽的語聲,我松開了口,只伏在他懷里,痛哭失聲……
「若曦」,听到我哭聲漸緩,他俯下頭來輕輕吻干我淚水︰「我待你是真心的,真的沒有騙你,那件事,我也不是刻意瞞你,只是覺得與你不相干,我沒想到會有人拿這件事來傷你,我以為她只是恨我,沒想到她會那麼狠,竟然……對不起,若曦,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都是我害了你,害了我們的孩兒……」我的淚水未吻干,他的卻已蜿蜒,我抬手為他拭干淚水,我知道這一天終要面對,怕亦是無用,躲也躲不掉,誰叫我的心早已付與他,既如此,就听吧,相信有他的愛戀做支撐,我可以的,有足夠的勇敢去听他和她的故事……
「告訴我吧……」我抬眼望向他,雖淚水迷蒙,但目光堅定不容抗拒。
「嗯」他扶我走到榻上坐下,仍緊緊攬住我肩頭,我把頭倚靠上,他用下頜抵上我額頭,見他半晌遲疑不開口,我雙手握住他的手,眼楮不需看他,只是握緊他手︰「說吧,我听著。」語聲平淡,堅強,其實心頭已如鹿撞。
「那是康熙三十七年的事,那年五月我奉旨去河南巡視河工,正逢黃河險情,可是那個巡撫卻不顧滿城百姓,只將自家老少及一應財物都裝上船逃命去了,連他夫人的狗都帶上了,就是一個百姓都不載,我听說後氣極,可當時大堤眼看不保,只能站在堤上指揮兵士轉移百姓、扛沙包護堤,雖明知杯水車薪,可也只能拖一刻是一刻,拖一刻就能多跑一個百姓呀,可不防一個大浪卷來,將我卷進濤濤河水中,我雖習水性,可于那怒吼的水中,人竟如浮萍,是我的家奴柱兒拖一頁木板過來,助我爬上木板,可木板只容納一人趴伏于上,我只能趴在上面,一手抱住木板,一手緊攥住柱兒抓著木板的手,我們主僕二人被巨浪卷裹拋高擲低了三個日夜,柱兒被一塊浮物擊中,失去知覺,我只能緊緊攥住他的手不放,直至暈厥……」他的淚水再次奔涌而下,當日刻骨的驚懼無助仍令他心驚膽顫,我已忘了流淚,抬手撫住他面頰,為他輕拭著淚水,他抬手覆上我的手,微閉雙目,穩了穩心神︰「當我醒來時,人在一處茅屋,是騫兒與縴兒這對雙生姐妹救了我,」听到「騫兒」這個名字,我的心跳有一剎那的驟停,為他拭淚的手也停滯,只緊張的盯著他等著他說下去,卻原來思想準備再充分,事到臨頭也枉然,該緊張還是緊張。
他覺出我的異樣,握緊了我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她們告訴我,是在前邊不遠處的河灘上發現了已昏死多時的我,手里仍緊抓著柱兒,柱兒已死去多時,她們見我還有口氣,就把我拖回來,灌了幾日姜湯,米湯,總算活過來了。柱兒的死令我心痛難忍,加上連日來的驚懼,在水中不知何時傷到了手臂和腿,我病倒了,一連三日高燒不退,燒退清醒後又是神思恍惚,寢食難安,」說到這里他偷眼看了看我︰「是她們姐妹借遍了親戚朋友,湊了米糧為我熬粥,上山采藥為我治傷,悉心寬慰,終使我一日日好起來,而且,我也從她們的眼神舉止看得出來,」他偷眼望著我「她們姐妹二人都對我暗生情愫,可我卻與妹妹騫兒更投緣,三人都未捅破那層紙,二個月後,我聯系到當地新上任的州府,就在要走的前一夜……」他不安的看著我「我與騫兒……」,我本能的離開他懷里,往回抽手,他卻急握緊「若曦……」只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說什麼令我釋懷,只不安的盯著我的眼楮,一時屋里寂靜無聲,半晌,我輕嘆口氣,淡淡的說︰「接著說吧。」他仍不安的盯我一會兒,方怯怯的說下去︰「第二日一早,未見騫兒,只縴兒把她的字條給了我,說不敢相送,怕受不了離別苦,只讓我……別忘了她……說……她會……等我……」他聲音越發不安,我卻已坦然︰我又怎能不容他在我之前對別人用情,自己尚且未做到的事,為何耿耿于懷去要求他,只要對我是真心,那他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過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