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房間里,小孩子雙手還在空比劃著拿紅纓槍的姿勢,朝他年邁的老嬤嬤身上戳著,一邊正義凜然地喊道︰「搗你個東海江河晃動,乾坤震撼,蝦兵蟹將統統死、死、死!扒龍皮,抽龍筋!做成一條龍筋絛到時候給俺父親束甲用……」
「是,是,是。」地上,老嬤嬤正跪著無可奈何地連連稱是。她現在扮演的角色是被制服了的龍王三太子。
沒辦法,連哄帶騙,她能使的招都使過了,怎奈這小祖宗今天是鐵了心的要看戲,急得她真真後悔自己干嘛白日里好好地要帶這小祖宗去看那個什麼鬼皮影戲,搞得自己這把老骨頭大半夜地都還要被折騰,親自陪他演哪吒鬧海。
「哈哈哈……」
見老嬤嬤連連俯首,孩子一腳踩在老嬤嬤的背上,頓時笑得那個得意。
相比這房間里的過家家式的游戲,僅一門之隔的外面,死亡卻是在被真實地演繹著。
十幾名來自燕王府的黑甲精衛隊在夜色中從外到里地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挨個殺進去,不論男女,不論老少婦孺,只要驚慌逃跑者,抬手就是一劍,頓時,哀嚎聲聲,但這偌大的宅院里,卻只見人在拼了命地往外沖著,一時不見有人往里進。
因為他們進門時接連高呼的那幾聲‘工部都水司郎中江富海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聖諭,殺無赦!’。
所以,周圍左鄰右舍但凡听到的人,都知道這可是朝廷在辦案,哪個嫌命長了才會去管。
各人只管把自家的門窗給關緊,縮在暖和的被子里,充耳不聞。
很快的,夜,又回歸了安靜。
在黑甲精衛隊高效率的地毯式搜索下,這宅院里集中了一批人。
他們皆是衣衫不整著,滿臉倉皇,而在他們低垂的目光中,有一雙瓖嵌著金絲邊兒的黑靴步入了他們的視線,接著,是一襲深紫色繡有淡黑螭龍紋袍角輕輕地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階上拂動著,再接著……
他們不敢再抬頭了。
這個時候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教黑甲精衛隊一直等到現在的這位人物是誰。
那個成日混跡街頭柳巷,聲色犬馬,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無樂不歡的……
——燕王殿下。
「爺,江富海那個老匹夫在我們進門前就自己抹脖子自盡了,不過他的兒子還有幾房侍妾都在。」
一名黑甲精衛匯報道。
慕容雲燁目光淡淡地掃了掃跪在石階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旋即,唇角一勾,柔潤的嗓音從唇畔間輕溢而出,他說︰「還愣著干什麼?開始吧!沒用的,殺,有用的,留。」
說得多直白簡單啊!
至于如何分辨‘有用’還是‘沒用’,這跪了一地的人中自然有心知肚明者。
朝廷屢次撥款修建堤壩,他們的老爺江富海身為都水司郎中這些年從他手里經手的款項數目不少,俗話說常從水邊過,哪有不濕腳,屢次撥款,屢次潰壩,江富海也隱隱覺得自己的榮華富貴遲早有一天會玩完,但又不甘事情敗露時罪名統統落在自己一人頭上,于是他把每一筆款項的真實歸屬都做了詳細的記錄,以防不測。
天有不測風雲,但江富海沒有想到這變故來得如此之快,快到他還來不及安排家小,家門就半夜被闖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