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目光抬了抬,今日正午陽光正好,牆頭金菊正盛,這個秦國公府的大公子真是會挑時候,明年今日他的祭日,遍地菊花,人上墳都方便許多。
這樣想來,唉,她還是賠本了。
他是死了個好時候,可她午餐還沒吃,正餓著呢,又要耗費力氣殺人。
——不劃算啊!
心里一邊嗟嘆著,可手上功夫卻沒落下,既然對方一不交金票,二沒有值錢東西,三又實在是找不到不殺他的理由,這玄劍是不必祭出了,殺雞焉用宰牛刀?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瞄準心髒,嗖的一下,輕松搞定又不賠大發。
蘇沫當即微微一笑,妙極!
可是正當她把銀針夾在指間時,微風拂動間……
「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凡事留有三分余地,與人方便,與己也方便,可好?」
聲音輕渺,似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跋山涉水而來,又似就低述于耳邊,帶著馥郁的花香,帶著清脆的鳥鳴,帶來高遠的天空,帶來潔白的雲朵……,剎那間,似乎世間所有的美好都綻放在了心間。
「祭司大人!」
聲音一出,那兩名原本被蘇沫點穴的秦府家僕頓時驚喜若狂了,他們居然能動了?
然而這是什麼關頭,他們的主子還命懸一線呢,來不及多想,二人立即下跪大呼道︰「祭司大人救命!」
他們倒是樂呵了,蘇沫卻開始不痛快。
是誰解了他們的穴?她居然沒有一絲察覺!
「大師!終于找到你了,您放著轎子不坐,跑到這里來看什麼呢?咦?是你……」巷道的另一端,一道驚詫之聲傳來。
蘇沫剛覺得這聲音隱約有些耳熟,就見巷道的那一端,一壁的紅粉花牆旁走出一道身影來。
那人面容清俊,相貌雖不是他兄弟幾人中最為出眾者,可那溫潤如和風細雨般的氣質卻是其他人所沒有的,尤其是生于傾軋多于親情的君王之家,這份氣質就顯得格外難得了。
他,正是夏王慕容雲飛。
見慕容雲飛正看向這里,蘇沫不自覺地指尖銀光一閃,消失不見。
然而,慕容雲飛接下來喊的卻是,「華征表哥,你怎麼在這里?正好,我剛從塔里把大師接出來,正準備差人去國公府叫你呢,此次武舉父皇命我們三人來辦,我資歷尚淺,許多地方有待向你咨詢。」
奈奈秀眉一皺,這人真是嗦,沒看見這正在干嘛嗎?
然而真是嗦嗎?
在這看似有些嗦的廢話里,蘇沫卻听出了兩層意思。
首先,一聲‘華征表哥’道明了秦華征的身份,皇親國戚!
其次,提及武舉之事,說明胤帝對這位年輕的皇親國戚還是有些重視的,不然不會委以重任,武舉所選出來的可是國之棟梁,未來沙場上保家衛國的人才!
而這兩層意思統歸起來,都說明了一件事——秦華征不能殺。
如此利害關系,蘇沫在心生殺意之時怎麼會沒有想到,只是秦華征既然找了門來,而秦華蓉所中的是什麼毒,她又怎麼知道,當時不過隨手一抓而已,就算知道也沒用,毒是鬼域的毒,她怎會有解藥,而既然交不出解藥,秦華蓉遲早要死,國公府的人遲早要來找自己,不如趁現在他們還對自己采取什麼大行動之前,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先小批量地解決掉一部分。
且這周圍環境不錯,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巷道雖在府衙附近,可羊腸小道,十分幽僻,再加上此刻府衙門口十分熱鬧,人們的注意力都大都集中在了那里,只要她下手夠快,神不知鬼不覺在這里解決掉這主僕三人是足矣的。
可是現在,雖然陽光不錯,菊花正燦,天時依舊,但卻因為慕容雲飛的突然闖入,地利和人和一起長了翅膀飛遠了。
為了殺一個秦華征,還要干掉兩個突然的闖入者,尤其其中一個還是當今的夏王,事情的牽扯會越來越多,一想到這,蘇沫輕嘆了聲。
殺人,也是需要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