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嬤嬤把繡花針刺入她的指尖。
那一刻的疼，剜心刺骨般，卻壓不住心里涌出的執念。
——不能留在這宮里!她要出宮，否則她的紅妞會被那狗男女打死的！
「嬤嬤？」
熟悉的聲音引著她視線看過去，于是莞爾在她的眼楮里，看到了那能拖著心沉沉下墜的東西——嬤嬤怨她、恨她，這怨恨是不是足以支撐著親手把她毒成傻子？
「以前我不懂事，沒想著讓嬤嬤出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如今便是有這個心，也再幫不了你。」她看著廊上那幾盞微弱的燭火，無力感頓生。
這招霞宮如今依舊是富麗堂皇的，可這樣的富麗堂皇遲早會舊會黯淡。像這園子，曾經再怎麼精美，如今確是連兩步一盞的宮燈也點不起。
她知道自己的吃穿用度是被克扣了，曾經該是如何的奢侈，如今就是同樣的落魄，好在她不是嬌生慣養出的，沒有美味珍饈，粗茶淡飯她也吃得。
可如今的招霞宮，粗茶淡飯都難有了，瑜嬤嬤又哪里端來的日日不斷的湯藥？
「嬤嬤，我吃了那麼久的藥，怎麼身上越發不好？」
她的話讓瑜嬤嬤心里一跳，可復又笑著安慰︰「公主想多了吧！奴婢瞅著您最近氣色倒比從前好了。」
「哦？」莞爾自己爬到床上靠好，歪著頭睨她︰「可是早荷說我氣色暗沉，傷口也不能愈合，許是那藥方不對。她此刻正去尋了看呢！」
瑜嬤嬤先是一驚，可她立刻端正了神態。
「公主，早荷姑娘哪里懂藥理呢！還是休听她詭論，仔細遵照醫囑服藥吧。」
听了這話，莞爾心中一動，面上卻不顯，接著她的話頭說︰「嬤嬤，不如再尋了那個太醫來瞧瞧他開的藥，怎麼一點效果也沒有……」
瑜嬤嬤面露難色︰「公主，你也知道招霞宮如今的境況，哪里請的來太醫……」
莞爾冷笑︰「太醫請不來，藥倒是日日兩頓毫不間斷!」她一拍床喝道︰「究竟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敢給本公主下毒!」
瑜嬤嬤被她這言辭厲色驚得跪倒在地。
「公主明鑒！奴婢怎麼可能會害公主？」
莞爾聲音越發寒涼︰「原本我也是不信的，畢竟你是我的女乃娘，對我一向盡心盡力。可如今那毒藥已被我親眼識破，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她指著角落那三盆枯敗的花木，瑜嬤嬤的臉果然越來越白。
莞爾心里怒火熊熊︰「恐怕你也萬萬沒有想到，我會把每日的藥都倒去一大半吧？恐怕你還有些不忍，所以從不看著我服藥，這算是你的良知麼？」
瑜嬤嬤看了看那幾盆枯黃的盆景，微微苦笑了下。
公主的飲食起居一向是她親自照料，她卻沒發現那藥有問題，如今還說不出藥的來源，再加上眼前的盆栽，的確算是鐵證如山了。
可是她真的沒想到……公主從來憐惜自己的身體發膚，小小年紀就極盡保養之能事。為了身體康愈，服藥也從不喊苦，所以她才不在旁邊盯著。
莞爾見她神色變幻，心中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