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是野獸,不是人!」莞爾盛了碗芙蓉魚羹換掉她那米粥,「就算再擔心阮將軍,你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昀貴妃手中調羹輕攪那細膩羹湯,悵然道︰「我如何不知呢,只是如今只有哥哥一人在朝中與我照應,他若有事,無論是為國捐軀了或大敗而歸,對阮家都是極大的打擊。幸而皇上為了這孩子而對阮家和我分外憐惜,我不得不利用他這份憐愛來為我哥哥和家族綢繆規劃一二。」
莞爾听得她這話中之意,好像是說這些日子的心情輾轉都是為得皇帝注意的手段似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昀貴妃。
「我本就不打算瞞你……」昀貴妃放下手中調羹,轉而來握她的手,急切道︰「之前不曾告訴妹妹,就是知道你心中在意我和孩子,斷不會同意我拿這孩子涉險的。可是我此番若不趁機固寵獲得皇上憐惜,他日哥哥受罰,吳家從中作梗後他定然無法翻身。」
「……」莞爾依舊盯緊了她,她心中一緊,繼續說道︰「這件事,我連竹青都沒有說,除了雲太醫,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的。」
「雲太醫……」莞爾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是他給你那裝病的藥劑?」
「是……」昀貴妃听她語氣不善,勉強干笑道︰「不過那些藥都不傷身的!」
「是藥三分毒,你沒听過嗎?」莞爾突然爆發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拿你的肚子賭這一次。就不怕真的保不住這胎?」
「……就算現在保住了這孩子,日後沒有哥哥做我的後盾,我也保不了他一世啊。」
她撫著已經不小的肚子,神情憂愁。
莞爾沉默不語。她沒有家族的使命感,因為她的家族,是這世間最分崩離析、人心叵測的皇室,里面的人個個一心為己,同根之間廝殺慘烈,讓人齒冷。每一個上位者的腳下踩著的,都是血脈至親的頭顱。天下間最大逆不道之事往往就發生在皇族。
她能在宮里生存下來,一個是靠 哥哥,一個是靠她那個一別七年的師父。而她的親舅舅擎王和親爺爺南宮侯爺,哪怕權傾朝野,卻從未管過她的死活。
「莞爾,你別氣我了吧?我也是不得已……」
她無奈地松口︰「和孕婦置氣?我是那種殘酷的人麼……」
昀貴妃破涕為笑︰「當然不是,你從來都最識大體,對我體貼入微,真是比那郎君還郎君!」
「快別給我疊這高帽!我已經夠累了,你還想讓我連夫君也一起給你充當了?」
昀貴妃禁不住笑著捏她,卻听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爾後同喜急急推門進來忙亂地行了個禮︰「給昀貴妃請安。」
「我這兒不講究這虛禮,快起來。」
莞爾見他神色有異,也問道︰「有事麼?」
「公主,懿寧宮叫您過去呢。」同喜音調也怪異的很,莞爾眉頭輕皺︰太後特意叫她去,恐怕不會有好事。
昀貴妃也瞧出不妥,只問同喜道︰「你可打听了,是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