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允軒看看一片漆黑的天色,揉揉額頭,泡了會熱水澡回去睡了。
閉上眼的那一刻,他想到了莫筱琪,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頓覺得心中堵得難受,暗咒一聲,把頭蒙在被子里睡了。
夢里,一切很模糊,他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個熟悉的房間里,房間的床上有一對赤.果交纏的男女,男人的背影看起來很熟悉,寬肩窄腰,修長的身形,白皙的皮膚。他的身子底下是一張熟悉的臉,痛苦喘息的臉,被束縛住的手腕,皎潔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看起來像是正在隱忍凌遲一般的痛苦。
被子遮住他們腰線以下的身體,那個男人的臉看起來很模糊,顏允軒看到他壓在莫筱琪身上,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里,一寸一寸吞噬撕咬她的白女敕皮膚,在她身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紫紅痕跡,身體一陣一陣劇烈的晃動,整個床鋪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顏允軒記得自己大聲咆哮著制止他,那個男人回過頭,臉上掛著冷笑,高傲的抬起頭面向他……
瞬間,顏允軒怔在夢里。
那個把莫筱琪壓在床上強行欺負她的男人,長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沒錯,那是他自己……
顏允軒記得自己沖過去一把推開他,「你是誰?!為什麼欺負她?!」
那個男人,確切的說是另一個顏允軒,他站起來,拽過地上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他冷笑著走過來,用曖昧的眼神看看身後凌亂的床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至于我為什麼這樣對她,因為我喜歡她……」
「你胡說!!!!」顏允軒伸手揪住他的衣領,覺得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像是存在于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自己,一個暴怒的,手段狠辣的暴君顏允軒。
那個人拿開他的手,眼神鄙夷的在自己的衣服上彈了兩下,「我胡說?那你能說一下你究竟是因為什麼把她強行留在自己身邊?」
「……」
「說不出了吧,我說過,我便是你,是你隱藏在心底的另一個自己。」那人說完又走回床邊,掀開遮在莫筱琪身上的被子,把綁住手的莫筱琪抱在自己的腿上,讓她的身子迎向自己,那個幻境里的莫筱琪哭得傷心,還在不斷掙扎,那人用一只手臂環住她的腰,手臂慢慢縮緊,讓那副身子緩緩靠向自己……莫筱琪的掙扎突然停下了,她把頭擱在男人的肩膀上,無聲地哭泣,嘴里發出隱隱帶著哭腔的申吟聲,那人靠近她,與她耳鬢廝磨,嘴里發出低喘聲,「你為什麼總要擺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呢?真的很疼嗎?我已經很溫柔了……」
用余光瞥了瞥站在牆角的顏允軒,他笑道︰「快要遏制不住了吧……我就知道……」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孩子跑出來,手里拿了個紙風車,咧開嘴沖顏允軒笑笑,拉著顏允軒的衣角叫爸爸,顏允軒蹲下來問道︰「你是誰?」
「小伊是我的同胞弟弟,我是那天被爸爸掐死的孩子。」
顏允軒听後,睜大了眼楮後退了好幾步,只見那個小女孩的眼楮里流出了血,她伸出手想去抓顏允軒的袖子。顏允軒連忙向後撤,到後來干脆跑起來,回頭一看,那個小女孩蹣跚著腳步眼楮里流著血淚,大聲哭道︰「爸爸你怎麼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
顏允軒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喘息,他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待心情平復後重重地重新躺回床上,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顏允軒拿過枕頭蓋在臉上,突然听聞到地上有金屬踫撞的聲響,揭開枕頭起身穿好衣服在床下找了找。
瞬間大喜過望,他的床底下有一把小小的匕首,在匕首旁,還有那枚雕刻著古樸紋路失蹤數天的金戒指,他高興的差點跳起來,卻在高興之後瞬間失落。
他該怎麼對莫筱琪說?就說是自己冤枉了她嗎?她一定會耍脾氣不理他。心中百味雜陳,顏允軒嘆口氣,決定今天就把莫筱琪接回來。
……算了算了,先去問問自己的活寶爸媽怎樣哄女人開心。
……
牢房外,顏允軒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已經打開的牢門,鼓起勇氣走進去。等到了關押莫筱琪的牢門前,卻看見韓墨卿與莫筱琪隔著幾根鐵柱子擁抱,莫筱琪很開心的笑著拉起韓墨卿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銀鏈子摘下來遞給韓墨卿,臉色紅紅通通的,她結結巴巴的低下頭︰「這個給你……」
韓墨卿沖她笑笑,抬手模了模她的腦袋,然後從食盒里拿出一些小點心放在莫筱琪手心里,還從最底層的盒子里端出了一碗雞湯給她。
莫筱琪端著雞湯,垂下頭,騰升的熱氣氤氳了眼眶,她沒哭出聲,只是有眼淚默默流下來,掉進冒著熱氣的濃湯里。
韓墨卿拉著她枯黃瘦弱的手︰「最近在這里受了很多委屈吧,哭吧,哭過就好了。」
「……」莫筱琪搖搖頭,睫毛上還掛著淚水,她抹抹眼淚,然後破涕為笑,接著道︰「我不會哭,哭的人很懦弱,我不哭了。我是好孩子,我不偷東西……」
「我知道。」韓墨卿點點頭,催促道︰「快喝了吧,涼了就不好了。」
……
顏允軒身後跟著守著牢門的幾位獄卒,他們幾個表情很不自然,尤其是看到莫筱琪後,唯恐莫筱琪在顏允軒面前說什麼壞話。
莫筱琪听到腳步聲,連忙看去,瞬間笑容在她臉上凝固了,她滿臉驚恐地躲在韓墨卿身後,手指著眼前的幾個人︰「他們……他們好可怕……他們都欺負我……不給我吃的,把我關在這里,扯我的衣服……」
那幾名獄卒听後瞬間嚇呆了,膝蓋一軟跪在顏允軒面前︰「皇上……我們……我們不是故意的……」
還不等他們說完,顏允軒就對著早早侯在牢門外的幾排侍從揮揮手︰「把他們拖下去,送去軍營當男妓……記得別把他們弄死了。」
那幾名模樣只有二十來歲的獄卒听後渾身顫抖,在被拖出去的時候不斷哀求,但是那聲音很快就被眾人的腳步聲淹沒了,顏允軒派人打開牢門,走進去抱著莫筱琪,「對不起,是我冤枉了你,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多吃的,我們回去吧。」
莫筱琪推開他,抱著素墨躲在牆角,「我不喜歡你!!你對我不好!!我要和韓墨卿和薛疾風在一起!!你是壞蛋!!你不給我吃東西,你讓這群壞人欺負我!!」
「我沒有。」顏允軒垂下眉眼,走過去拉住莫筱琪的手︰「我們回去,我給你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還有你愛吃的芒果……」
莫筱琪的眼楮閃了閃,但是又瞬間沉寂下去,她沖出去躲在韓墨卿身後︰「我不要!!」
最後顏允軒連拉帶拽,威逼利誘之下,好說歹說總算把莫筱琪勸了回來,不過這是有代價的,韓墨卿需要跟著她。
回宮的路上,莫筱琪用手抓住韓墨卿的手,一臉興奮的抱著素墨,嘴里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韓墨卿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她微笑。
顏允軒拉著莫筱琪來到一張大桌子前,桌子上放了各種各樣精美的食物,顏允軒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你最近瘦的太多了,今天你要多吃點東西。」說完把一雙玉制的筷子遞到她手上,並在她的碗里夾了一塊丑丑的煎蛋︰他有些尷尬地笑著︰「這是我做的,可能有些難看,你嘗嘗吧。」
她看了看韓墨卿一眼︰「我可以吃嗎?」
韓墨卿點點頭。
「……「莫筱琪拿起筷子,夾起那塊煎蛋塞在嘴巴里,一邊咀嚼一邊看向顏允軒,就好像是一字剛剛偷到食物的小老鼠一樣,膽戰心驚的把食物吞下肚子。
「……怎麼樣?味道還好嗎?」顏允軒伸出手模模她的頭,心頭很難受,剛才莫筱琪看他的眼神都變了,變得充滿警惕,充滿恐懼。尤其是剛才吃東西的時候,竟然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看他的臉色,就像怕惹怒他一樣。
「……」莫筱琪點點頭,往嘴巴里塞食物,顏允軒看她吃得太急了,給她遞了一杯水︰「好了好了,喝點水,別噎著。」最後看到莫筱琪吃得太多了,他連忙幫她拿下筷子,「好了不能再吃了。」
「那以後幾天就不能再吃飯了是嗎?」莫筱琪大舌頭似地嘟噥不清,顏允軒嘆息一口氣,辯解道︰「不是,我怕你吃得太多晚上睡覺會積食,別吃太多,一會就洗洗睡吧。」
韓墨卿听後,什麼也沒說,默默地退出去,剛才顏允軒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和敵視。那一刻,他便知道顏允軒把自己當成情敵了。
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韓墨卿看了看萬里無雲的天空,嘴唇翕動︰「記得今天晚上給她喝血……」說完便腳步沉重的離開這里,一刻都沒有停留。
莫筱琪看到韓墨卿離開了,匆忙放下筷子就要追出去,顏允軒從背後抱住她,莫筱琪回過身子用力推他。顏允軒更用力的抱住她,他垂著頭看著她的臉,攬住她的腰往懷里用力朝向自己,莫筱琪用手推他,但是無奈力量有限,被他猛地拽過去,嘴唇不小心貼在他線條完美的下巴上。只不過一秒,莫筱琪瞬間別過臉,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聲音堪比蚊子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顏允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手卻沒有松開。
「我明天還能繼續吃那個丑丑的煎雞蛋嗎?」莫筱琪抬頭問道。
顏允軒一臉驚喜的點點頭︰「好啊好啊,怎麼?你喜歡吃?」
「甜甜脆脆的,很好吃。」莫筱琪指了指桌子,「不過樣子丑了點。」
顏允軒笑笑,心里有種叫甜蜜的情愫慢慢化開。想起來今天自己的老媽——洛洛一臉感動地說自己懷孕的時候顏大叔怎麼做東西給自己吃,說什麼自己什麼都不想吃雲雲,還有自己生完小軒軒之後第一頓飯就是顏大叔學了好幾天試驗了數百遍浪費了無數雞蛋紅糖,做出一個像模像樣的紅糖煎蛋喂自己吃下雲雲,最後听了很久顏允軒才找到了重點︰去和你老爸學學,我不會做,這種東西是男人做給女人吃的。
顏允軒很驚愕,怎麼一個煎蛋也有這麼多故事?然後又顛兒顛兒的去找顏大叔去了,誰知顏大叔每天的樂趣除了發明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最近又多了一個愛好︰照顧自己的小孫女,以至于根本來不及理睬自家兒子。
這個小粉團子很喜歡和顏大叔一起玩,尤其喜歡在顏大叔臉上「吧唧」親上一大口,然後留著涎水模模雖然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但是皮膚依舊比弱冠之年還要女敕的顏大叔的臉蛋。
最後顏允軒很不負責任的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了洛洛,把顏大叔強行拽去了廚房。
……
顏大叔在廚房里模模自己被小團子親過的地方,呵呵傻笑著說︰「果然是純情小蘿莉,親過的感覺都不一樣。」
顏允軒斜他一眼,「你正經一點,你有這麼饑渴嗎?難不成都快到了連自己的孫女都不放過的地步?」
「兒子你果然是個禽獸。」
「……」
……顏允軒想到這不自覺的笑了,莫筱琪看到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模模他的臉︰「我還真沒見過現實生活中有哪個男人能長成你這樣……」
顏允軒抓過她的手,佯裝發怒開玩笑道︰「你這是夸我還是貶我呢?」
「你長得很好看,應該多笑笑,為什麼你看向我的時候總是皺著眉一副很傷心的樣子?我惹你生氣了嗎?還是我之前對你不好?」
顏允軒打馬虎眼︰「是嗎?我一向都這樣,你沒惹我生氣,都是我的錯,不僅對你不好而且老是讓你傷心。」他猶豫一會從袖子里掏出一支銀簪子,銀簪上有兩只翩翩欲飛的蝴蝶,它們翅膀上有瓖嵌著細碎的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蝴蝶的翅膀和觸角會隨著人的運動而晃動,那兩只蝴蝶真的就像是停在簪子上,顏允軒看到莫筱琪正睜著大眼楮很專注地看,自動認為她是喜歡這件東西,把它塞進她的手心里,一臉幸福道︰「拿著吧。」
莫筱琪把它重新塞回顏允軒手中︰「我不要,不然又有人會說我偷東西。」
「……」顏允軒沉默一會,「這是薛疾風拜托我送給你的,你真的不要嗎?」
莫筱琪一把奪過來︰「我要。」看到顏允軒表情不自然,她戰戰兢兢地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說,這是別人轉交給我的。」實際上這是他自己從做工最為精良的首飾鋪里定做的,在無意間竟然還听說了薛疾風送給莫筱琪的銀鐲子已經有人付完錢打算下個月帶走,顏允軒一听,絲毫不猶豫的掏錢買下了那個鐲子,他多付定做那枚鐲子七倍的價格買下了它。
他不得不感嘆薛疾風心思細膩,簡單大方的紋路,淡淡透露著精致,細細的銀鐲上有用紅線系著垂下來兩顆小鈴鐺,鈴鐺表面鏤空雕刻著無邊無際盛開著清雅荷花的芙蕖池……還听店家說,這個草圖還是薛疾風自己動手繪作。
顏允軒突然從心底感嘆︰莫筱琪喜歡薛疾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