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周寧遠往前走了兩步︰「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他說著,慢慢的在她面前蹲下來,因為隔了一小段距離,所以眼楮比她的視線略微低一點點。他不想讓她覺得有壓迫感,所以就以一種仰視的狀態去看她的眼楮︰「為什麼?」
她的眼楮很紅,應該是沒有睡好,里面的情緒很多,刻意的用一種冷漠覆蓋的,是掩飾不住的脆弱。眼袋很大,形成兩條淤腫的弧線黑黑青青的掛在下面。總體來說,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可縱然如此,在看著她的時候,心還是會柔軟成一團雲的樣子,就算是被最鋒利的武器戳穿還是會重新聚攏起來,按捺不住的是想要疼愛的心情。
終于還是問了她這個問題。
秦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仰身靠在沙發上,眼楮盯著天花板,聲音干澀的反問︰「什麼為什麼?」
她脖頸的線條隨著她的動作拉長延展,她有漂亮的下頜骨線條,像是一只漂亮而高傲的天鵝。
沙發的下面,鋪著白色的長毛地毯,周寧遠在她的腳邊,就勢坐了下來。明明知道她會這樣顧左右而言他,還是問了。想了很久,心中依然無法紓解,于是便選了最直接的方式來問。他是這樣子,既然開了口,便斷然沒有就此退縮的意思,戳穿她的痛處也是如此的心安理得。
她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好久好久,仿佛那里有最美麗的風景。
這樣的沉默中,周寧遠顯示出了充分的耐心,他總是很有耐心,秦川覺得。在西班牙的時候也是這樣,因為在托萊多不小心用劍劃傷了他的手背,于是不得不與他結伴而行,其實那個傷口很深,可是這個男人卻一直看著她笑,那個時候她就覺得,這個男人——他有病,神經病。
其實巴黎哪里有什麼法國大學,他就那麼隨便一說,她也就隨便那麼一听,並未曾想到以後自己還要跟他有什麼交集。結果,卻跟他糾纏了那麼久。其實她是了解自己的,任性驕縱並非一個極好相處的人,特別是對男人,基本沒什麼好感,何況她的眼里,從來都只有一個徐哲楠。
「沒什麼為什麼。」她淡淡的說,她將脖子的線條拉到了極致,說起話來音調怪怪的,並且牽扯到了喉嚨,多說兩個字就有種隱隱的想要干嘔的狀態,但是這樣卻讓她覺得腦子清醒了些,沒有先前那麼重了︰「其實就是最尋常最作最糾結最讓人唾棄的理由。經過了一些事情打破了一直自以為是的堅持,到最後,所有在一起的理由回想起來都像是一場強求。」
她說的抽象,盡量的輕描淡寫,她很慶幸自己居然用了這樣一個怪異的姿勢,因為,不會在覺得心酸的時候有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和徐哲楠之間有著某種不可觸及的遙遠,不是因為單純的愛的太深夢的太苦,而是因為一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