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不走!」蘭芽急得跺腳。
「我在外頭原本也沒了親人,何時生何時死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遇見蘭伢子你這樣個人,我喜歡跟你說話,也喜歡听你說話,于是我何必不陪著你留下來?若是走了,興許這一輩子就再看不見了,那還有什麼意思?」虎子年紀雖不大,這話卻是掏心窩子的。
蘭芽怔住。一張小臉兒越發蒼白。
虎子便笑,「你也別忒當真。我原本也是賴上你的。你當初扒了我的衣裳,看見了我的光,這輩子除了我爹娘,你還是第一個!你說我豈能輕易就放過你?早晚還是要討回來的!」虎子用調皮,在調和蘭芽情緒。
蘭芽果然面上大紅,「你明知道那時候,那……」
馬蹄聲卻已經急急到了眼前兒,一眾宦官將他們二人圍緊。蘭芽卻驀地回首望向人叢外。隔著一箭地的距離,那林子的外頭,原來不知何時那冰塊已經出來,正站在那燈影地兒上瞧著她的方向。
那樣明昧不定的燈影,那樣清清冷冷的目光。
蘭芽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愣在他的目光里。虎子握著蘭芽的手,以為是蘭芽被追來的人嚇到,遂揚聲,「大人,虎子不跑!虎子還記著大人方才的話,說要給個機會抬舉小的!小的不跑,小的願意追隨大人左右!」
蘭芽驚愣回眸,望著虎子。
虎子急忙垂首,低聲說,「先活下來!」
馬蹄聲宛如掠過林尖的風,颯颯去了又回。蘭芽望著那一個個被擒回來的少年,一時間心如死灰。竟是都被捉回來了,竟是沒能一個逃月兌!
秦直碧被捉過來時,目光特特從蘭芽面上滑過,似有鄙夷。
蘭芽輕輕閉上了眼楮。秦直碧怕是誤會了,以為她不跑,反而出賣了他們。
「哼哼,哼……」馮路陰魅的笑聲響徹林間,他環望被捉回來的少年,微微點頭,「好。實話告訴你們說,你們也不必怕,方才你們這一跑倒是通過了考驗。所以你們都不會死,你們會活下來,好好地活下來。」
馮路將目光轉過來,落在蘭芽和虎子面上,緩緩再轉走,落在秦直碧和他身邊的幾個少年面上,「你們幾個,更是好上加好。」
馮路說著冷眸一翻,「來人啊,都送進宮去。這幾個為首的,送進東府!」
一時間一眾少年有張口大罵的,更有嚶嚶哭泣的。蘭芽卻再度遙遙去望那冰塊。他始終遙遙地站在那里,面上無喜亦無悲.
柳絲吐綠,水影婆娑。蘭芽等人被帶進陌生的宅院里來,已是靜養了五年。五年過來,蘭芽、虎子、秦直碧等幾個少年衣食優渥,已是漸漸養得露出本來的神彩。
這幾個孩子根基原本都是最好的,襯著錦衣玉食,如今更是出落得形神俊美,各具風姿。
蘭芽小心藏著自己女娃子的身份,穿著男裝,好在她眉宇之間生就英氣,倒也能唬得過人去。更何況,這宅院里出出進進的都是小太監,個個也都是面容清秀、嗓音細致的,倒成了蘭芽最好的掩護。
本以為被關進來將是一頓好打,卻沒想到這五年來他們幾個被伺候得宛如貴家少爺。平日只是吃飯、念書,衣食無缺。越是呆久了,蘭芽心內的不安卻越甚。紫府那幫壞東西何曾有過半點好心?他們這樣對他們,又要做什麼?
「蘭伢子!」隔著水色連波,虎子遙遙從對岸來,走過小橋,一臉的喜色,「我終于打听著了,他們被送進宮里的,也沒被淨身!宮里原本不光是要太監的,紫府里錦衣郎也是從小便培養的;蘭伢子,這回你可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