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告訴你？」隔著水岸，冰塊慵懶出聲。水色映上他純白衣袂，將他眼瞳都映成淡色。卻也因之而顯得越發清冷，宛如寒冰。
蘭芽被問住，握著拳頭，訥訥，「總歸，你救過我。豈有連救命恩人名姓都不知道的道理？」
「我救過你性命，你來日還我一命就是。知道不知道名姓，倒是無關。」他嗓音依舊冷得宛如萬年不化的寒冰。說罷轉身抱了琴便走。
「冰塊，你听我說！」蘭芽急得奔過小橋去。
「蘭伢子，你何必追問！你欠他一條命，來日我替你還了就是！你不必一生負累！」虎子也急得跟上來，伸手扯住蘭芽手臂，卻被蘭芽揮開。
冰塊站在水岸，眼瞳無瀾掠過那兩人的情境。他仿佛覺得有趣，便停住了腳步。
蘭芽已是奔了上來，「慕容，我總歸要知道你名姓。你若不告訴我，我便日日纏著你的！」
慕容垂首望蘭芽，目光卻似乎遠遠掠向蘭芽背後的虎子面上去。他淡色眼瞳里漾了漾，忽地笑笑垂下頭來，伸手捏住了蘭芽的下頜，湊近她耳邊，「……你說，虎子會不會殺了我？」
「嗯？」他驟然垂下頭來，他身上一縷旃檀之香倏地鑽進蘭芽鼻息，擾得蘭芽心神一亂，便沒听清他前半句話，只听得後面半句。
蘭芽想問，他卻已經輕笑一聲抬起身來。轉頭輕蔑一瞥虎子，遂抬步而去，「蘭伢子，你這名卻也不是本名。伢子原本只是江南人稱呼男娃子的俗稱，如何做名？我只知你名中有蘭，你便也只曉我姓慕容，便罷了。」
說罷身如雲影，已是翩然遠去。
蘭芽怔在當場，無言以對。虎子惱得奔上來，「蘭伢子，他這般對你，你又何苦放不開他！」
年歲漸長，蘭芽自然也有了少女心思。她明白虎子怕是誤會了。她轉頭望虎子，終究還是輕輕嘆了口氣。那個秘密她不能對虎子說，便也只能讓虎子繼續誤會下去。
「虎子，勞你費心了。探听他們在宮里的景況，必然不易。你這樣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我還要多謝你。」蘭芽只能安慰虎子。他在乎她，對她好，她都知道。
「嗯，這還差不多！」虎子終究舒了口氣，還要繼續跟蘭芽繃著臉，卻還是一下子沒繃住，柔軟了下來，「我總把你的話擺在心上，是我心尖兒上的第一宗；你卻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蘭芽嘆了口氣，「虎子你看，哪兒來個捉鬼天師啊？」
「什麼捉鬼天師？」虎子順著蘭芽的手指方向，目光便落進水里去，瞧見水面上一張怒氣森森的面孔。
蘭芽便捂臉笑起來。虎子這才會意，懊惱瞪著蘭芽，「你又捉弄我！欺負我笨！」
蘭芽笑著，心里嘆了口氣。虎子不笨，虎子只是對她向不設防。或者說，虎子願意被她欺負，以此博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