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長，絲絲縷縷傾入竹簾來，落在地磚上，照亮《美人圖》上那三個美少年的面容。
蘭芽心中漸安定下來，只靜靜望司夜染。
沒錯，眼前的仇人名為司夜染，這是她五年來小心謹慎向馮寶打听來的。如今司夜染已貴為御馬監監督太監，豹坊等處都歸他轄制。皇上下了朝之後最愛來的地方就是豹坊，可見司夜染此時獲寵程度。
馮寶還曾傳過一條風聞，都說司夜染少年得志，這幾年平步青雲，全是仰仗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寵冠六宮，便是皇後見面都要尊稱一聲「姐姐」，于是貴妃娘娘抬舉的人，皇上自然會重用。都說這司夜染早晚會成為御馬監掌印太監，甚至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如今只是礙著他年紀尚輕，以免引了眾人嫉妒；卻不過是早晚的事。
「如今，天下都不寧靜，人心便也不寧靜。」司夜染緩緩望蘭芽，妖冶的瞳色點點欺上蘭芽周身，「覬覦著江山的人不少，朝堂上爭權奪利的不少，就連——盯著本官這個位子的，亦是不少。」
蘭芽只覺他的眸色緩緩纏緊她的心魂，柔軟緩慢，卻不得抗拒。
「因此上，本官才選了你們。個個兒著力調.教了，散出去，為本官辦事。將那些違抗朝廷的，暗自結盟的，或者是想拿捏本官短處的，一個一個地都給本官揪出來。」
他緩緩凝望蘭芽神情，「太祖爺設了紫府，替他老人家監督百官以及百姓；本官便要效仿此例，讓你們替本官防著敵人。」
蘭芽只覺心一冷，面上溫度盡去，「……利用美色？大人談笑了，若真是利用美色，大人何苦找來的都是少年郎！」
「哈！」司夜染冷傲一笑，「虧你當年還斥我，不配提屈夫子香草美人之辭。美色者，又豈只女子容顏？少年亦有美色，少年更有才學。這樣的少年，便都是美人。」
「滿朝的大臣，有愛美色的，也更有愛才的，我便投其所好，各為其用︰有美色的便以色事人，沒有美色的便以才學入侍……豈不更好？」
好陰毒！
蘭芽的手在背後扣緊桌沿，「既是如此，大人又用蘭芽作何？蘭芽只是女子，更無才學！」
司夜染，他的名字叫得真好。被他睇著，便仿佛被夜色一層層染透。玄黑的、淒冷的，讓人的骨頭都跟著寒顫起來！
司夜染望了蘭芽良久，終于緩緩一笑，「既然他們都是美少年，我便再需要一個女子。既有美色又有才學的美少年，哪里是簡單便可駕馭的？必得掌握機竅，才能讓他們個個歸心……」
「比如，將他們都鐘情的女子，捏在我的掌心，以為人質。」司夜染嗓音如冰凍過的絲綢，「這便是你岳蘭芽的用途。」
「你畫《美人圖》，將他們每個人的細微之處全都描畫得栩栩如生，可見你心底各自都有了他們。這天下最了解他們的，怕也恰恰是你。于是我用你來牽制、管理他們，豈不是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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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馬監」听著沒趕腳吧？其實歷史上那是隱秘的宮廷禁軍，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