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首映(一)
1998年7月28日,沈紅星馮曉崗兩人率著集結號的全部演員班子,坐在永樂電影院劇場里的前排,準備著看即將首映的《集結號》。永樂電影院跟這個時代的全國大多數電影院一樣,單廳但是位置眾多,今天來看《集結號》的觀眾受到了沈紅星之前安排的各種鋪天蓋地的廣告影響,幾乎是全場爆滿。
很快,電影院的燈光暗了下來。今天這個首映式,沈紅星偷懶沒安排什麼上台發言之類的活動,而在這個年代,他這個唯一懂怎麼弄首映禮的人既然選擇了偷懶,那麼就沒人還知道應該弄個上台發言的環節。
隨著燈光暗下來之後,全場的觀眾也靜了下來,這個時候,從放映室窗口打了一束白光到熒幕上,然後電影就開始了。
剛躍上熒幕的,自然是沈紅星的「紅星文化」的LOGO。這個胖乎乎的小手在白紙上用孩子般歪歪扭扭的字體寫下來「紅星文化」之後,沈紅星背後的觀眾群眾倒是零星傳出來幾聲贊嘆。
在廣電總局電影事業管理局的公映許可證的畫面之後,則是開始了正片。屏幕上顯現出了一個跟往常電影很像的那種土布材質的底子,而上面則是打出了字幕︰「沈紅星作品」。
原版的《集結號》打的可是「馮曉崗作品」的,可是這個年頭馮曉崗可不是06年那個做了10年賀歲片的大牌導演,看到沈紅星把自己的名字打在最前面,他還絲毫沒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然後,隨著背景悠揚的號聲,演員等人的名字漸漸的出現在畫面上。隨著畫面上的字幕不斷變化,演員們和觀眾們驚訝的發現,背景的那個土布居然也在變化。剛開始時是一片干淨的土布,漸漸變得髒兮兮的,然後又漸漸染上了血滴。一點點的,血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制片人-沈紅星」這個字幕完成之後,鏡頭慢慢拉遠,演員們和觀眾們驚訝的發現,那髒髒的痕跡和血跡居然繪成了一副中國的地圖!
鏡頭一開始,就是個小號,然後出現了紅五星,接著就出現了仿佛是用剛才那張土布裁剪成的片名——「集結號」。
畫面一轉,夕陽西下,在一篇林海的遠景下,一個髒兮兮的人臉出現在畫面中,他穿著臃腫的棉襖,頭發有點長,胡子拉茬,臉上到處都是黑色的污跡。那人站在一個煤山上,身處在一個小坑當中,他抬起了頭,仰望天空,眼神很迷茫,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就挖不著你們呢……」
接著,畫面變黑,熒幕上打出了「一九四八年初冬,華東月復地」。隨著炮聲和咳嗽聲,影片就這麼開始了。
顏梓今天是被男朋友拉著來看這場電影的。本來作為空姐的她,在那次飛往鄭州的飛機上,偷偷模模的給了沈紅星她的名片之後,本來以為沈紅星這個小小年紀的文學青年會很快聯系她。可是誰知道,沈紅星這個家伙卻一個電話一封信都沒有,弄的顏梓感覺自己好像是個賤貨一樣的自作多情。
有了這種想法,她自然不會想來看沈紅星的電影。可是誰知道,本來神神秘秘的說要跟自己來看電影的男朋友,等到了電影院才說出來看的是什麼「中國第一部商業電影——《集結號》」。本來她想轉身就走的,可是听說了這個票價已經在黃牛那里吵到了200塊錢一張,而自己現在在扭頭出去賣給黃牛的話,也就只能賣幾十塊錢。
有點財迷的她為了止損,也就勉強答應來看這個電影了。電影一開場,她心不在焉的吃著爆米花,還跟男朋友說說笑笑的。可是到了正片開始幾秒鐘之後,她倒是有點愣了,因為剛開場沒幾秒鐘,那主角喊話讓對方投降的台詞,怎麼听起來跟以前的片子都不一樣?
等到谷子地喊完了台詞,指導員朱士茂對著他說道︰「老谷,別跟狗日的對話了。」听到這話,顏梓傻眼了,她還從來沒在電影電視上看到過這種髒話呢。沒看過《亮劍》的她傻乎乎的扭頭看向自己的男朋友,那眼神仿佛是在詢問自己剛才听到的是不是「狗日的」這句台詞。
不只是顏梓,劇場里也有一些觀眾是從來沒看過《亮劍》這個片子的,他們還真不知道沈紅星的幾部作品的風格都是讓主角這麼老說髒話。頓時一听到那句「狗日的」他們全都傻眼了,過了兩秒鐘反應過來之後,一下子劇場里冒出了不少叫好起哄的聲音。要知道,以前的國產戰爭電影里,正面人物可是從來沒說過髒話的。你見過李向陽說髒話麼?見過潘冬子說髒話麼?見過「向我開炮」的王成說髒話麼?
隨著孫洪雷打戰術手勢帶著姜茂才和呂寬溝去蹚道,整個電影院里的千八百的觀眾驚喜的發現《集結號》跟往常的國產戰爭片的不同之處了,以前的國產片子哪有這種專業的戰術手勢啊。雖然這種戰術手勢沒有美國大片里的那種手勢看起來瀟灑、專業,甚至可以說讓人感覺很土氣,但是這種土氣的戰術手勢出現,就讓人感覺到好像一下子像是紀錄片一樣,讓大家認識到一個真實的戰場環境。
漸漸的,隨著孫洪雷帶著六個士兵上前偵查,觀眾們越來越覺得這個《集結號》的專業。跟往常的戰爭片不同,這個《集結號》里的「我軍戰士」不再是那種喊一聲「沖啊」就無所匹敵的勇猛狀態。看看熒幕上的演員,一個個緊張的呼吸急促,眼楮睜著老大的樣子,也讓觀眾們越來越投入。
在這段情節里,完全沒有任何背景音樂,死一般寂靜的環境下,7個士兵就這麼心驚膽顫的不斷往前走。在這里,沈紅星專門讓一個攝影師扛著攝影機跟在這7個演員的身後,以一個身後不遠的第三視角來讓觀眾能明確的看到演員所能看到的場景。
這種視角,是沈紅星前世經常玩游戲時候學到的,這種視角會大大的提高觀眾的參與感。果不其然,在屏幕上演員們靜悄悄的往前模的過程中,沒有背景音樂,觀眾們全部都被吸引的低聲靜氣地,仿佛他們也跟著那些演員一起在探索著未知的環境,仿佛周圍不知道那個角落就會藏著一個敵人。
到了開闊地,隨著屏幕外突如其來的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不知道多少觀眾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不一會兒,戰斗開始了,不只是觀眾們,就連演員們也驚訝的發現他們本來用模型槍「裝模作樣」的場景居然可以拍的這麼有氣勢,只見熒幕上的戰爭場面中不只給所有的槍械都補上了槍口的火光,而且還做出了曳光彈的效果。
畫面上子彈亂飛,每顆子彈打到地上都能激起來一米多高的柱狀灰塵,打到牆上除了會造成彈坑,還會直接把彈坑周圍的牆皮給掀掉。看到這種效果,演員們都有點傻眼了,他們之前也就是在美國電影里看到過這種逼真的畫面。他們還真沒想過自己之前的那種演出,配合上了後期制作,居然能到這種逼真的地步。
看著畫面上逼真的戰場環境,觀眾們只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戰場,看看那煙塵,看看孫洪雷被機槍封在沙包後面的樣子!根本就不像往常電影里那種我軍不怕死,一槍消滅一個敵人的神勇狀態。而當大傻演的姜茂才消滅了一個機槍手之後,馬上躲了起來,另一個機槍手隨機就拿著機槍開始對著他藏身的矮牆瘋狂掃射。
這個時候觀眾們驚訝的發現,原來跟別的電影中演的不一樣,甚至跟美國大片中演的不一樣的是,牆根本不能擋子彈,只見那機槍子彈輕輕松松的就打穿了矮牆,逼得姜茂才抱著頭往回爬。
而等到兩邊都沒了槍聲之後,觀眾們本來還以為這場遭遇戰就結束了,可是演員們都知道之後會出現的是什麼情況,當初拍爆炸場景的時候可沒少讓他們吃苦。
等到衛生員們開始用擔架抬起來傷員的時候,眾演員幾乎都知道這個時候會發生什麼了,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爆炸的一瞬間,攝影機居然以超級慢動作的捕捉到了爆點炸出來的塵土一點點飛到空中的狀態,而且還在360度的旋轉著視角。
隨著爆炸的進行,觀眾們瞪大了眼楮看著畫面中的人物一點點的被爆炸炸到了空中變成支離破碎的樣子,看著爆炸時,從原點開始一點點擴散的氣浪沖擊波。看著隨著氣浪,那些爆點周圍的小零碎小木條一點點的變成了殺人利器。
然後看著谷子地被近在咫尺的炸藥炸的暈暈乎乎,再看到谷子地身邊的吉普車被炸的飛了起來,翻滾著砸向他,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戰士被埋藏的炸藥炸飛了十幾米。觀眾們這個時候完全進入了一口大氣都不敢喘的地步,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這種效果啊?美國大片里也沒出現這麼刺激的場景啊!
當爆炸結束後,指導員帶著眾人往前沖。看著周圍不斷射來的子彈,還有藏在房頂想扔手雷的敵人,看著孫洪雷被指導員拉起來之後下意識的就想跑,听著他喊得︰「我們中埋伏了……」觀眾們也真切的感覺到了戰場的混亂。亂,實在太亂了,橫飛的子彈,無處不在的危險,這就是真實的戰場啊!
當指導員帶著人沖到牌坊門口的時候,看著對面的機槍射出來的子彈打入了戰士的身體,然後直接在戰士背後鑽出了個碗口大的洞,子彈還帶著肉末血液繼續往下一個戰士身上飛去……觀眾們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機槍打人是能把人活活打碎的,而不是像傳統電影那樣,打到人身上就出一點小血花……
再到後來,山炮的炮彈一點點的從炮管里沖了出來,炮彈竄出了炮口的火焰,旋轉著,在身後留下了一條透明的空氣彈道。這炮彈旋轉著一點點的飛向指導員藏身的牌樓柱子,這幾秒鐘簡直讓人覺得度日如年,感覺仿佛是明明知道危險在臨近,卻絲毫躲不開一樣。當炮彈在指導員背後的柱子上爆炸的時候,觀眾們看著指導員隨著那些被炸飛的磚塊而整個人飛了出去,飛在空中的時候,身體變成了兩截,當上半身落地的時候,下半身還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在地面上滑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