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樂都城外鏖戰急(1)
苻睿作為領袖,當然只管大事,細節敲定自然是楚瑜的事情了。而且,苻睿也不能在外面久待,因此再敬了劉國一杯酒後,就匆匆離開了。
等到苻睿走了後,楚瑜和劉國終于面對面坐了下來,而氣氛也輕松了不少。
楚瑜自顧自的喝了杯酒,然後嘆道︰「不容易,不容易啊!」
「呵呵呵,我們段大人最喜歡說得話,便是天無絕人之路,你看看,你看看,在這個時候,你們有了我們的幫忙,這難道不是上天的意思麼。」劉國笑眯眯說道。
楚瑜和劉國接上頭,自然不是一天兩天了,很多內情,楚瑜也蠻清楚地,他完全知道,這幾乎是苻睿最好,甚至是唯一的機會,段業現在實力雖然弱,可是楚瑜是謀臣,比起苻睿自然看得要遠,他相信,段業的前景,一定比起他們描述的還好,甚至他並沒有太多的理由,而是直覺。
幕僚之間,總是更好說話,尤其是劉國一再強調他也是懷才不遇了很久,最終才踫上了段業,于是人生發生了轉折,而這一點也激起了楚瑜的極大共鳴。
命運相似的人,總是最容易氣味相投,二人打認識開始,就覺得彼此是遇見了知己一般。
而且劉國有一點好,雖然處事縝密,但是做人疏闊,一看就是雖有心機,卻沒心眼的人,加上他開始就說的很明白,私交歸私交,公事歸公事,這點讓楚瑜十分佩服。
幾杯酒下肚,加上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合作基本成為定局,因此楚瑜笑道︰「這一次能夠柳暗花明,那還是老兄如及時雨一般的出現吶!不過,我听說你們段大人,居然剛過弱冠之年,就能有這麼一番基業,就能讓劉兄這樣的人才為之效死,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劉國雖然看起來已經醉了七八分,可是腦子清醒著呢,這無非是趁機打探點消息罷了。不過,這事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而且趁機宣傳下段業,也是不錯的。
「我們大人,其實過去老劉還是個伍長的時候,就見過他了,那些時候呢,他負責的也只是都督府的一些個文牘工作,那活兒基本就既沒油水,也沒前途,可是大人倒好,干的倒是津津有味,但是那時候,老劉卻看得出來,不管是節下,還是旁人,對于段大人,卻也並沒有太注意,說句對我們大人不敬的話,很多人還把他當書呆子呢。」
楚瑜這下子留上了心,忙道︰「那段大人是如何一飛沖天的呢?」
「呵呵呵,這事兒,只有節邊的那些大人物們才知道,之前老劉哪兒能曉得這些秘辛,不過听說,是大人當初偶然給節下出了幾個好主意,一下子立了大功,節下覺得大人是可造之材,也就給了機會歷練,結果大人每次都能有驚無險的把事兒辦妥帖,也就有了今日。」劉國說完,又喝了一杯,听他說話,已經連舌頭都不太利索了。
這話說得輕巧,可是楚瑜何等經驗,當然一下子就听出了這話里肯定是有水分的,這事兒要是這麼簡單,那旁人還混不混了?那麼多文案書辦長史參軍,怎麼沒听說人家二十多就能混出頭的?
楚瑜當然是不相信哪天運氣好天上就掉下個大果子砸到了自己腦袋上,像他這種自己奮斗打拼,歷盡千辛萬苦的人,是只相信自己的奮斗的,而不會相信那些偶然因素。雖然他不知道,很多事情,其實真的就是偶然,根本沒那麼多算計布局,只是深陷其中,又有幾人能夠跳出來呢?
把自己听到過的有關段業的各種神奇的事跡,翻來覆去的想了又想,楚瑜終于差不多拼出了一個算是比較合理的解釋,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解釋。想來,合理的解釋,應該是段業當初做那些事兒,應該就是趁機從中學習處理日常政務的方式,並且趁機對天下局勢,和呂光的班底進行了解,等到對于軍情,政情有所了解,積累的差不多後,一旦機會來臨,就果斷出手,並且在實踐中迅速成長,信心爆棚,這才有了班底和領袖的樣子。
對的,是這樣,一定是這樣。雖然如今,楚瑜早就斷了靠自己的奮斗先打工再單干的念頭,可是段業這麼活生生一個例子擺在眼前,還是讓他覺得很振奮。
振奮的同時,卻是更加好奇,可是當他想多問問細節的時候,劉國卻已經大醉酩酊,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沮渠蒙遜,對于樂都城只想圍而不攻,因為樂都城實在太大了,他們的兵力很多都是騎兵,而且也沒有大型攻城工具,強行攻城的話,雖然守軍大多數也是馬上的英雄,不見得就打不下來,但是傷亡還是不小,不如圍點打援,以靜制動比較好。因此,他們本來的法子,是大部隊在樂都城外扎營,同時出動小分隊掃蕩禿發部的小部落,殺掉男人和孩子,擄走女人和牲畜財產。
其實,這才是真正毀滅禿發部的根基,城郭沒了可以再建,莊稼沒了可以再種,牛羊沒了可以再買,可是人沒了,可不是馬上生的出來的。
沒有男人,就沒有勇士和勞動力,沒有女人和孩子,就沒有未來。這一招,分明是挖掉禿發部的根基,弄明白這件事,對于禿發奚若和齊德來說,不需要太大的難度。
本來禿發奚若一度相當憤怒,可是齊德只需要一句話,就讓他平靜下來,這一夜,樂都城顯得很平靜。白天一天的攻城
三更天時,樂都城突然瞬間燈火通明,戰鼓齊鳴,號角聲響起,城頭士卒們開始密集調動,連吊橋的絞盤聲都能听見。
由于樂都城外,是湟水河畔一片茫茫草原,聲音自然能傳的很遠,盧水胡的人,是匈奴人的後裔,天生就有比其他種族更強更敏捷的反應能力,很快,就有人去向沮渠蒙遜匯報情況。
沮渠蒙遜此時正在和男成說著什麼,看起來兄弟倆似乎有些僵住,恰好這個時候,親兵過來傳信,才算打破了僵局。
「怎麼回事?」沮渠男成沒好氣的問道,他沒想到,一向對自己幾乎是言听計從的蒙遜居然會反對自己的意見,因此現在他說話有些沖,雖然,這是蒙遜的營寨。
「報!樂都城出現大規模士卒調動!」親兵的話簡潔的很,卻足以讓二人放下方才的一點點不愉快,把精力集中到戰事上來。
「具體點,怎麼回事?」蒙遜還是冷靜的多,示意那兵慢慢說。
「樂都城戰鼓齊鳴,燈火閃耀,看起來想出城夜戰!」
「確定麼?出來了多少人?」
「現在還不清楚。」親兵的回答也很干脆。
沮渠蒙遜沉吟了下,說道︰「再探。」
「是。」
親兵扭頭匆匆出去,蒙遜看了看沮渠男成,笑道︰「怎麼,哥哥,你還在生我氣呢?」
「是!」沮渠男成就是急性子,一點也不掩飾,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也正因為這一點,沮渠男成不但在部族里聲望甚高,很多人都願意和他交朋友,哪怕是河西其他部族里,沮渠男成的義氣和豪爽,都是出了命的,哪怕是雙方是世仇的禿發部,對于沮渠男成,依然評價很高,連禿發檀,都和沮渠男成關系很好。
「哎!」沮渠蒙遜輕輕給男成的茶盞滿上,道︰「我堅持不攻城,當然也有不攻城的理由,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樂都城里,雖然金銀多,女人多,兒郎們也需要犒賞,可是那麼大一座城,他還能跑了不成?里面的人,守城能守多久?等我們把廣武西平一代全部掃蕩干淨,禿發部就永遠翻不了身了,這不比一座樂都城重要?」
「你會說話,讀書多,我說不過你。」沮渠男成看起來還是不願意認輸,「可是我只知道,樂都城一天不打下來,那禿發部的人,就一天還懷著幻想,只要我們打下樂都城,禿發部就完蛋了!徹底完蛋了!你看看,禿發思復鞬跑了,禿發烏孤禿發利鹿孤禿發檀跑了,連俱延文支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都跑了,禿發部如今留一個禿發奚若守城,有什麼用?打下樂都,殺死奚若,禿發部嫡系就絕嗣了!那還算什麼禿發部?他們還能生存麼?」
見沮渠蒙遜還是沉默不語,沮渠男成又道︰「沒錯,你說的也對,殺他們的老弱婦孺,是能摧毀他們的根基,可是這事兒太下作了,我們的冒頓單于,軍臣單于都干不出這種事情,草原上的英雄,可以殺死,不能侮辱,草原上的女人你可以據為己有,奪走他們的孩子,卻不能全部殺掉,更不能焚燒草場,蒙遜,別的事情,這麼多年,我都听你的,這一次,你听我的,行不行?咱們先打樂都,打下了樂都,禿發部都是咱們的,那些人就是咱們的百姓,草場就是咱們的草場,為什麼還要破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