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沉靜。
舒荷盯了這兩人一眼,明晃晃的光線下,一張俏臉,似笑非笑,緩緩開口,「別?那二位打算如何處理?」
「我們付銀子還不行嗎?」李淮嘟囔了一句,一臉喪氣。
「行呀,誰付都一樣。」舒荷低笑了一聲,又問,「那麼,銀子?」
李淮一咬牙,立刻招了一名小廝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細細交代一番後,說︰「去吧,小心著點,別讓我姐夫知道了。」
那小廝連連點頭,最後去了。
「掌櫃的,一共十一萬零八百八十兩,老子和這小子分攤,因為老子先揍了他,就這樣,老子多擔待點,出六萬,其余的你就找這小子要吧。」李淮往椅子上一坐,突然豪爽起來。
張尋卻是狠狠剜他一眼,尖著嗓子叫了起來,「誰讓你擔待,誰他媽的擔待還不知道呢?哼,別忘了,那兩千兩可是後來你自找的。」
呵,這小個子瘦猴也不孬嘛。
舒荷暗暗發笑。
李淮面色紫漲,只嚷道,「六萬,再多出一個子,也沒有了。」
張尋冷哼了一聲,瞧著舒荷也不像是個好惹的,萬一這事再鬧到自己老子那里,一頓打少不了不說,這以後再想出來尋歡作樂啥的,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一咬牙,他也找來了自己的貼身隨從,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讓其速去速回。
看樣子,這兩人會乖乖付銀子了。
舒荷慵懶的舒了一口氣,起身,對阿福說,「阿福,這里就交給你和小明子了,等他們把銀子送來了,仔細清點一下,寫個收據給他們,也不能讓人家不明不白的付銀子不是?還有……以後店里若再遇到這種打架斗毆的事,別管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你們也直接將他給老子丟出去。媚色可是高檔的地方,容不得這些個垃圾撒野,明白了嗎?」
「明白。」阿福點頭,大聲回答。
「若遇到那些故意尋釁滋事的,規勸不听的,一個字,揍,給老子往死里揍,知道了嗎?尤其是那些故意朝咱姑娘們身上揩油的,見一次打一次。還有,對姑娘們說說,都機靈點,每個房間里都有報警裝置,床頭門口還有桌子底下,都安裝了,教她們用,一旦遇到危險,別慌,啟動報警,立刻會有人來救,自己千萬別跟客人硬踫硬,知道嗎?」
就剛才那房里哭叫的丫頭,小的可憐,也敢跟賣肉的範屠倆硬踫,不找死嗎?
想到這,舒荷有些心驚,還好,自己就在VIP房里,離那不遠,不然,小丫頭要是被糟蹋了,她這一輩子可怎麼心安呢。
「知道了。」阿福認真點頭,看著舒荷的神色恭敬之中又多了幾分敬重。
「好。」舒荷這才緩了神色,又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心肝兒直抽的,這些可都是她的心血呀,「等會事情完了,命人將這里收拾一下,損壞的東西去找玉扇姑娘,看看庫房里可有備存的,若沒有,就列個單子,讓季姑娘張羅著重新添置。」
「嗯。」阿福跟在她身側,細細的听。
屋外,夜色闌珊,雨似乎也停了。
舒荷想想,也沒甚大不了的事了,便回頭招呼慕容景軒,不想這一回頭,竟發現,又多了兩個熟悉的男人,他們目光灼灼,緊緊盯在她身上,就好像一頭興奮的獸,撞見了可口的獵物一般,連眸子里都放出光來。
舒荷微微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也不在意自己剛才形象盡毀,反倒粉唇一勾,招牌式的笑了起來,朝慕容景軒等人走去。「喲,貴客呀,什麼風竟然把您二位吹來了?小六子,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兒?」
慕容景軒微微挑眉,笑睨著她,打趣道,「還說呢,舒掌櫃的忙的很,小六子哪敢在您跟前湊趣?」
舒荷白了他一眼,他在她跟前晃悠的時間還少嗎?
沒理他,含笑的眸子直接掃向另外兩個,雙手抱拳,含笑道,「二位還是第一次來吧?哎,今兒不巧,出了點事,讓二位掃興了,真是對不住。」
這兩個能進她的店,很意外呢。
說明媚色名聲在外了嗎?嘿。
慕容景瀾眯著深邃的雙眸,直直的打量著她。
一身深藍色瓖金邊的華貴裘衣,那如畫的眉眼,那白皙的肌膚,無一不精致,無一不俊秀。
模樣恣意中透著瀟灑,瀟灑中透著高貴。
好一個風流俊美的公子哥!
沒想到,這女人扮成男人居然還挺像那麼回事的!甚至比女子時候還要多了幾分魅惑。
他微微勾唇,淡淡一笑,「那舒掌櫃的可有什麼表示?」
他的眼神太銳利,太直接,隱隱閃爍著獸性的光,舒荷不喜歡,很不喜歡。
「表示嘛,」她邪肆一笑,微微仰首,直視著他逼人的目光,「呵,沖著您二位看的起我媚色,連下雨天的也來。這樣吧,今天就罷了,改天二位來,本少做東,親自挑兩個好的,來伺候二位,如何?」
顯然,她的表示不合慕容景瀾的胃口。
他微微斂眉,薄唇微微揚起,似笑非笑,「怎麼?舒掌櫃開業這樣的大事,也未通知我二人前來恭賀,今日,我二人厚著臉皮來,趁著空兒,也不帶我們去逛逛?」
逛你妹呀逛,老子才沒那閑情陪你逛呢。
舒荷瞥了他一眼,「四王爺人貴事忙,我一小店開張,哪能勞您大駕?再說了,瀾王府門檻多高,即使有這個心,我也上不去呀。」
「呵。」慕容景瀾輕輕一笑,好似,她的嘲諷奚落,取悅了他一樣,「荷兒若有心,本王就親自拆了門檻,如何?」
他這算不算……變相的挑逗?
舒荷白了他一眼,正想嗆他幾句,慕容景軒開口了,「那敢情好啊,以後去四哥府里,可就方便多了,說不定啊,駕著馬車能直接進去呢。」
舒荷聞言,抿唇一笑,接著道,「是啊,若這樣,我便親自送上帖子,怎麼說,四王爺光臨小店,那也是小店的榮幸啊。」
這兩個還一唱一和的。
慕容景瀾心中微微不爽,道,「如此,擇日不如撞日,本王今天來了,就當是給舒掌櫃的捧場了,恭賀生意興隆!」
「可有賀禮沒?」一揚眉,舒荷笑的像只會算計的猴子。
慕容景軒頓時皺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道,「死女人,你鑽錢眼里算了,我那日那麼多的東西,還不夠嗎?還來要四哥的?」
說實話吧,他是不想她收別的男人東西。
舒荷睨了他一眼,送上門的,不要是傻子哦。
她不但要慕容景瀾的,還有慕容景逸,她也不打算放過,哼,來了她媚色,怎麼著也得放放血不是?
「誰鑽錢眼里了,我不過那麼一說,玩笑話你也听不出來嗎?笨蛋,兩位王爺能光臨小店,讓小店蓬蓽生輝,他們的到來本身就是最大的賀禮了,是不是?我怎麼可能要他們的東西。」舒荷說著,掃了一眼另外兩人,心想著,看你們能不能臉皮厚到一毛不拔。
她的那點小心思,慕容景軒一眼看穿,狠狠瞪她一眼,正欲說什麼,慕容景瀾卻已經隨手摘下腰間的佩玉,遞給她,「賀禮嘛,改日本王另差人送來。不過,今天本王高興,這個,就送與掌櫃的,聊表些心意了。」
心意?什麼心意?慕容景軒臉色鐵青,沒看錯的話,這鯉魚跳龍門的佩飾,寓意著吉祥如意,可是四哥最喜歡的佩飾了,這就給了舒荷,這心意……還真是夠直接呢!
更可氣的是,舒荷這死女人,一臉見錢眼開的樣兒,怕人反悔似的,竟一把抓了過去,笑嘻嘻道,「唔,好漂亮,多謝四王爺了。」
慕容景軒氣的不再看她,心里疑惑,這女人如此愛財,上輩子鐵定是窮死的。
可是,偏偏愛財,他有家財萬貫,白送她,她也不要,真是……難捉模的小東西!
舒荷才不管慕容景軒呢,那廝最近脾氣漸長,動不動就發無名火,她也不知怎地了,索性就不管了,此刻,得了慕容景瀾心愛之物,她樂顛顛的,隨後,又將目光掃向了慕容景逸。
就那麼輕輕一瞥,慕容景逸頓時覺得如芒在背,不是他拿不出東西,實在是,和舒荷之間,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以前,他欺過她辱過她,後來,她打過他拒絕過他,現在,她更是四哥六弟八弟爭搶的對象。
而他,似乎在一開始,就被判定了出局。
他沒想過掙什麼,但這麼一剎那間,接觸到她清澈含著笑意的目光,不知為何,他竟萌生了一絲膽怯,不敢相迎,或許,曾經對她的種種傷害,如今,已然變成了一顆毒刺,不時的刺痛著他自己的心。
或許,這就叫做︰報應!
他訕訕一笑,垂首,低聲道,「如果,舒姑娘本嫌棄的話,本王,本王……」
雙手在身上一陣亂模,似乎有些慌亂,但到底還是模出了一件東西。
慕容景軒在他拿出的剎那,便驚了一聲,「五哥。」
那是一只純金的耳環,看起來沒什麼特別,這樣的首飾,就連花掌櫃的都有好幾件,但看慕容景軒的態度,再瞧著慕容景逸特特的用絲絹帕子包了幾層,舒荷料想,這東西,就算不貴重,在這兄弟二人心目中,也定是有特殊意義的。
想著不能拿,但是,慕容景瀾的都要了,他的若不要,也不好。
再說了,慕容景逸親自遞到她跟前,那樣小心翼翼的神情,似乎怕她不收似的。
舒荷望了他一眼,那幽深如泉的眸子里,漾著一抹復雜的讓人心痛的神色,在觸及到她的眼神時,卻慌慌一閃,只道,「這東西,到底比不了四哥的。」
「哪里話。五王爺一番心意,我怎能不收,何況,還是漂亮的耳環?」舒荷伸手就拿了過來,在燈光下,細細一端詳,耳環真的沒什麼特別之處,就連上面的紋飾也有些模糊,根本看不出樣子,一般稍微愛打扮一點的女子,只怕根本瞧不上這個。
嗚,這小子干嘛送自己這個?還就一只,可惡,就算自己戴也不能。
慕容景軒望了她一眼,想說什麼,但看了慕容景逸松了口氣的樣子,到底還是長吐了一口氣,什麼話也沒講。
「藍兒茉兒,準備點點心和飲料,送到二樓。」舒荷笑著在前面引路,「好了,既然來了,就上二樓坐坐,我這里也沒什麼好玩的,不過,最近新制了點心,只怕你們未必嘗過,特讓人拿來你們嘗嘗。」
慕容景軒立刻眼楮放光,「是蛋糕嗎?我喜歡草莓口味的。」
「小祖宗,這個時節,我上哪兒再給你弄草莓去?」舒荷無奈的看他一眼,上次的草莓,還是季悠然從一外商那里換來的,而且統共就那麼一點,送來的時候和在一塊,都差點成漿糊了,所以,她才直接用到蛋糕里去了,誰知道,這小子竟然吃上了癮。
「那是什麼?」慕容景軒俊臉一垮,似乎是沒要到糖的孩子一樣。
舒荷瞧他那樣,撲哧一笑,「沒出息,一點吃的就把你弄成這樣?」還說她是錢竄子?那他是不是吃貨?
慕容景軒臉色依舊不好,暗暗發誓,等春天來了,他定要開闢一片草莓園,以後,天天讓舒荷給他做草莓蛋糕吃。
舒荷看他一眼,道,「你想吃蛋糕,也不是什麼難事,然然大概明天就會回來了,看她這次又會帶些什麼新鮮的水果,到時候,我再給你做其他的。」
「那今天什麼點心?」慕容景軒突然又興奮起來,自從上次吃了舒荷做的蛋糕以後,他對這小女人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不但能煮長壽面,還能做蛋糕,還能調酒,做果汁,嗚嗚,還有什麼好吃的?
「今天嘛。」舒荷莞爾一笑,「點心都是你吃過的,不過,有一樣卻是新的。」
「什麼?」慕容景軒追問。
「冰激凌。」舒荷笑道,一面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兩人,道,「等會,二位也嘗嘗。」
慕容景瀾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荷兒做的東西,本王自然是要嘗的。」
舒荷頓時翻了個白眼,死丫的,笑不好生的笑著,非要像只狐狸似的,小心老子哪天心情不爽,將你這狐狸扒了皮,放火上烤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