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寒涼,細雨如霧般,迷蒙了整個天空,黑團團的一片夜色下,兩輛馬車相繼離去。
巷口,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視線定定的落在那媚色的門口,雨霧繚繞中那孤寂的讓人心悸的輪廓正微微顫抖著,任由綿密的雨絲浸透他的衣衫,濕潤他的皮膚。
過了好一會兒,媚色的大門又開了,慕容景軒和舒荷都走了出來。
暈黃的燈光下,細雨迷蒙,舒荷望了望天色,不由道,「喲,還下著雨霧呢,要傘嗎?」
慕容景軒搖搖頭,「不用了,你快進去吧,這里風大。」
「哦。」舒荷也就轉了身,正想回去,就見小明子匆忙出來,手里拿著一件雪白狐裘,「六爺,這個忘了。」
舒荷伸手接過,慕容景軒听見喊,也返了回來。
「你這什麼記性,總是這樣丟三落四的。」舒荷直接將衣服丟進他懷里。
慕容景軒笑,一邊將狐裘披上,「剛吃了餃子,身上熱乎乎的,就將這忘了。」
「行了,快回去吧,剛吃了東西,再招了涼風,小心不舒服。」舒荷說著便緊了緊衣服,轉身要走。
這時,慕容景軒卻猛然上前,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舒荷一怔,「怎麼了?」
慕容景軒望著她,過後咧嘴一笑,竟帶幾分羞澀與央求,「天這麼晚了,還下著小雨,我能不能不走?反正這里房間那麼多,我睡客房,行嗎?」
「不行。」舒荷撇開他的手,指著對面,「不想走,對面有的是地方,軟玉溫香的,還不趕緊過去。」
「說的什麼話?那里一直交給隱打理,老天作證,我可是很久沒去過的。」慕容景軒怕她生氣似的,忙舉手發誓。
「去你的,你去不去與我有什麼相干,快走吧,有點冷了。」舒荷忙緊了緊衣服,哆哆嗦嗦道。
慕容景軒見狀,將自己的狐裘解了下來,直接披到她身上,「怕冷,還穿這麼單薄?」
「里面不是暖和麼?」舒荷白了他一眼,若不是送他,她也不用出來呀,「行了,還不走?」
有了狐裘,她身上果然暖和了許多,說話嗓門都大了些。
慕容景軒氣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咬牙道,「好好好,我走,我走。」
「再不走,老子直接踹了,呵呵。」舒荷笑著作勢要踢。
慕容景軒瞪了她一眼,「還不趕緊給我變回來,你還真當自己是男的?粗魯。記住,爺喜歡的是女人,地地道道的女人。」
「跟我有毛關系?」舒荷撇撇嘴,滿不在乎。
慕容景軒狠狠瞪她,知道她油鹽不進,無奈一笑,「好了,別貧了,快進去吧,真要受了涼就不好了。」
「好吧,拜。」舒荷說著,裹著狐裘就向屋里走。
看著她的背影,慕容景軒微微一笑,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喊了一聲,「小妖精。」
「嗯?」又有什麼事?一腳已經跨進了門里,舒荷回頭問。
「明兒給你帶好東西。」慕容景軒溫柔的說。
「什麼好東西?」舒荷眼楮一亮。
「明天再說。」慕容景軒故意吊著胃口。
舒荷也沒打算再問,便哼了聲,「好。」
隨後,進了屋,命小明子關好門。
這邊,慕容景軒上了馬車,徑直回府。
巷口,慕容景墨緩緩走了出來,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雨絲浸透。
清俊的面上濕潤一片,蒼白如雪,幾縷濕發緊緊的貼在了臉側。
直到馬車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收回了視線,轉而,落在了媚色。
神情因悲傷而茫然無措,就像一只迷途受傷的幼獸。
——
在媚色,舒荷和季悠然玉扇牡丹幾個合住一個院子,房間卻是單獨的。
送走了慕容景軒,帶著小明子等幾個小廝,各處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安全隱患,這才遣散了他們,自己一人回房。
她的房間與季悠然的相鄰,季悠然十天前去外地進貨了,還沒回來,所以,她的房間一片漆黑。
而自己則因為怕黑,所以,每每夜幕降臨,她都讓春花那小丫頭,先在她房里點了燈,這樣,她回來的時候,也不至于模黑了。
今天也一樣,瞧著屋內暈黃的燭火,舒荷心里涌起了絲絲的暖意。
推開門,撲面的暖意讓她覺得很舒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將一天的疲乏驅散,方解開狐裘,拿了盆,準備去廚房打點水回來洗臉。
然而,一開門,眼前的一道身影嚇了她一跳,本能的後退了好幾步。
「墨兒?」待定楮一看,瞧清楚來人時,舒荷更是驚愕的不行。
長發濕漉,衣衫盡濕,眼神迷惘,就連那密長的睫毛上也綴著水珠。
「姐姐。」深深的瞧著她,慕容景墨虛弱一笑,額頭的水珠滴落,順著他的睫毛滑下,「墨兒,想你了。」
「這是怎麼了?」舒荷驚的不知作何反應,忙將盆放下,轉而拉他進屋。
該死,手好涼,就跟冰塊似的。
再一模衣服,也都是濕的。
顧不得其他,將他按坐在椅子上,舒荷忙拿干毛巾為他擦頭發。
「墨兒,你怎麼這麼晚過來?還有,怎麼也不打把傘,看你,身上都濕透了。」舒荷又是心疼又是生氣,這家伙怎麼就那麼不讓人省心,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
「下雨了,你就別出來了呀。何況這麼晚了。哦,對了,你這麼晚怎麼出來的?難道不怕宮里人發現?」
「姐姐,你不想看見我嗎?」他抬起頭,憂傷的望著他,不止是臉,就連唇,也白的嚇人。
似乎,他還在發抖。
舒荷看他一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嘛,他們兩人關注的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好不好?
她怎麼可能不想看到他?她每時每刻都想他的好不好?
「墨兒,你先坐會,我去打點熱水,等會給你擦擦身子,不然,你非感冒不可。」舒荷說著,又去拿盆,但想想,又覺得不妥,將盆放下,忙走到床邊,將被子拿起來,緊緊的裹到了他身上。
瞧他慘白的臉色,心里擔憂,可別病了呀,他這小身子骨怕是經不起折騰的哇。
「姐姐……」看她緊張的神色,慕容景墨沁涼的眸子里,總算回了一絲暖意。
不容他說話,舒荷拿著盆就出去,「墨兒,乖,等我一下。」
匆忙出門,還不忘將門關好,生怕冷風再吹著墨兒了。
蒼白的唇微微的勾起,看她忙碌的身影,慕容景墨一聲嘆息,姐姐,你還是在乎墨兒的,對嗎?
可是,除了墨兒,你還在乎那個男人吧?
似乎,對那個男人的在乎,更甚……
若是六哥不在了,她的心,是否就只有他一人了呢?
很快,門被踢開,一股涼風灌了進來,即使裹著被子,慕容景墨還是本能一抖。
舒荷返回,手里端著一盆熱水,那熱乎乎的水汽將她小臉燻的通紅。
瞧見他瑟瑟的樣子,舒荷頓時哦了一聲,忙將盆放下,轉而快速將門關好。
慕容景墨靜靜的笑,他喜歡看她為他忙碌的樣子。
「唔,我真是個笨蛋哦。」舒荷忙不迭的走了過來,將被子扯下,雙手利落的開始給他月兌衣服。
「姐姐,怎麼了?」上衣被扒開,慕容景墨本能面色一紅,不明白她究竟想干什麼。
「衣服濕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月兌了,我沒想到,你自己也不知道嗎?」舒荷沒好氣的道,暗罵自己粗心,也怪墨兒大意,竟然連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照顧,這濕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能舒服嗎?
「我……」她這是在怪他嗎?他這樣給她惹麻煩了吧?讓她心煩了嗎?
「不用姐姐費心。」猛然推開她,他竟將濕衣服又裹到了身上。
舒荷一陣錯愕,「你干嘛?濕衣服穿的舒服啊?」
慕容景墨咬著唇,深深的望著她,眼底閃過一抹晶瑩,轉而,不忍看她,垂下眸子,細長的睫毛輕輕的發顫,就好像被雨絲打落的蝶翼,好不淒楚可憐。
「本來,想著好幾日沒見著姐姐了,不知道姐姐過的怎麼樣?十分擔心,還有……想念,可是,宮里規矩多,再加上最近事情也多,沒空來看你。可巧,晚上有了那麼點空,便,悄悄的出了宮。呵,看到姐姐……姐姐無恙,過的好,墨兒也就……安心了。姐姐,別忙,墨兒馬上就走,不會,讓你費事的,我……就走。」
說著,他果真起了身,渾身發顫,卻倔強的往外走,頭也不回。
舒荷錯愕的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直傻愣愣的看著他出了門,方回過神來,忙沖了出去,在回廊盡頭,一把拽住了他。
怕吵醒別人,所以,她一直壓抑著,直接將他拖回了房里,丟到了床上,隨後,關上了房門,方怒目瞪著這個還在發抖的男人。
許是怕濕了床鋪,一沾到床,慕容景墨嗖然爬起了身,只無辜可憐的挨著床頭站著,看舒荷噴火的雙眸,輕輕一嘆,垂下眼簾,不作聲。
「臭小子,你發什麼瘋?」舒荷氣急,卻還是走到桌子前,伸手試了試水溫,幸好,還是熱的。
將毛巾蘸了熱水,再擠干。
「過來。」她冷聲吩咐著。
慕容景墨眼簾輕顫,抬眼,深深的望著她,卻是一動不動。
舒荷郁悶,知道他別扭的性子,只得端著盆走到床邊,將盆放到床頭櫃上,隨後,看他一眼,吩咐道,「衣服月兌了,進被窩。」
「我。」沒想到她說的這麼直接,兩抹紅暈飛速爬上了慕容景墨的雙頰。
舒荷見狀,撲哧一聲就笑了,雙眸邪邪的上下打量著他,眼底威脅的意味很明顯,「是自己月兌,還是我動手?你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