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龍 第十一章 一切為了愛

作者 ︰ 懶獅子

喝了三杯蜂蜜水後,應龍勉強從宿醉的頭痛中振作起來。心情變得不錯的他,讓格麗絲黛在對面坐下,順便為她叫了一份廉價的早餐,然後把火腿和起士片夾在面包里,和著老板誠惶誠恐換上的果汁,享用起豐盛的早餐來。

惡龍一邊哼著歌一邊愉快把面包送入口里,但對面的格麗絲黛卻對眼前的食物提不起胃口來。

她以摻雜著恐懼的目光注視著享用早餐的惡龍,心里涌起深深的挫敗感——剛剛她打算說服應龍協助自己拯救拉維利斯王國,然而卻大大低估了血翼暴君的恐怖,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所有的盤算都被道出,在對方壓倒性的強勢下,被格麗絲黛幾乎還沒說一句話就被逼迫到自信崩潰的邊緣。

但幸運的是,最後惡龍的氣勢因宿醉的頭痛而出現一時的衰弱,這讓格麗絲黛得以擺月兌只差一步就自信崩潰的危機,同時也使她察覺到一個重大的事情——那就是,即使血翼暴君也有著和人相似的弱點。這一珍貴的發現讓格麗絲黛再次鼓起挑戰的勇氣,準備再一次嘗試和應龍交涉。

這一次,已深深體悟到對方可怕之處的格麗絲黛,為避免落得和前次同樣慘敗的下場,一邊謹慎的觀察著應龍,一邊挑選著合適的語言。

最後,她決定采取迂回前進的方式,小心翼翼的選擇了一個龍族應該不會反感的話題。

「那個,我知道龍族都有收集財寶的嗜好,但你……好像和其它龍族不太一樣。」

「哦?」應龍嘴里咬著半截香腸,似乎很意外的盯著她。「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嗯,因為……」這還是格麗絲黛頭一次和應龍平和的交談,為了讓對話盡可能延續下去,格麗絲黛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據我所知,其它的龍族都只在自己巢穴的周邊活動,而你卻時常跑到大陸各地搶奪財寶……從卡蘭王國的‘江山錦繡’,到亞丁共和國的‘火琉璃’,還有斯諾聯盟的‘珊瑚玉人’等等,這些國寶級的寶物都被你搶回巢穴里,因此有很多學者認為……嗯,你對財寶的貪欲,要比其它龍族要旺盛許多。」

「原來如此,你也是這樣想的吧?」應龍把香腸吞到肚里,嘴角拉出輕蔑的冷笑。「只看到事物的表面,然後就匆匆作出自以為是的判斷,人類就是這樣浮淺的生物呢……」

「不……不是嗎?」格麗絲黛頓時慌張起來,緊張的注視著應龍,生怕感到不愉快的暴君就此結束談話。

雖然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應龍就像不打算再說話似的沉默著,然而當他吃完面包、再端起果汁的時候,目光又落回到格麗絲黛的身上。

「我來問你吧,女人,你認為雄龍為什麼會有收集財寶的嗜好?」應龍如此問著。

「唔,這個……」格麗絲黛一時語塞。雖然在她看過的所有關于研究龍族的書里,都無一例外的記載著龍族喜歡財寶的事實,但此刻回想起來,卻沒有任何一本書對此進行過更深入的討論,最多也只是到「龍族天性喜歡閃閃發光的物品」這類拿來哄騙小孩的程度,應龍剛剛評價的「浮淺」二字,倒確實是名副其實。

(龍族收集財寶,不是出于嗜好嗎……)來不及為人類的膚淺而羞愧,格麗絲黛開動腦筋積極思考著應龍給出的問題,但卻發現這遠比想象中困難。(從財寶的用途方面考慮,交易?用來購買東西?不,不對,龍族是站在萬物頂端的種族,根本就沒有能和它們交易的對象……還是說,收藏?出于對藝術的愛好……不,也不對,龍族收集的財寶主要以貴金屬和各種寶石為主,工藝品只佔了很少的一部分,那到底是……)

應龍一邊繼續享用著早餐,一邊愉快地看著格麗絲黛的苦惱神情。這個女的沒有像大部分人類那樣給出膚淺的答案,而是努力思考著問題的真實,這一點倒是頗讓他滿意,于是應龍決定把游戲繼續下去。

「怎麼樣?想到了嗎?」

「那個,難道是……拿來吃嗎?用寶石來磨牙齒什麼的……」

完全是被逼出的答案,在說出這荒謬答案的時候,格麗絲黛的臉色立刻紅到不輸給杯里的紅酒。

「用寶石來磨牙齒?」就連應龍也為格麗絲黛的大膽想象而驚訝,頓了幾秒鐘後,從喉嚨里漏出低沉的笑聲。「女人,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啊,以後有機會我會試試看的,不過至少對大部分龍族來說,有專門僕人負責照料它們身邊的事情,單是磨牙齒還用不了寶石這種東西。」應龍輕彈手指,追加了一條規則。「也就是說,你猜錯了,女人,還剩兩次機會。」

「兩……兩次嗎?」

雖然不滿應龍隨便制定規則的任意妄為,但格麗絲黛也沒有抗議的能力,只得用起全部智慧繼續分析著手上的線索。身為拉維利斯公主的她,年幼時曾到魔導文明發源地的亞丁共和國留學過,並在那里得到「賢者之芽」的榮譽稱號,而後來歸國幫助父王處理國政期間,格麗絲黛也展露出與這稱號相符合的賢明。這樣的她卻無法解開某頭邪龍給出的謎題,只能說是因為手中線索太少的緣故。

應龍在旁趣味盎然的看著格麗絲黛皺眉苦思的模樣,同時兩手也毫不停頓的把面前的早餐送到嘴里,當他吃完碗里的土豆泥時,終于又開口了。

「喂,笨女人,這樣簡單的問題你打算想多久?本大爺可沒興趣慢慢等下去。」

這樣說的應龍,從侍者送來的果盤里拿起一個隻果,抽出隨身的匕首,就像打發時間似的削起來。

「等你想出答案來的時候帝**都打到斯諾聯盟了……沒辦法,在這里特別給你一個提示吧。」應龍一邊削著隻果,一邊說道。「你想想看吧,雄龍通常把搜集的財寶放在什麼地方?」

「唔,放在……龍巢里面?」格麗絲黛遲疑的回答著。

「沒錯,然後就沿著這方向思考下去吧。既然本大爺給了提示,那你就還剩下一次機會了。」應龍再度篡改著游戲的規則,但格麗絲黛的注意力卻不自覺被吸引到他手里的隻果上。

雖然應龍正盯著格麗絲黛,然而他的兩手卻好像完全不受影響似的靈巧的削著隻果,鋒利的匕首如同跳舞似的圍著隻果旋舞,一長串沒有斷裂的隻果皮就這樣飛快的被削下來。盡管格麗絲黛知道很多熟練的戰士也能靈巧的運用匕首,但和他們不同的是,應龍削隻果的動作中不帶任何殺伐之氣,反而能讓人感到某種奇妙的溫柔……

(等等!現在不是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格麗絲黛猛然搖了搖頭,把這無關緊要的雜念排出腦海。(回到眼前的問題上來,龍族把財寶放到自己的巢穴里……也就是說,完全不用的意思?難道只是單純的搜集?不,不對,這樣想下去又會轉到死胡同里面,不應該局限于財寶的本身,把思路放遠一點……放置財寶是龍的巢穴,龍的巢穴里堆積著無數財寶,其富麗堂皇程度足以和王宮媲美……)

格麗絲黛想到被無數冒險者證實過的事實,但這一點卻對她的思路卻依舊沒有什麼啟迪,不甘心放棄的她在腦海里反復回想著應龍剛剛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咀嚼著其中的線索,到第六遍的時候終于發現某個被狡猾隱藏起來的盲點。

(他確實說的是,‘你想想看,雄龍通常把搜集的財寶放在什麼地方’……‘雄龍把財寶放在什麼地方’,重點不是‘放在什麼地方’,而是……‘雄龍’!等等!這樣想起來,剛剛他一直提到的也是‘雄龍’啊!)

格麗絲黛發現其中的關鍵,思路霍然開朗。

(‘雄龍’搜集富可敵國的財寶,建立富麗堂皇的巢穴,這……難道是……該不會是……)

伴隨著盛大的驚愕感以及更夸張的滑稽感,某個難以置信的詞從格麗絲黛的嘴里蹦出來。

「為了……求偶?」

「是求愛!」

應龍惡狠狠的糾正著格麗絲黛,同時揮動匕首把削好的隻果切成八瓣。

格麗絲黛根本沒有去注意應龍的動作,此刻她的心里完全被無可言喻的驚愕所充塞,甚至連對血翼暴君的恐懼都被驅逐出腦海。

被譽為「賢者之芽」的拉維利斯公主只是呆呆的重復確認著。

「那個,龍族喜愛搜集財寶的原因……就是為了求愛?」

「沒錯。」

「你襲擊卡蘭王國的天都,搶走‘天青之民’的珍寶‘江山錦繡’……是為了求愛?」

「當然。」

「威脅亞丁共和國,強迫‘紅之塔’獻出國寶‘火琉璃’……也是為了求愛?」

「對啊。」

「潛入海底都市亞特蘭提斯,搶走‘藍水之民’的珍寶‘珊瑚玉人’……還是為了求愛?」

「廢話。」

「不惜和大陸所有國家為敵,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求愛?」

「媽的!你很煩啊,女人!」

被格麗絲黛反復騷擾,應龍終于不耐煩的吼出來,隨即一揮手,發表了一句空前絕後、或者堪稱史上最偉大的求愛宣言。

「我才不管那些蟲子們會怎麼抱怨!只要能向萊阿涅表白愛意,就算是五柱神本大爺也照干不誤!」

……………………

格麗絲黛茫然的看著揚言要干掉五柱神的惡龍,在信仰心深厚的帕拉米亞大陸,這宣言幾乎不啻于向整個世界宣戰。

然而,應龍卻毫不躊躇的說出上面的話。他的宣言給格麗絲黛帶來劇烈的精神沖擊,令她向來條理分明的頭腦出現前所未後的混亂,甚至還使她判斷善惡的常識基準為之崩潰。

格麗絲黛呆呆的望著眼前號稱「血翼暴君」的黑發青年,看著他把削好的隻果放到盤子里面的動作,突然覺得眾人是不是把他宣傳得太可怕了一點?

「極大災厄的化身」,「承載死亡和絕望的雙翼」,「吞噬光明的永夜」……在大陸諸地犯下累累暴行,令所有人都為之畏懼憎惡的血翼暴君,結果到頭來竟是一位追求愛情而奮不顧身的熱情青年?僅僅為簡單到令人捧月復大笑的理由,就在大陸諸地掀起一個接一個的無限恐怖的連鎖?在格麗絲黛經歷過的事情里面,實在沒有比這更具有滑稽性和嚴重性的事情。

站在人類的高度來看,肆意掠奪他們財寶和生命的惡龍固然是十惡不赦的存在,然而格麗絲黛心中偏向女性的感性一面,卻無法責難應龍為追求愛情而不顧一切的行為。甚至對絕對多數女性來說,若有某個痴情男子能為她們做到應龍這樣的程度,那絕對是作夢都會笑醒的事情!格麗絲黛不由回想起過去听過的呤游詩人們編造的關于「血翼暴君」的諸多離奇故事,相比起真正的事實來,那些簡直就是小孩涂鴉般荒誕可笑,她不禁為自己曾經真的相信過其中的一部分而感到羞愧。

「那個,萊阿涅小姐……也是一頭雌龍嗎?」

在這種場合還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可見賢明的拉維利斯公主心里也有著女性本能的好奇。

「廢話,萊阿涅是……嘖,為什麼我要跟你說這些?」

覺得和蟲子般的人類談論心上人的事情是對當事者的侮辱,應龍硬生生截斷了剛剛起頭的話,直接跳到結論。

「總之,巢穴的富麗堂皇程度代表著雄龍對雌龍愛意的深厚程度,因此本大爺會建起一座龍族歷史上最富麗堂皇的龍巢,然後向萊阿涅求愛!」

應龍露出躊躇滿志的神情,拿起削好的隻果一瓣瓣丟到嘴里,動作中完全看不出有和他人分享的意願。

不知為何感到稍稍失望的格麗絲黛,下意識的問了一句話,卻無意間觸動了暴君最敏感的神經。

「……但是,你的巢穴不是已經被毀了嗎?」

「啥……」

格麗絲黛月兌口而出的話令應龍神情瞬間陰沉下來。

幾秒鐘內,此前完全未感受到的殺氣悄然無息中布滿酒館,陰郁的殺氣中混合著來自捕食者的威壓,令酒館內的氣溫霎時間下降到冰點。酒館老板,侍者,還有正在小聲談笑的進餐者,突然一同僵住動作,咬了一口的面包和剩下一半的酒杯如同時間靜止般的凝固在空中,迅速變得蒼白的只有不幸者們的臉色。

「……你說的沒錯。」應龍咬牙切齒的咀嚼著嘴里的隻果,令人戰栗的目光落在格麗絲黛身上。「我沒有忘記毀掉本大爺巢穴的人是誰。」

其實不用他刻意提醒,格麗絲黛在那句話出口的瞬間就想起來了——十三年前,也就是「血翼暴君」暴君失蹤後的第五年,拉維利斯國王,也就是她的父王盧修斯,出動軍隊鏟平了「血翼暴君」的巢穴,這使得拉維利斯王國成為帕拉米亞大陸的五國中唯一膽敢派出軍隊侵犯惡龍巢穴的國家。這一行動被視為確認「血翼暴君」死亡的標志,在當時得到幾乎所有人的盛贊,然而現在,拉維利斯王國卻不得不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格麗絲黛看著殺氣四溢的應龍,心中涌起絕望的冰寒……一章一切為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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