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水流湍急,河水在亂石間奔騰著,咆哮著。/喬芊羽已經體力透支,腿腳像灌了鉛,重重的往深水里墜……
眼皮越來越沉重,腦中緊繃著的神經像是繃到了極致,隨著河水的沖擊,開始慢慢斷開、崩裂!
身體猶如浮萍,沖沖蕩蕩,眼前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的瀑布,耳邊轟隆著咆哮的水聲,身體撞在巨石上,又被沖開。頭腳陡得倒轉過來,失重般隨著水流倒栽下去。
喬芊羽閉上眼,臉上的濕意,不知是淚還是水。
倒栽進瀑布下的深潭里,僅憑著那一股求生的意志胡亂揮舞的手臂,試圖浮出水面。手臂像是進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墜著身體往下沉。眼皮重的睜不開,拼了命掙開一條縫兒。
看到水中波光里的長腿,喬芊羽意識到,前面有人。
手腳並用劃著水,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好像看到,有兩個人赤身**的站在水中抱在一起。
譚冥深吸一口氣,潛到更深處,沒有,沒有,水底除了雜石水草,哪里有喬芊羽的影子。胸腔中的那顆心的跳動開始減緩,不知道是因為氧氣在慢慢抽離,還是因為心中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在快要窒息的時候,譚冥冒出水面,深吸一口氣。水面上已經多了幾艘打撈的船只,每一次船起船落,都是揪著譚冥的心,每一次,帶來的都是更深的失望。
「譚少,先上來吧,你這樣會出事的。」景區經理跟著出動了。沒辦法,人是譚冥的呃,要是真在他這兒出了事,估計下半輩子他就不用過了。
譚冥的肺部痙攣著像快要炸了般難受,他抹了一把臉,甩開經理的手,「你他媽別管我,給我找!快找!」
經理抹了把腦門上的汗,看了看前方湍急的水流,目露擔憂,都到這時候了,還沒有人影,恐怕是……雖然心里害怕,但是,有些話也得說,不然,這個太子爺非要了自己小命不可,「譚少,你這麼找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前面是……是瀑布……說不定人早已……」
「你再說一遍!」譚冥健碩的身軀猛地一顫,喊出口的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你丫的再給我說一遍!」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前一刻他還看到他的芊羽好好的在那兒,現在怎麼會下落不明?前面是瀑布!瀑布!
腦中閃現喬芊羽嬌俏的笑,閃現她張開軟糯的小嘴咬他的情景,現在臉上好似還有那柔軟的觸感。他模著臉側的牙印兒,那是她給他的記號,她怎麼會突然就消失了呢?
經理吩咐人把譚冥拉上船,譚冥鷹眸陡得掃向另一船上的韓沐風和白婉柔,若不是韓沐風突然找自己談話,若不是白婉柔去接近喬芊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經理被譚冥那殺人的視線一掃,渾身一哆嗦,「譚少,也許,也許人還活著,這瀑布並不高,我已經派人去下面找了。」
譚冥眼神陡得一凜,盯著經理油光的腦門,「芊羽被沖下去的幾率有多大?」
經理張著嘴,眼珠快速的轉動,好半天才敢開口,「除非是被亂石給絆住,不然應該是會被沖下去的,前幾天一直下雨,河水很急……」
譚冥撐著船板坐起來,他沒記錯的話,喬芊羽是會游泳的,芊羽,你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
「你去另一條船上,記住了,找不到人,不準收隊!」譚冥帶了幾個人回到岸上,找了熟悉地形的在前面帶路。
他不能再在水中浪費時間,再說,水上有韓沐風盯著,韓沐風既然對喬芊羽有感情,就不會讓她有事。
打撈進行了五六個小時,還是沒有結果。譚冥和經理那邊隨時保持著聯系。
走過的地方雜草叢生,亂石橫斜。偶爾遠處有一兩家小房子。
譚冥手里拿著竹竿撥著半米高的雜草跟著領路人向下游走去,每走過一處水窪,心就會被扎一下。衣服上全是泥土,濕了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粘著毛柔柔的草花,連頭發上、眉毛上都是。
領路人看看西斜的太陽,轉過身來好幾次,最後終于忍不住說出口,「先生,再找下去就太陽下山了,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沒人敢晚上在這麼荒蕪的地方走。」
譚冥望向遠處的視線收回來,找了一天了,還是沒有芊羽的下落。他不能放棄,他是芊羽唯一的希望,若是連他都放棄了,芊羽該怎麼辦?
「我給你加錢,繼續給我找。」譚冥的聲音透著寒氣,加快了搜尋的腳步。
領路人看著男人眉眼帶霜,再看看一點一點落下去的夕陽,心中不免糾結,錢當然好似好東西越多越好,但是也要有命花啊,「先生,不行了,我不陪你找了,這里晚上蛇多,到時候要是踫上了,你就是給我再多的錢我也沒命花,我先走了,你也小心點。」
領路人說完就跑了,在這麼深的草叢里,那竹竿一撥拉,他听到那聲音覺得像是蛇嘶嘶地吐信子的聲音,他都快嚇出神經衰弱了。
譚冥現在顧不上去管領路人,喬芊羽還在等著他。他撥開層層雜草,多希望,眼前能出現那張他找尋了已久的臉。
越往下游,雜草沒有之前那麼茂盛了,露出淺顯的河灘。
可惜,河灘平整,根本就沒有人來過的跡象。一抬頭,還能看到掛在峭壁上的水幕。被擊打的有了裂紋的心看到水流撲落下來,裂痕跟著加深。如果芊羽真的被沖下了瀑布,她當時該有多害怕?
這個時候,他寧願是韓沐風先找了了喬芊羽,也不願意芊羽受到驚嚇。
蹚著河水走進去,潛入水底,希望能在水里找到有關喬芊羽的一絲半縷,每一次深入水中,都是失望的浮出來。
譚冥在水面上重重的打了一拳,無力感襲上身來。即使他再權勢滔天無所不能,卻也斗不過天,斗不過命。
下游也派了打撈人員,譚冥吩咐船只開到瀑布下的深潭處,一無所獲。
心中有焦急,也有這僥幸。這個時候,還沒有找到尸體,是不是說明芊羽還活著?
他在水中蹚著前行,希望能在水中發現芊羽的一片衣服,一件飾品。被攪得渾黃的水中,什麼都沒有。
不知疲憊的尋找著,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芊羽在等他,芊羽等著他去救她,他是芊羽唯一的希望。
緊握在手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譚冥屏住呼吸,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眼神暗了下去,「金城,我現在忙著,有事再說……」
耳邊傳來金城抱怨他「見色忘友」的聒噪聲,譚冥一句也听不進去。
「喂--你趕緊上來--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尋死啊--」一個嬌甜的聲音傳來。
譚冥抬頭望去,腦袋一轟,像是有爆竹在腦中炸開了一樣,怔怔的看著那個向自己走過來的女孩。
「喂?哥--哥--你有听我說話嗎……」金城的聲音從听筒里傳出來,譚冥只是呆愣愣的看著那個向自己游過來的女孩,拿著手機的手僵硬的舉在耳邊,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女孩游過來,身上單薄的碎花襯衣被誰濕透緊貼在身上。////()她搖了搖譚冥舉著的手臂,這一處的水不淺,到了譚冥的胸部,女孩個頭比譚冥矮一截,已經漫過了下巴。她雙腳不停的踢動著水,保持著身體的浮力。
「喂,趕快上去,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用死來解決呢?」女孩拉著譚冥向岸邊游,游得有些吃力。
救人要緊,她也顧不上那麼多,抱著譚冥的身體往前拖著。
譚冥任由她折騰,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女孩的臉,好像這張臉有魔力一般。
到了淺水處,沒了浮力的支撐,一個女孩,就算有再大的力氣,也拖不動一個健壯的男人。
女孩松開譚冥,身體軟軟的倒在他身上,胸脯一起一伏的喘著氣,「噯,我可把你救上來了,你不準在尋死了。」
譚冥的身體漸漸回暖,感受到壓在胸前的柔軟,透著少女特有的馨香混雜著清新的芳草味兒。
他抬手,輕輕撫上女孩的臉,手指在顫抖。之間描繪過眉梢、眼楮、秀挺的鼻子,還有微張著呼吸的嘴巴。水珠兒在女人白皙的臉上劃過,滴落在譚冥的手心。
女孩似乎被譚冥的舉動嚇到了,一動不動的看著譚冥,眼里流露出驚慌,「你……你……你要干什麼?我剛剛可是救了你……」
譚冥仰頭倒在河灘上,身心俱憊。
他拉過女孩的手,輕輕摩挲著,上面有著粗厚的繭子,一看就是經常干活的人。
女孩顫巍巍的把手抽回來,胸脯起伏的更加劇烈,那雙驚恐的大眼楮一如受驚的小白兔,眼楮紅紅的防備的看著他。
譚冥感受著女孩因為害怕灼升的體溫,胸口相貼,能感受到她急速跳動的心率。
「你是這里的人?」譚敏突然開口,把女孩下了一跳,身體跟著一抖。
她警惕的盯著譚冥,這個男人真好看,是她見過最帥最有味道的男人了。
「……是……」女孩想了很久,似乎在想告訴譚冥是否會有危險,看譚冥沒再有危險性的動作,女孩臉上警惕的神色漸漸淡了去,「我家就在不遠處,我正好洗完衣服回去,就看到你了。」
譚冥垂下眼簾,眸中波光流轉,隱在黑潭最深處。
他順著女孩的手指看去,遠處果然有一間小平房,外面用木欄圍住,上面爬了些花草,看著到有一種隱身山林的味道。
「你呢?怎麼會自殺呢?有什麼事看不開啊?」孩人一副不解的樣子,那凝眉的動作深情,讓譚冥眼前一恍。
直到女孩問第二遍,他才回過神來,「沒什麼,不順的事太多。」
「呵呵,也是,你們城里人壓力大,還是山里好。」女孩甜甜一笑,那笑聲,猶如黑夜中的一縷光亮。
譚冥看著眼前那好不帶掩飾的笑臉,神思不禁又被她的笑吸引住,「你一直都住在這里?」
女孩歪著腦袋想了想,看著遠處小房子里暖人的燈光,「算是吧,這里就是我的家。」
譚冥捕捉到女孩話里的漏洞,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動了動酸麻的腿,試圖起來。女孩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趴在譚冥身上。
她連忙又羞又惱的爬起來,也許是在水里泡久了,腳被凍得有些麻,身子一歪,又倒了回去,砸在譚冥身上,引得譚冥悶哼一聲,眉間急不可見的蹙起,支起的手臂僵硬的保持著往上起的動作。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剛剛是腳麻了……」女孩趕緊道歉,手忙腳亂的往上爬,越是慌亂,越是爬不起來。
譚冥扶著她坐起身來,向旁邊挪了挪,給她留出位子,「沒事,我還沒有謝謝你救了我。」
女孩的羞窘這才消減了些,接著月光看這個俊美的男人,女孩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眼梢上挑,偷偷瞄著譚冥,「那我們算是扯平了。」
「扯平?」譚冥挑眉,不著痕跡的把壓在女孩身下的衣服扯出來,「你救得可是我的命。」
「哪有,我只不過是路過,順便幫了一下忙而已,這只不過是件小事,擱誰那兒都會出手幫忙的。只是你以後別在這麼想不開了,命是自己的,你死了,可沒人替你心疼。」女孩絲毫不認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是救人的壯舉,好像是扶起了一個跌倒的人那麼普通平常。
譚冥看著女孩清麗的臉龐,一時間有些出神。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跑神了。
看著零星的幾顆寒星,一時間,心中涌上無限悲涼。
剛毅的側臉,在夜色中,透著無限的魅力。感受到女孩偷偷的注視,他沒有說破,只是想著自己的心事,好像真的是一個失意無望的城市青年。
女孩跟著譚冥抬頭,看向天幕,除了一輪隱在雲彩里的彎月,再就是幾顆閃著弱弱光的星子,有什麼可看的?
夜風吹來,女孩打了個寒戰,不覺縮著身子抱著手臂向譚冥靠了靠。譚冥仰著頭,抬手模臉的動作一頓,轉而擁住女孩的肩膀。指端的冷意滲透單薄的衣服傳進去,女孩覺得更冷了。
她看著譚冥的臉色,秀挺的鼻子不覺微微皺了皺,「我們先回去吧,天要起風了。」
譚冥看著她皺鼻子的小動作,心頭一動,攬著她的手臂不覺用力。
「回去?」
「嗯。」女孩指了指不遠處亮著燈的小房子,「先到我家里去吧,再不回去,我爸媽會擔心的。你去我家里換身衣服,不然會生病的。」
譚冥看了眼遠處水面上亮著的光,隱約听到訓喝的聲音和跳入水中的聲音,感受到女孩瑟瑟發抖的身體,不覺更緊的擁住女孩,似乎是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怎麼了?」女孩也隱約听到水面上噪雜的人聲,「也許是在開發工程,以前我們這里晚上都是很安靜的。」
「走吧。」譚冥拍拍女孩的肩膀,率先站起來,衣服已經被風吹干了,黏膩的貼在身上,弄得他渾身不舒服。衣服上還沾滿了沙子,他現在迫切希望洗個熱水澡,換一身干淨衣服。
剛站起來,手機又響了。
譚冥不耐煩的按下接通鍵,「什麼事?」
金城被譚冥陰冷的聲音一嚇,本來想說什麼來著也給嚇回去了,「哥你在哪呢?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听到自殺什麼的……」
金城問了一連串,細听,冥子哥身邊有女人?聲音不像嫂子。
「哥你……」
「好了,我還有事,掛了。」譚冥打斷金城的絮絮叨叨,跟個老太婆似的。剛掛斷,金城又鍥而不舍的打進來,譚冥眉心緊蹙,薄唇緊抿,看著在夜色中瑩亮的手機屏幕,按下了關機鍵。
惱人的鈴聲停了,女孩似乎也松了口氣,「你們城里人就是事情多,忙都忙死了。」
听著女孩的撒嬌一般的語氣,譚冥緊抿的唇角融了抹笑意,「現在不忙了,我們走吧。」
女孩拉著譚冥,怕他不熟悉腳下的路況,譚冥指尖微曲,任由女孩牽著一步一步走向遠處那抹光亮溫暖。
或許是有人陪伴著,路走起來也沒有那麼遠,很快就到了。
房子沒有圍牆,只是用木頭做了柵欄簡單的圍起來,里面的院子里種了蔬菜,是普通的農家小院。
譚冥打量著這個不大的院落,附近也沒有什麼住戶,一路走來,也許是因為在山上的緣故,這里的居民都是零零散散的,很少有成排成行的房子。
「你住在這里?」這種地方,當然不是譚大少回來的地方,要不是今天的突發狀況,也許,他一輩子也不會到這里來,當然,也就不會見到這個救了他的女孩。
譚冥看著女孩清麗的臉上,那雙純淨的眸子,是那種不沾染任何俗塵利益的單純,讓人的心也不覺跟著被淨化了。
「是呢,我一醒過來就是在這里了。」女孩眼里流露出感激、不舍,眼角的視線隨著譚冥游動,瞟著譚冥那張魅力十足的臉。
走到院子外,譚冥停在門口,等著女孩開門,一路上,再也沒有說話。
女孩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失落,她喜歡听他磁性的聲音,喜歡看他剛毅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表情,喜歡看他嘴角掛著笑意的模樣。
「爸、媽,我回來了。」女孩開門,把譚冥請進去,向著房子里呼喊。
從低矮的小屋里走出兩個看起來五十多的夫婦,頭發白了一半,身子卻是硬朗的很,「丫頭回來了,趕緊洗洗手吃飯。這是……」
婦人看著跟在身後的譚冥,一抹疑惑閃過,取之而來的是警惕。
譚冥捕捉到婦人眼中的防備,在臉上扯了個僵硬的笑,看來,這房子里就三口人。
「哦,這是我在河邊認識的,他不小心掉到河里了,想到咱家找件衣服換上。」女孩很照顧譚冥的感受,沒有說譚冥是自殺被自己救了。
老漢暗中推推婦人,「來來,快進來,正好家里剛做好飯,你們吃,你要是不嫌棄我就那件我老頭子的衣服給你。」
譚冥走到門口,低下頭才能進去,沖老漢感謝的一笑。里面的泥土地面讓他有些無從下腳,忍著潔癖的不適,踏進去。
老漢拉著自己老婆離開給譚冥找換洗衣服。
「你怎麼把外人給請到家里來?萬一要是……」夫人橫了老伴一眼,他們就一個女兒,這讓一個男人到他們家里來,萬一這個人心術不正,就憑他們這把老骨頭,能保護了女兒?
「你個老婆子,世上哪有那麼多壞人,大概是到那個度假村旅游的人迷了路,咱們就是借給人家個方便。」老漢找了件比較新的衣服搭在手臂上,婦人還想說什麼,被老漢制止了。
桌子上是普通的幾盤青菜,桌面油膩的積了厚厚的油垢,再看看有些掉色的木頭筷子,譚冥夾了一口菜,梗著脖子吞下去,再也吃不下第二口。
女孩顯然發現了譚冥的異常,只是以為譚冥吃不慣這些山野之菜,「其實這些才可比你們城里的好多了。」
「我不餓。」譚冥放下筷子,打量著低矮的房子,進門的這一間放著不少雜物,看起來是既當廚房又做客廳還兼備儲物室。
許是山里人心思單純,女孩沒多想,繼續吃自己的。碗筷踫撞的聲音,嚼東西的咂咂聲,女孩吃的有滋有味,不一會兒,一盤菜就吃的精光。女孩伸手抹了下嘴,把碗筷收拾好,「你先等等,我去找我爸拿件衣服給你。」
譚冥點頭,看著女孩身上同樣被風吹干的碎花小褂兒。
也許,他該找她父母談談。
譚冥看著女孩端給他的塑料大盆,嘴角一抽,「用這個洗?」
女孩眨巴著大眼楮,「對呀,我們這里的人都這麼洗,不然就是到河里洗洗。」
「我去河里洗。」譚冥拿過女孩手里的衣服,布料的手感很差。想著,這里的河水應該沒有受過太大的污染。
在河中匆匆洗了洗,不禁想起初見女孩那一刻。猶如草叢中突然開出的百合,清麗淡雅,不著塵埃。
「喂,給你毛巾。」女孩的突然出現嚇了譚冥一跳,剛站起來的身子沉回水中,接過女孩手中的毛巾,在身上擦了擦,
「我把你的衣服洗了,明天你就能穿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女孩一點也不知道該避一避,瞪著清純的大眼楮看著譚冥。
水珠兒隨著譚冥的動作在他健碩的身軀上滾落,那樣的雄性力量,那樣的性感。女孩看著那不同于山里人的光滑肌膚和恰到好處的肌肉,心砰砰直跳。
「譚冥。」譚冥沉聲說出來,看女孩還盯著自己看,沒有要回避的意思,只能出聲提醒,「我要穿衣服。」
不是他迂腐不敢讓女人看他的身體,只是,這個女人才認識幾個小時,他譚冥的身體,不是什麼人都能看的。
「哦。」女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盯著人家看,臉立刻漲紅,轉過身去。
背後傳來她期待已久的問話,「你叫什麼?」
「我?我沒有名字,爸媽都叫我丫頭。」女孩的聲音里帶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譚冥嚼著女孩說的這句話,沒有名字?就算是再落後也應該有個名字吧,這又不是在古代。多余的話他卻沒有問出口。
老漢的衣服穿在譚冥身上有些滑稽。上衣斷了一截,緊繃在他健碩的身體上,褲子更是不硬說,懸在腳踝上。
他拽了拽,還是那個樣子。算了,現在也不是他挑剔的時候,等明天衣服干了就換上自己的。
女孩听到背後穿衣的的聲音,卻沒有等來譚冥接下來的問話,嘴角微微下撇,有些失落,隨即又換上了無所謂的表情。
跟著女孩回到農家小院,家里只有兩件房間,譚冥一來,婦人只好去陪著女兒睡,讓自己老伴和譚冥一個房間。
床也小的可憐,譚冥連腳都伸不開,更不用說翻身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還牽掛著喬芊羽。
「年輕人,睡不慣啊?」老漢突然開口,聲音是山里人特有的渾厚。
譚冥翻個身坐起來,接著窗外的光,看到老漢爬滿皺紋的臉,「老伯……丫頭真的沒有名字?」
老漢也跟著坐起來,在床頭模索了一把,抽出旱煙點上,屋子里立刻充滿了刺鼻的煙草味,老漢吸了一口,「窮人家的孩子哪有名字。」
「你們只有她一個孩子?怎麼感覺有些……」譚冥斟酌著說辭,手指捏著眉心,看著煙斗上明明滅滅的火星子,眼里好像也被點了火一般。
老漢磕了磕煙斗,「還有個老大,死了,你是覺著我閨女……」
夜色越來越深,最後,轉為天邊的魚肚白。譚冥睜著眼,一夜無眠。
喬芊羽昏迷中,感覺到身體一直在往下墜,底下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她想伸手抓住什麼,周身卻是什麼都沒有,除了水。那水像是長了眼楮般,沖向她的身體,涌入她的鼻腔。
就在她要放棄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過來,他拉著她的手,他的手很溫暖,很有力量。只不過幾步,男人就把她帶離了那無底的駭人的深淵。
微弱的陽光撕破黑幕透進來,她看到了男人熟悉的眉眼和眼中的寵溺,還有心疼,「譚冥?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男人只笑不語,他拍著喬芊羽的背,把她摟在懷里,在她耳邊低喃,「沒事的,都過去了,沒事,一切有我在。」
喬芊羽伸出手臂圈緊男人的腰,把臉貼在男人的胸膛上,听著他的心跳,心安下來,身體也跟著放松了下來。她就知道,譚冥一定會來救她的,一定會!
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困意也跟著襲來,喬芊羽靠在男人身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耳邊的暴怒聲,喬芊羽蹙眉,睜開眼,入眼的,竟然是……一個陌生人。
不對,他們好像見過幾次面。
男人揪著醫生的領子怒喊,「你不是說她沒事嗎?怎麼還不醒來?啊?你這個醫生還想不想做了!」
醫生被男人揪著,也不敢反抗,只能用嘴做爭辯,「這位小姐真的沒事,就是受了驚嚇,又太累了,你……噯,她,她醒了。」
男人一听,松開醫生走到床邊,看到喬芊羽適應著陽光正眼,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女人,你醒了。」
喬芊羽這才看清眼前的這張臉,線條柔和,妖媚十足,不是譚冥。
她記得,在茶館的時候,她幫著自己解了圍氣走了韓沐風。
轉頭看看周邊的一色白,她這是在醫院,可是,為什麼是這個男人在這里?
「是你……救了我?」喬芊羽遲疑的開口,她記得,她被白婉柔推下水,然後,使勁游、拼命游,最後,掉下瀑布……
梁裴不見外的坐在床上,笑得邪魅無邊,「當然,這里除了我還有第二個人嗎?」
喬芊羽皺眉,是他救了自己,難道,剛才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
「我昏迷了多久?」睡得時間太長了,腦袋還有些暈。
「兩天。」梁裴伸出三個指頭,又掰下去一個,「確切的說是兩天半。」
喬芊羽看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她竟然昏迷了這麼長時間。她失蹤了兩天,譚冥一定等急了,擔心壞了,「能借我電話用用嗎?」
梁裴掏出手機,拿在手里把玩,眉梢一揚,「給男朋友打電話報平安?他可是沒顧上你吧?」
喬芊羽忽略梁裴話中的譏諷,拿過電話撥上譚冥的號碼,湊到耳朵上,心中溢滿著劫後余生的激動。
手機那頭冰涼機械的聲音把她的激情給澆滅,「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喬芊羽不死心的又撥了一遍,得到的是同樣的答復。
人一下子頹敗了般,倒回床上,臉上的想要分享的欣喜還沒有來得及退去,僵在臉上,有些駭人。
梁裴拿過險些滑落的手機,看著上面的號碼,想了想,「打給譚冥的?」
喬芊羽在听到譚冥兩個字的時候,眼簾動了動。也許是正好手機沒電了。
男人嗤笑,「女人吶,你都失蹤兩天了,你以為,憑譚冥的勢力,想要查,還查不到你在這兒?」
喬芊羽的身子猛地一抖,不可能,譚冥一定是還在找自己!一定是!
梁裴看不得喬芊羽那副蔫蔫的樣子,卻又狠不下心來,任命的嘆了口氣,把一早保溫在盒子里的粥拿出來,「先吃點東西,反正你人沒死,什麼時候去找那負心漢不行。」
喬芊羽水眸圓瞪。這是什麼人,是安慰人還是損人呢!
「你別瞪我,要是他真有心,現在陪在這里的就不是我了。」梁裴舀了一勺,試了下溫度,送到喬芊羽嘴邊。
喬芊羽真想把這個人的嘴巴給封起來,她別過頭去,不想吃。她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胃里泛著酸意。
「嘿,你還委屈了,我他媽還委屈呢,爺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梁裴碗一扔,蹭上床來,掰著喬芊羽讓她看他。
喬芊羽想起她失去意識前,好像確實是看到有一條,不對,是四條**的腿隱在水下。
「我只看了腿,別的什麼都沒看到。」不耐煩的掰開他的手,縮進被子里,她現在沒有心情跟他折騰。
「小爺整個都果在水里,你說你只看了腿誰信?」梁裴大有不罷休的意思,看到喬芊羽那心神恍惚的樣子就來氣,「還想著那個沒良心的男人呢,我告訴你,別做夢了,人家早趁著你下落不明的時候另結新歡了。」
「你閉嘴,我不想听你說話。」喬芊羽推開梁裴,他就不能不要在人傷口上撒鹽嗎?
另結新歡?譚冥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先不說他那乖張到要人命的潔癖,他要是想甩了自己隨時都可以,怎麼會要等到自己出事的時候呢?
再說,她和譚冥的感情一直很好,一定不會的。
梁裴不妨,被喬芊羽一推,差點栽下床,他扶著床沿兒,眼眸里染了怒色,「你為了一個狼心狗肺的臭男人推小爺?小爺讓你看看,譚冥是怎麼一副嘴臉!」
梁裴下床,翻箱倒櫃,找出一疊照片甩給喬芊羽,「你他媽自己看看,這就是你心心念念掛著的男人!」
照片尖利的邊角劃過臉頰,喬芊羽卻沒有感覺到疼。藏在被子底下的手顫抖著,不敢去翻照片。
「不敢嗎?我替你翻開!」梁裴把照片拿到喬芊羽眼前,緊貼著她的臉,甚至踫到了她輕顫的睫毛,「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
離得太近,喬芊羽看不太清楚,但隱約能看到一男一女,兩人人相擁的背影,那個男人的背影,像極了譚冥。
喬芊羽伸出手,自己把照片拿在手中,照片上,雖然只照了一個背影,但是,能看出女人對男人的依賴,男人對女人的寵溺。
她不相信的翻開另一張,這是一張側面照,男人的側臉,赫然是譚冥。
喬芊羽捂著嘴,強忍著淚水。照片上的女人被譚冥擁在懷里,看不清面容。
她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張照片,不要在意,只不過一張師出無名的照片,也許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惡作劇。
梁裴看著喬芊羽傷心的樣子,心里憋悶的厲害,至于嗎,不就是一個見異思遷的花花大少,用得著這麼傷心嗎?
喬芊羽把所有的照片反過來,雖然沒有正面的,但是,照片上的人就是譚冥沒錯。照片上顯示的日期是昨天。
「只不過是幾張照片罷了。」喬芊羽穩定好情緒,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干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些照片給你看,還有之前在茶館里為什麼要幫自己,但是她知道,她自己不能亂了陣腳。不管照片上有什麼,不見到譚冥,沒有听他親口說出來,她不會相信。
梁裴看著強裝鎮定的喬芊羽,眼梢一挑,「這麼相信你男人?知不知道,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便是男人那張嘴。」
低醇的聲音,帶著中性獨有的性感。
「你不也是男人嗎?」喬芊羽把手中的照片理好了,遞還回去。
「呵,有意思,女人,把你男人甩了,跟著我。」梁裴攫住喬芊羽的下巴,抬起來,眼眸對上那雙堅毅的眸子。
「滾!」情急之下,喬芊羽把手中的照片砸出去。
「呵呵,辣的,對我胃口。」梁裴揉了下被砸的臉側,還想說什麼,被人一個大力給甩開。
「梁裴你小子欠揍是吧!」金城摔下手中的東西把梁裴擠到牆邊。
後面跟進來的沈君踢了踢地上的照片,眼眸一暗,眼梢瞟了眼床上的喬芊羽,「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