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蕭丫頭說完這句話,魯賓的眼楮不自覺地改變了一下形狀,在瞬間眯成了一條縫,他的身體也在下意識里進入了一種自我防守狀態。
蕭丫頭這時把雙手垂在身體兩側,讓自己看起來完全沒有攻擊狀態,然後他笑了笑說,「不過,你暫時還不用擔心,我對你的刺殺行動還沒有開始,而現在我只是作為黑街酒吧的主人,來實現你的願望而已。至于你和白誰能活著從這里走出去,也就只能各安天命了,我還可以告訴你,其實要和你見面的這個請求是白提出來的。所以恭喜你,你的陰謀得逞了,但實在很難說結果是不是真的會象你所希望的那樣。」[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話說到這里蕭丫頭頓了一頓,然後語鋒一沉又補充道,「如果你還能活著從這里走出去,那麼等待你的,將是我最殘酷的追殺。」魯賓從蕭丫頭的眼楮里明明看到閃過了一絲毒蛇的陰險狠辣。
「那麼,我可以知道你是這個組織里的第幾號殺手嗎?」魯賓有點兒明知故問,至少他已經從邢起舞那里多少听說了一些。
「殺手永遠沒有排名,只有成功還是失敗。」說到這里時蕭丫頭的眼神有那麼一刻迷茫了一下,然後他的語氣中泛起了一絲嘲諷說,「在這個組織里,最厲害的殺手應該是雷鋒吧,但還沒有人見到他出過手。我倒真的想看看傳說中那件最厲害的武器是什麼,也許,便是這世間所說的一劍不封喉,終生不出劍吧,看到的人都已經死了。」
說完這句話蕭丫頭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大聲對魯賓說,「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們干了這一杯,然後祝你好運。」
說到這里蕭丫頭把頭略微側向魯賓,故作神秘地小聲道,「嘿嘿,說句心里話,其實我也非常討厭白那個變態的家伙,希望你這次能把那個混蛋干掉。」
魯賓站起來把杯中的酒喝掉,然後笑咪咪地對蕭丫頭說,「可是,我並不會干掉他的,我會把他吃掉。」
蕭丫頭哈哈大笑道,「我的確越來越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了,這幾乎讓我改變了主意,誰知道呢,我們會成為朋友也說不定呢。」蕭丫頭的話顯然另有深意,但魯賓已經無意再去猜測了。
房車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蕭丫頭再沒有說什麼,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魯賓感覺到了這個野獸般的男人散發出來的彪悍氣勢。
蕭丫頭離開後不久,一個瘦削英俊的人緩緩從下面走了上來。他依然穿著那身灰色的工作服,打著紅色的領結,只是卻並沒有戴那頂鴨舌帽,魯賓這才發現,這個看似年輕的人頭發卻已經有些花白了。
當看到白出現的時候,魯賓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靜,他甚至露出牙齒對白笑了笑,而白卻並沒有抬頭。
白只是在專注地走路,一路向魯賓走來。
有時候魯賓這個怪物與人類的情感常常會背道而馳,現在,就是這個有時候。
魯賓甚至感覺到一種快樂。
一種撕心裂肺的快樂!……
※※※
白此刻的樣子並不象一個冷酷的殺手,他的每一步走得都很輕,簡直象一只溫柔的小貓。白的臉上帶著一些倦意,好象很久都沒有休息好的樣子,這出現在他英俊的臉上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疼惜的感覺。
白的樣子很美,也很迷人,一舉手一投足間都透著無比的俊秀。
魯賓心里嘆了一口氣,據說悲劇便是把美毀滅來給人看,而悲劇的力量便來源于這種帶有極大反差的破壞力,那麼說,悲劇情結本身大概也是一種變態心理。而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是極不願意看到真正的悲劇發生的,尤其是發生在這麼俊美的一個人身上。
白安靜地走到魯賓面前,坐在了剛才蕭丫頭的位置。
這時那名侍應生走了過來,重新換了一套酒器,白摘下手上的白手套放了在侍應生的托盤里,他低聲對侍應生說了一句,「不要弄髒它,走的時候我還要戴的。」
侍應生小聲地「喏」了一聲便離開了,這是個略顯單薄的小家伙。
白從進來開始便沒有向魯賓看上一眼,現在他也只是盯著手中的酒杯發呆,魯賓同樣沒有說話,既然已經開始了,兩個人誰也不急于一時。
終于,白抬起了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而膽怯的光。白緩緩地說道,「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被我殺死嗎,是因為我的粗心大意,還是你根本就與常人不同?過一會兒不論結局如何,也許我都沒有機會再問了,所以請求你把答案告訴我吧。」魯賓覺得白的聲音很溫柔,甚至溫柔得有些讓人覺得心疼。
所以魯賓幾乎是用帶著同情的語氣說道,「其實你已經殺死了我,但你應該心更狠一些,比如說在我的頭上補上一槍,或者在我的心髒上來上那麼一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便根本沒有機會活過來了。」
不知為什麼,魯賓說話的時候站立在角落里的小侍應生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可這聲音太輕了,除了他自己,誰都沒有听到。
「哦,我明白了。既然你已經對我說了,我也可以坦白地告訴你為什麼要殺死那個女人。其實只有一個理由——愛!」白說話的聲音透著一種無比淒楚的感覺,在這安靜的空氣中,這聲音讓人感覺窒息。
「也許你不明白這是出于一種怎樣的愛,這愛甚至可以讓我願意毀滅自己,而不是她。在我三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那也是我生命里最早出現的一些記憶片斷,從那時我的一生就徹底被改變了,在我長大一些,我逐漸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真相。
在三歲之前我的父母應該是很恩愛的,可是後來我的父親失業了。失業後父親變成了一個酒鬼,而每當他喝醉後便拼命打罵我的母親,終于母親忍無可忍,在一個夜里用一把刀把父親給宰了。而那時我和弟弟正巧想和母親開個小玩笑,可當我們打開房門的時候,親眼看到母親正在一刀一刀地把父親的頭割下來。
當母親看到我們出現時,她的眼楮里射出了一絲瘋狂,那是怎樣的一種眼光呀!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她的樣子,她完全變成了魔鬼。可從前她是那麼愛我們,雖然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能夠感覺到她對我們的溫柔,那是一種血脈相生的,無法割裂的愛。可那時她徹底瘋了,她用裝飾用的柳編條拼命地抽打我們,一直打得我們皮開肉綻,失去知覺。等我們醒過來的時候,母親在抱著我們痛哭,哭過之後又是一陣毒打,從那以後,我們每天的日子便是在這種狀態下度過的,母親不允許我們離家一步,我們被徹底禁錮了。
直到有一天母親莫名其妙地死了,她是在一次洗澡時觸電死的,那時我已經八歲了,我和弟弟偷偷從父親留下的書里學到了一些關于電的知識,後來我們相信是魔鬼讓父親回來把那些書交給我們,讓我們替他復仇的。可我們知道,我們同樣愛著母親,正是因為這種愛,我們才不能讓她繼續忍受痛苦,對于她來說,生命便是痛苦。
而在那一天,在她的眼中,我同樣看到了她的迷茫與痛苦,這種痛苦是我所不能忍受看到的,所以我帶走了她。」
說完這些話之後,白的情緒變得很激動,他的臉也變得更加蒼白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似乎才能夠平靜下來。
魯賓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在心里想,也許正是自己和宋寶兒的談話,讓她的情緒變得有些糟糕,而恰巧在這時她遇到了白,這正觸動了白心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經,于是悲劇就發生了。
那麼也就是說,真正殺死宋寶兒的,其實就是自己。
在這一刻,魯賓的表情完全暴露了他內心的軟弱。尤其當他看到白那憂郁的臉上流滿了眼淚時,魯賓再也忍不住了,他從桌子上取過一塊濕手帕,遞到白的面前。
魯賓看起來幾乎準備放棄對白的復仇了。
可就在魯賓毫無敵意地把手帕遞過去的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手猛地被鉗住了,接著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跳了起來,幾乎在一瞬間,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向魯賓的胸膛刺了過來。可就在這一刻,那個一直沉默的小侍應生忽然從身上抽出來一把槍,在這間不容發之間扣動了板機。
可惜白實在是太強了,他在那小侍應生剛一動作的同時便抱著魯賓就地一個翻滾,而在這一個翻滾之間,他把本來刺向魯賓心髒的那把刀甩了出去。子彈打空了,而當白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他扔出去的那把飛刀已經扎在小侍應生握槍的手臂上,槍掉在了地上,由于力量過大,飛刀竟然把那小侍應生連人帶手臂生生釘在了酒櫃上。
白並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走過去拾起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槍,然後把槍口對準了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魯賓。這一次,白將不會再給魯賓任何機會,他會打爆魯賓的腦漿,然後把他的頭從身體上揪下來。
沒了頭,看你還怎麼活下去!
可白卻有些略帶吃驚地發現,魯賓從地毯上爬起來之後臉上居然並沒有驚慌和恐懼的表情,他甚至還對著白擠出了一絲笑容,而那笑容,充滿了邪氣!
白感覺到一絲恐懼涌進了自己的心里,他猛地扣動了扳機,一共是六顆子彈,每一顆都打進了魯賓的身體里,可魯賓還在笑,他一邊笑著,一邊慢慢向白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