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才打了一擔清水,只覺輕若無物。仿佛肩頭上的擔子沒一點重力。但他卻能看到木桶中的水清澈見底,在烈陽下閃動晶瑩之光。心下頗為疑惑,難道地獄中的東西小和人間有差別?想了一想,一點也弄不明白這一道理,便挑著擔子向花圃而去。
此時那青衣女子已恢復如常,見周逸才將滿滿一桶清水,放在花圃泥土上,拿起木瓢舀了,便要往花旁澆去。立即出聲阻止道︰「不能這樣澆。這些花不比尋常花,水灌入泥土中。花會枯死的。」
青衣女子緩步湊了過來,一陣幽香撲入周逸才的鼻中,這是女子特有的體香味,周逸才心神一顫。欲要後退幾步,但青衣女子搶先他一步。奪過他手里的木瓢,神情柔情無比,將玉手緩緩伸入瓢中一提。只見晶瑩剔透的水珠自瓢中飛了出來,灑落在花朵花葉之上。
「這花團中的花,都是奇花。只能用澆,而非灌,如果花的根部吸收了大量的水分會立馬枯死的。」青衣女子一邊澆水。一邊柔聲說道︰「你啊!真和我胡大哥一樣,我第一次見到他時,讓他澆花。他挑了滿滿一桶糞水,拿起瓢子便耍灌,怎知糞水太濃,這一澆下去花也是會死的。」臉上又涌出一絲幸福的微笑。仿佛這段記憶永遠深刻在她心底一樣。
周逸才恍然,原來這青衣女子之所以讓他澆花,為的是想懷念一下過去。卻不知道她口中的胡大哥又是何人。讓她極是做了鬼後,仍然對他念念不忘。而且。他對這挑水澆花很有印象。似是自己曾在那時看到過。或是經歷過一樣」等等。挑糞澆花,胡大哥」胡斐飛狐外傳。
周逸才眉毛一挑,這嚇,青衣女子的身份自然猜了出來,難怪第一眼見到她時。竟有種熟悉的感覺,心頭不自禁的有些激動起來。就連身子也顫抖著。
「為什麼你們男子。總是這麼的粗心大意。總是這麼的漠不關心自己和身邊的人來!」幽幽長嘆一聲,但她雙手不停,撥動著木瓢中的水。澆在鮮花之上。
周逸才心頭一酸,憐意大起小亦知仙指的這男子便是雪山飛狐胡斐了!
青衣女子微微一抬頭,留意到了周逸才的變化,將木瓢塞到周逸才的手中。笑道︰「還是你來澆吧小我想看你澆花。」她想看的不是周逸才澆水,而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追尋過去的記憶。
這是一咋,鐘情痴情的女子,亦是集自然之靈秀于一身的女子;她機智聰明,料事如神。且又善良仁慈,絕不濫傷無辜,寬容大度。更是冰雪聰明,心思縝密。可惜她的人生就是一個悲劇,鐘情的男子卻心向于另外的女人。便以兄妹相稱,只為能陪伴在他身邊。她本是一介,生活在平靜日子里的姑娘,只因情之所鐘,受情所困,步入江湖險地,無不處處為心愛人的作想。更讓周逸才心酸的是。她為救愛郎,犧牲自己替胡斐啜毒而中毒而亡,臨死仍為胡斐某劃,用七心海棠蠟燭毒死師門敗類石萬嗔等人。
自她在飛狐外傳中現身,她就像一個靈精,無處不在,所作作為,都是為胡斐而想,只是這樣的一個可愛可敬的女子得到的卻是一個淒慘的下場。
周逸才每每讀到此處時,均是心酸落淚。讓他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卻意外的在拔舌地獄中見到了這個集天地之靈氣于一身的女子,看他眉頭緊鎖。眉間心頭,愁思襲心。亦知她縱然做了鬼,也忘不了她鐘愛敬愛的胡斐胡大哥!推測她之所以不輪回轉世。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吧!
周逸才手里拿著木瓢,目光卻飄向這青衣女子身上程靈素。一個令人任何男人都會喜歡的女人,就站在他的身側,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怎麼,你不願為我澆花是嗎?」程靈素柔聲問道,失望之色也流露了出來。
周逸才一抖,回過神來。連連搖頭道︰「不不不,我願意,我願意」拿著木瓢從新自木桶里舀水,澆起花來。但周逸才已猜出了陳靈素的身份,亦知她這花圃種的花,無不是劇毒之物,那敢粗心大意,萬一沾上了身,毒倒的可是自己啊!他可沒胡斐那般福氣,有這痴情的女子為他啜毒。反正他時間大把。在地獄中消耗的功德點也不多地獄和凡間的時間差異巨大,周逸才在這里呆上一百個小時,凡間的時間卻只有短短的一叮小時罷了!所以他也不急于出地獄交易平台。便心翼翼撥動著瓢
只是有一點周逸才不知道,地獄和凡間永遠是兩個不同的世界。程靈素種植的花縱然再毒,也毒不到周逸才,畢竟這些花是產自地獄而周逸才卻是人間凡人,對凡人來說,地獄中的東西都是虛無飄渺的。就像適才他挑那一擔清水一樣,輕若無物。
澆完一擔水,周逸才又挑了一擔回來,將地里的花草盡數澆了一遍。而程靈素默默的站在一旁,臉上時而涌起幸福的微笑,時而又是愁思襲心,令人心生憐惜。這時紫紅的夕陽已落到山坳,紫光反照。灑在這片花圃之上,輝煌燦爛,甚是美艷。周逸才忍不住贊了一聲道︰「這些花真好看,只是卻暗藏劇毒,又讓人生畏忍不住想觸模一下地里長生的花朵,又懼其毒,可真是讓人又愛又喜。
望了望天際,紫紅的夕陽還沒落下,地獄的高空之上,一輪血紅的的月亮卻冒了出來,這地獄中的日月交替和凡間果然不一樣。暗自打算先進拔舌城再說,至于程靈素的事,先放一放,待明天再來不遲。因為他已經存了心想幫助這個可憐的女子,猜她最大的心願,無疑是想知道胡斐在她死後所生的事。這一點,周逸才還是知道一些的。雖然金大俠留給了人們一嚇。懸而未決的結尾,但有勝于無,只要將胡斐最後與苗人鳳大戰冰壁上的事隱去,亂編一個結局,也好讓程靈素安心。
將木瓢放好,周逸才轉過身來笑道︰「好了,這花我也澆完了。我也得走了」。
「我讓你澆了一下午的花,也不能虧待于你程靈素此時已恢復到周逸才初時見她的樣子,再也瞧不一點憂傷的,笑盈盈的湊了過來道。
周逸才笑嘻嘻的道︰「你想怎麼報答我。傳我《藥王神篇》還是教我如何種植七心海棠?」
程靈素笑容昭間即逝,玉臉也沉了下來。道︰「你幫我澆花,原來是想從我這里學得絕學,是不是。」話到最後,正言厲色起來,目此,直看著周逸才的臉膀。
「安了安了!跟你開句玩笑話,你還夏認真起來,我相信這地獄中。比你醫術高的亡魂雖然不多,但至少也有那麼一兩個,用毒的高手,可能更多了!」周逸才揮了揮手,亦知程靈素最討厭施恩市惠之人。怕她對自己有所誤會,語氣誠懇的道。
程靈素明白他這話不假,以周逸才地獄交易使者的身份,想學得一身醫術用毒之術,確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微微一笑,整個人生動起來。道︰「算我誤會了你,不過你這時離去,顯然是不可能了!地獄中不比你們凡間。每咋,時段都有變化,別看現在風和日麗,但一過了這個時段。到華燈初上時分,那才是真正的地獄。雖然以你交易者的身份是不會受到傷害。但我猜你肯定不想看到厲鬼在身邊慘嚎,亡魂在眼前露出猙獰可怖的樣子
周逸才微有猶豫,只听程靈素接著繼道︰「我見你幫我澆了一下午的花,才好心提醒于你,至于你到底是選擇留宿在這里,還是趕在華燈初上前進入拔舌城,還得由你自己拿主意。不過觀這天色,照你的腳程,顯然不可能搶在厲鬼現身時抵達拔舌城中了!」
周逸才想了一想,感覺程靈素的話有理,趕夜路撞鬼,是人都不會好受,哪怕明知沒有半點威脅小周逸才也不敢貿然相試,也斷了離開這里的念頭,便道︰「那我只好呆在這里了」。
程靈系微微一笑,讓周逸才先將木桶放好,再領著他向小層走去。
茅屋不大。室中有桌有椅,陳設極其簡單,只是干淨得有些過分了!兩人進得屋內。均不知道做些什麼,程靈素臉上也露出了驚恐之色。想來將要生的事,令她害怕不已!
周逸才知道,每個亡魂在一天內的某個時候,都會接受地獄帶給他們無盡生命的同時。承受那拔舌抽心之痛。
室內的氣氛令人心中隱隱不安起來。而這時,程靈素的臉瞬時慘白。想來是時間已到,她受苦的時候到了!
屋外也漆黑一團,森然之氣隨之而來。周逸才感受到了程靈素心頭的恐懼。憐意大生,心中一動,突然開口道︰「程姑娘,可有什麼方法免去這拔舌抽心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