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昌府洪丘鎮,秦氏在農院內盡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慢慢擇著青菜。哎,這幾日來的消息已經讓她心如湯煮了,特別是一些商賈說蒙古俺答汗入侵朔州,兵至宣化的事,這事著實讓她有些焦急萬分,心緒燥悶。琚兒至今杳無音信已經讓她難受不已了,現在雲雲又居于前線,身臨戰場,若有個好歹,這日子真無法過下去了,想著想著眼里不由掉下幾滴黯然淚珠。
蹦,門開了,秦氏抬眼一看沈清泉正手拿兩個瓷器沖她點了下頭,大步進門,看神色如三歲孩童般俏皮,似有好消息。秦氏心急切道︰「是不是雲雲那里來了消息。雲雲怎麼樣啦?」
只見沈清泉毫不惶急地陽光笑道︰「哈哈,當然是好消息。你看我不是也很高興嗎。」
這話正是秦氏期待已久的,听到這秦氏不由嘴角彎了起來,多日的愁雲一掃而空「哦,怎麼說,雲雲沒事對吧。」
「對,不光沒事而且。」沈清泉故作神秘地道。
「而且怎麼了。」
「嗯,我還是給你讀讀信吧。」說著沈清泉從懷中掏出信封,他就喜歡好事多磨。越是好消息越要晚會說。可秦氏此時可是萬分期待了︰「這麼說雲雲肯定沒事了。」
「嗯,嗯。」沈清泉清清嗓子,朗聲讀到︰「嗯,爹娘,孩兒今日安好,數日前蒙兵入寇,兵圍清水城,孩兒與城中守軍竭力奮戰,拼死抵擋,終于三日後與朔州援軍共同將其擊退,」
「哦,打勝了了。打勝了。」兒子沒事,這太好了,不過當听到兵圍清水城時秦氏還是一陣心驚肉跳。沒想到兒子曾置于險境。
「孩兒有一好消息未曾告訴爹娘,就是戰前孩兒又有幸擢升為清水城把總。」
「什麼把總?雲雲當上把總了。我的天哪,這太好了。我不是做夢吧,這半年啊。」秦氏瞪大眼看著沈清泉,這數月來自己只求兒子平安,不想經歷數月忐忑折磨後,竟然是這天大喜訊。雖說把總她也並不是很清楚什麼官職,但一听也大概知道肯定官階不小。
沈清泉看著秦氏這般歡喜的樣子也不禁也幸福一笑,猶如老頭抱了孫子般欣喜。
「哎,接著念啊,清泉,怎麼停了。」秦氏欣悅催促道。
但這時清泉臉上卻突然隱出了一絲憂愁之色,似乎後面有些為難的事情,但秦氏並沒有察覺還在催促。
沈清泉還是勉強念叨︰「孩兒離家多日,對琚兒思念甚深,已經多日未收到琚兒的來信了,望琚兒能親筆回信,若是琚兒發生什麼意外還望爹娘莫要掩瞞孩兒」
沈清泉一口念完。氣氛頓時冷了下來。仿若有一堵冰牆擋在了他們面前壓抑的透不過起來,沈清泉慢慢放下信看著秦氏問道︰「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啊。」
秦氏也是身子一松,神色悵惘,沒想到喜訊之後便是一個傷心的由頭,讓人不知日和應對,秦氏慢慢也是擰起眉頭,怎麼辦,怎麼辦,還是瞞吧,抬頭直接道︰「那咱們就瞞瞞吧。」最原始的辦法。
「不行啊,雲雲那麼聰明他已經察覺出來了。估計是瞞不住啊。這信明擺著就是要我們明確答復啊。」
秦氏一想又道︰「那,那要不然就照實說吧。?」
沈清泉听了立即搖頭︰「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你難道還不了解雲雲的個性嗎,他要是知道琚兒可能出事了,那還不得瘋啦,說不定直接當逃兵回來找琚兒啦。到時候怎麼收拾?」
秦氏听了不禁無奈地道︰「那,那你說究竟怎麼辦啊,哎,這事雲雲早晚得知道,到時候,哎這事都怨你,你說琚兒走那會兒,你干嘛不把琚兒看緊些,不讓她進京就完了唄,也不會出這樣的頭痛事了,她一個姑娘家的,一個人去京城,要真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那該怎麼辦啊。你讓我怎麼活。」說著秦氏不禁開始抽噎起來。雖說進沈家之前自己曾對琚兒頗有微詞,但相處久了,自己慢慢也視琚兒如親生女,這會子又提到琚兒怎能不觸及她的痛處那。
只听秦氏接著哭道︰「你說到時候要是雲雲回來了,那咱們該怎麼說啊,雲雲不還得哭死。」
沈清泉看著秦氏這般悲痛的樣子凝神道︰「既然這樣,長痛不如短痛吧。咱們就讓雲雲痛苦一下吧。」
「啊,痛苦一下?這什麼意思。」秦氏頓時收起了哭啼,听到清泉說這樣奇怪的話一時很是惑然。
「我是說,咱們干脆回信告訴雲雲說,就說,就說琚兒跟人走,她愛上其他的男人了。和他無緣。」
「啊,什麼。」秦氏頓時觸電般猛地起身。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你,你怎麼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沒想到丈夫這會竟然說出這樣荒謬的辦法。自己甚至有些懷疑丈夫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這樣是對雲雲好。」
秦氏直接怒道︰「什麼號,好看你是有病吧?這是什麼辦法,你是唯恐天下不亂,這不是胡搞嗎?你到底怎麼想得?」
沈清泉慢慢嘆了口氣道︰「我的意思是干脆說的婉轉一些吧。」「你究竟在說什麼啊,你說都那麼久過去了,琚兒會不會回來。」
「啊,所以說,我就說的婉轉一些。讓雲雲有個心理準備。就說琚兒看上了別人,現在情有所歸了,別再想她了。」」啊。「秦氏這下明白沈清泉的意思了,原來是要斬斷感情來讓雲雲減少與愛人分離之痛。秦氏愕然許久之後才緩緩憂慮道「可,可我覺得這樣不妥啊。」
「你難道不了解他嗎。唉,我告訴你吧以前我問過雲雲他是不是非琚兒不娶。」
「哦,雲雲怎麼說的。」
「他說,他很尊重小姐,也很喜歡小姐,但如果僅僅是因為收養之恩而讓小姐嫁給他,他也不會答應的,如果小姐不愛他,而喜歡別人別人,他也會誠信送上祝福的。」
秦氏听到這頓時明白了沈清泉的意思「話是這麼說,可他們可是兩情相悅,且已經日久情深,難以割舍了。」
沈清泉直接大聲道︰「那你要怎麼說?說琚兒不見了,讓他發瘋嗎。說不定一輩子頹廢下去,我們到時候寫信的時候說的婉轉一些就行了,寫上幾次信慢慢說明,說琚兒愛上了別人,等兒子回來就說琚兒嫁到遠方去了!」
沈清泉慢慢平靜下來了似乎這樣做他也是痛心不已︰「哎,告訴他琚兒已經情有所歸,也比告訴他琚兒生死未卜的好。這樣也好讓他慢慢接受琚兒離開他的事情。我覺得這樣他要邁過的門檻就不能麼大了,再說也可以讓他放下這段感情,將來好,將來好。」沈清泉說到這,秦氏也默默地一言不發,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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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涼城,琚兒寂寞的躺在床上望著屋頂,靈澈的眼中顯現出止水般的平靜,仿佛已經淡然面對一切了,「雲雲難道命運決定我們要分離嗎?難道命運決定我們不能在一起嗎?難道我們就這樣天各一方嗎?不,我不會投降的,無論命運給我們怎樣的安排,我都不會屈服的,我一定要回到雲雲身邊,雲雲你一定要等著我!我相信沒有任何人可以將我們分開。」
此時呼圖魯正眉頭深鎖地徘徊在在屋外。眼中炯炯雙瞳中充斥陰暗色彩愁雲,仿若匯集了無限愁郁似得。他從未這般苦悶過,他不敢進門因為他知道如果琚兒見到他一定會再爆發心中的激憤的,到時自己會在承受琚兒那哀怨的目光。是以心中躊躇道︰「我究竟要不要告訴她沈雲的事情?告訴他她的沈雲正在清水城守城,如果告訴她,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可若是如此她的心一定也會跟著飛到清水城去,不過,如果我告知她沈雲死了會怎麼樣?她會結束那段感情嗎?不,她對沈雲愛的那麼深,說不定會自殺殉情,哎,我究竟該怎麼辦?琚兒我究竟怎麼樣才能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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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沈雲算準時間趕到驛站,剛好趕到新的驛員到了,不禁急切問道︰「請問有沒有我的的信。」驛員一看你是沈雲笑道「沈把總?哦,有,今天早上剛到的。東昌的,我給你找找」
說著便迅速地打開一個大包袱,在大堆信封中抽出了那封信「哦。就是這封,給你。」
「哦。」沈雲興沖沖的接過,並誠摯地對驛員道︰「謝謝你。」
然後快步回走,同時拆開信封,「啊,信終于到了。琚兒。」抽出信一看,筆跡不是琚兒的,不禁有些失望,接著就看起內容,看著看著沈雲神色漸漸變地黯然,步伐也緩緩變慢,「琚兒。」沈雲面容一僵,信在手中頓時一滑,慢慢掉落在了地上,那一刻沈雲覺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一般。
不由愁悶地自語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琚兒難道你真的變心了嗎。」正在暗自神傷之時,秋蘭正高興的來到驛站剛好看到沈雲這般樣子,不由一怔。喊道︰「咦,沈大哥,你怎麼了?」
「額,我沒怎麼,很好啊」說話時,目光呆滯。
"看你的精神頭不對啊,走,我陪你走回去」于是就拉著沈雲的手,嬌氣地又道︰「哥,你看到我也該開心點嗎?」說著向沈雲撅了下嘴。
「知道了,妹妹」我們走吧。
在城內校場,沈雲憂郁地半坐在欄桿上,秋蘭小心坐在一旁。「哥哥,你想開一些吧。靜一靜。」「啊,為什麼,琚兒為什麼。」「哎,信上只是說琚兒她結識了一位公子而已,何必怎麼緊張嗎。」
秋蘭說的也對,信上看不出什麼問題,但她也有所不知,那就是雲雲與琚兒都是善于揣測心理之人,且相互感情即位坦誠真摯,平日里琚兒可不會隨意結交其他男子的,現在父母寫在信上,在沈雲看來是在暗示琚兒已經移情別戀了。
「秋蘭,你去忙你的吧,讓我的心靜一靜,我一個人呆會兒」
「你傻啊,我陪著你還不開心啊,不是好歹,好,愁死你吧」秋蘭嘟囔著,用眼剜了一下沈雲就走了。
「她如果還愛我的話一定會親自寫信的。而現在。」「或許有其他原因啊。」「不,我只是她的家奴,而她是富家小姐。也許就是我一直太過高攀了。」
沈雲精神頹廢,在城中漫無目的地漫步,漸漸聞到酒味了「酒,對,我需要酒。」一抬頭一看是方記酒坊,「沈雲。」是振海。他正站在店內,業余他就在這買酒招攬顧客。「你今天怎麼啦?」
「振海可以給我兩壇酒嗎。」
振海看他神情猜到他是要借酒消愁便道︰「你喝那麼多酒干什麼。」「我想和其他弟兄分享一下。」「你不要騙我了,你是要消沉下去。」
「啊,振海,我就拜托你啦,就把酒給我吧。就當是我的請求。」沈雲懇求道。
振海看著沈雲惆悵的面容知道他也無法奈何,只得將酒壇交上去。心道︰「或許可以讓他稍微好受一些。」囑咐道︰「別喝太多。你今天怎麼啦。」
沈雲看了看振海,他知道振海和他一樣也是性情中人,且真好都曾告訴自己的情感遭遇,自己若是隱瞞便覺得有些不妥,再者自己也想有個傾訴的對象,便簡略的說了一下。接著便抱起兩壇酒轉身離去。
這時剛好周興也走來了,「振海,沈雲。」見沈雲拿著兩壇酒走遠了,便向振海問道︰「沈雲怎麼啦。怎麼一天都無精打采的。」
「今天他接到琚兒的信了。」「哦,難道,難道琚兒真的移情別戀了。」此話一出,振海不禁看著周興,似乎他也不敢肯定。「咱們現在要不要去寬慰他一下。」
振海輕輕搖頭道︰「不,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畢竟振海較為理解沈雲此時的心情。
拿到酒後一整夜沈雲都在校場獨飲自酌,顯得甚是頹然。道︰「琚兒,我這到,你是小姐。你也有追求幸福的勸你。可我我。」
在遼闊空曠的校場惆悵地望著火燒雲,突然一陣大聲怒吼,「啊。」「啊。」仿佛要將心中苦悶全部傾訴出來似得。
接著悶哭撫面,此時自己從未那麼心痛過,為什麼自己要經歷這般苦楚,好難受。
「沈大哥喝杯解酒藥吧,再喝下去你會出事的。」一句清脆地問候聲傳來,沈雲頭頹然一轉是秋蘭正手里端著解酒藥站在一旁。秋蘭擔心自己想不開所以偷偷跟在身後。
「你為什麼來這。」沈雲帶著埋怨的口氣道。
「啊,你說什麼。」「我和你沒——什麼關系吧。」沈雲搖頭晃腦道
「沈大哥。」沈雲沒有回應起身搖搖晃晃地要踉蹌離去。並且舉起酒壇還要再飲一口。「哎呀,你不要喝了。」秋蘭直接一把搶過沈雲手中的酒壇,砰地往地上一砸。
「啊,你。」「你難道都不關心我嗎。你不知道你這樣我也很難過嗎。你不要這樣了。」秋蘭直接插起腰怒道。
沈雲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突然抱住秋蘭的接吻。「啊。」秋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眼楮瞪得大大的,回過神來之時不禁自問道︰「這是真的嗎,他在吻我,沈大哥在吻我!」。接著沈雲慢慢松開了,對秋蘭道︰「這樣你滿意嗎?」
這時在校場邊緣一個神色傷感的男子正在看著他們,他就是周興,周興看著這一幕,心中黯然︰「沈雲我,好嫉妒你,為什麼,求懶得愛在你身上,而不是我,或許這樣秋蘭才會更幸福吧,啊,如果你們真的成就一段姻緣,我會送上祝福。」
即使是率直純真的沈雲野同樣有濃濃深情,率直有時卻是暗戀的最好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