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歌豈能不知李側妃打的是什麼主意,當即便上前攔阻道︰「且慢,今兒個這事兒還是理個明白的好,省得將來旁人誤會,還以為是婢妾行主子之權不讓她們開口!還請側母妃息怒,先讓她們將話說清楚之後再行責罰,不然外人還道是王府冤枉了好人呢!」
李側妃沒想到江雪歌居然敢當面駁了她的令,面色當即有些難看,便是冷言道︰「是麼?那依你之意,是想怎麼辦?」
這幾個丫鬟不過就是寧氏與世子妃放出來咬人的狗,死不死,江雪歌根本不會在意,可她現在卻不會任由著李側妃將她們打死就把事了了,那幾人就算真被打死了,張君好與寧氏最多也不過就是個治下不嚴,事後被李側妃隨意的訓斥兩句便沒事了,江雪歌又怎麼會如了李側妃的願,讓寧氏與張君好如此輕松的過關?
江雪歌目光清凜,正言道︰「回李側母妃,下面丫鬟犯了規矩,自是由李側母妃來做主,不過,雖然打死幾個不懂規矩的奴婢也不算是多大的事兒,可王府中的奴婢們都是瞧著主子們行事的,咱們不能讓下面的奴婢們對此事有誤解而起了旁的心思,自是要讓她們都知道個清楚明白才是最好,此事既然是出了,那咱們就將它辦好了才正理兒,一是給府中旁的奴婢們一個說法,二也是給這幾個以下犯上的奴婢們一個開口辯解的機會,讓她們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讓她們認得心服口服!」
李側妃一怔,掃了一眼跪在院中戰戰兢兢的奴婢們,雖然很想將這幾個壞事兒的奴婢給打死了事,可也知道江雪歌這話有幾分在理,雖說此時打死幾個奴婢便能將此事遮掩過去,但是事後,下人們之間肯定會有著各種各樣的謠言傳出來,甚至會出現對王府不利的傳言,雖說她如今掌管著王府的中饋之事,打死幾個下人只是個小事,可她本就與北風烈之間有嫌隙,如此一來,先不說會不會引起北風烈的不滿,就是鎮南王爺那里也會對她起了懷疑之心,府中盯著她這位置的可不止一個兩個,到時候定是會被人趁機落井下石,到那時,她的地位肯定會受到打擊,那後果卻是非常難以收拾的。
李側妃思潮起伏,將這幾個關鍵點過慮了一遍,便也只好同意了江雪歌的法子,可她心里邊卻是怒意難消,更是將春梅給恨了個牙癢癢。
「既然雪歌都如此說了,那今兒個咱們就將此事審個清楚明白,來人,去將大夫人與世子妃都請到‘沁雪園’中來,讓她們也來說上一說,定是要將此事查上個水落石出,省得落了旁人的話柄,我倒是要瞧一瞧,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王府中興風作浪,竟是敢牽連到如此多的主子們跟著受連累!」
李側妃這幾句狠厲的話,讓春梅等人听得心里打突發涼,春梅似是已經能預見到她事後的命運將會是多麼的悲慘,那小嘴里的牙齒不停地打著顫,身子更是抖個不停,恨不能一頭撞死省了將要受到的非人折磨,可是她眼瞧著周圍的丫鬟婆子們眼中那向她投來的,各色不明意味的目光,她心里邊就不甘心,不過是一碗吃食,江雪歌竟是將她逼到了這個份上,這是存了心的不止要奪了她的命,還要毀了她的名聲!她心里邊怎麼能不恨,只恨不得撲到江雪歌身上將她給撕個粉碎,挖她的心,喝她的血……
院子里已經被李側妃的人把守著,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就連江雪歌的人也是不能隨意進出,而剛剛在屋中的人除了北五,其余的人此時全都跪在了院子里,包括看守春梅等人的綺紋,入畫,還有陳媽媽!
可江雪歌此時卻是顧不得這些,瞧著陳媽媽那投來的擔憂目光,江雪歌朝著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陳媽媽見江雪歌如此,自是明白江雪歌這是叫她們幾人放心,莫要心急出頭說話,此時越說越錯,不說才是最好的法子,陳媽媽心里邊便也放下些心來。
天色慚慚暗淡下來,夏日夜間比白日涼爽了許多,可此時跪著的人卻心如寒冰,莫不瑟瑟發抖,而院中蚊蟲甚多,院中的眾人被蚊蟲叮咬還能揚著手揮一揮,而那些跪著的人卻是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江雪歌瞧著陳媽媽幾個被叮得苦著臉忍耐著,心里邊也是心疼得很,可此時她也不能為她們說話,否則,定是會為她幾人牽扯出窩端來!
江雪歌轉眼瞧著李側妃與秦側妃雖說有著小丫鬟在旁邊打著扇驅蟲,可也是被叮得一臉的煩燥,便是道︰「兩們側母妃,不如咱們還是先移進主廳之中去吧,一入夜間,這院中便蚊蟲甚多,可莫傷著了您二位的身子才好。」
秦側妃瞧了江雪歌一眼,便也開口言道︰「嗯,雪歌說得對,這年歲大了,可是經不住這些陰毒之物煩擾的,咱們還是進屋等吧!」
秦側妃自進入沁雪園中後,便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也只在此時才開口說了兩句,可這話中的意思卻不得不讓人多想幾分,陰毒之物?她這是在說蚊蟲呢還是在隱喻人?江雪歌听著秦側妃之言,不免多瞧了她幾眼,可是在秦側妃那張溫和的面上卻是什麼旁的心思也沒有瞧出來。
李側妃冷冷的瞧了李側妃一眼,抿了抿嘴,卻是沒說什麼,只淡淡點頭,算是同意了江雪歌二人的提議,帶著人離開了院中,而外邊這跪了一地的丫鬟們則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依舊跪在院子中給蚊蟲當大餐。
約模著過了半個多時辰,張君好與大夫人寧氏這才先後帶著人趕到了沁雪園,而派去請這二人的婆子早就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跟她們兩人說過了,因此,張君好與寧氏到沁雪園中的時候,臉上的神色都是相當的難看,再瞧見跪在院子中的那些個奴婢們,心里邊更是將她們給恨了個透。
「妾身給兩位側母妃請安!」張君好和寧氏進屋後,分別跟李側妃與秦側妃見了禮,江雪歌待她二人行完了禮,這才上前與她二人見禮。
張君好心中將江雪歌恨得個半死,可此時面上卻不能露出半分來,而是上前虛情假意的說著︰「我也是才听說了此事,本是好心讓她們來給江妹妹請個安問個好,誰知道竟是出了這等子不讓人省心的事,可是叫江妹妹受委曲了?哎,都怪我旁日里太縱著這些個奴婢了,居然敢如此的不識抬舉,竟是連主子的賞賜都敢推卻,這也太過狂妄得連自己的身份都分不清楚了,按我說,莫不如將這些子狗奴才們直接杖斃,給江妹妹出一口惡氣,也讓下面這些子奴婢們知道,主子的臉面可不是她們這些個奴婢能佛的!」
寧氏也是一副親切和氣的上前勸慰著︰「雪歌可千萬別再氣了,為了這些個不懂規矩的奴才不值當,世子妃說得對,這事都這樣明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如此奴大欺主的惡奴就是杖斃了她們都是便宜了呢,你又何必跟她們這些個上不得台面的東西計較這些個有的沒的?莫不如現在就拖下去,直接打死了事!也讓你將心里邊這口惡氣給出了,省得給氣出個好歹來,世子爺可是得心疼了!」
張君好與寧氏說的話如此的狠厲,院子外面跪著的人自然听了個清清楚楚,這二人一上來,連一句話都未曾問過,便要直接打死人了事,這便是春梅等人掏了心窩子侍奉的主子?
春梅的心瞬間便沉入了谷底,她先前一直在盼著寧氏能來為她做主,能保下她一條命來,可是如今,人她是盼來了,可是她盼來的卻不是救星,反而是道催命符!一直認為寧氏是她最後的希望,可惜寧氏開口的話卻是那麼的寒透人心……
冬月這個時候早已是嚇白了臉,她不想死,那些個有問題的吃食根本就沒有經過她的手,她哆嗦著身體想為自己辯駁上幾句,可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就算她說破了嘴,也只會被認為是狡辯,說不定,還會因此而死得更快!她行事一直以來都是以春梅為首,這個時候,連比她聰明的春梅都嚇得抖成了一團,她還能有什麼好的法子?
香玉與香雲兩人听著張君好那透著狠厲的語氣,滿眼的不可置信和驚恐,當即便嚇得渾身哆哆嗦嗦的抖個不停,她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就是她們一直忠心的主子,如今出了事,就被張君好給棄之如敝履,連給她們一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要將她們給打死了事,也太過讓人心寒了!
江雪歌自知張君好與寧氏心中是如何想的,哼,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得問過她同不同意,如若今兒個讓她二人將那幾個丫鬟給打死了事,事後的事情還不得由著她們的嘴來想怎麼說便怎麼說?到時候還不得將過錯都推到江雪歌的身上來?說江雪歌因著一碗吃食便打死了幾個奴婢,這如若是傳了出去,她的名聲定是會受損!旁人還得不認為她是個毒婦?
而這樣一來,張君好與寧氏可就將此情給撇得個干干淨淨,還會讓旁人認為江雪歌仗著太後賜婚和北風烈的寵愛,不將她二人放在眼中,以此來博得旁人同情,則更落實自己的毒辣!這算盤可打得真是好,可是,她們真當她沒腦子,連這麼簡單的事兒都想不明白麼?
江雪歌自是不會如了她二人的願,便是拿著帕子抹著淚珠子,委曲的低泣著︰「世子妃與大夫人肯為婢妾出頭,那是婢妾的福份,可是婢妾剛剛也跟側母妃說了,如此不明不白的打死人了事,事後豈不是讓外人說嘴?而且剛剛春梅姑娘還道是婢妾給她們下了毒的東西吃,這叫婢妾情何以堪?今兒個如若不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婢妾寧可一死!也不願擔了那莫須有的惡名!」
江雪歌直接點出了春梅,可是把寧氏給氣了一個倒仰,心里邊更是恨不得想立即殺了春梅那個死丫頭來解恨!
張君好耳听江雪歌拖出春梅來說事,便是瞧了一眼臉色變得相當難看的寧氏,她與寧氏一直便不對付,這個時候有忘落井下石的機會,她哪里能放過,便是故作詫異地說道︰「春梅?她為什麼如此說呢?可是有證據?」
春梅剛剛听了寧氏要打死她的話,心里邊本是已經涼了個心灰意冷,這會子听著張君好提到了她,心中立即又燃起了一分生的希望,便是在屋外大喊著「冤枉」,更是掙扎著要沖進主廳之內來,卻又被旁邊的兩個婆子給死死的按在原地動彈不得,只得在外邊聲嘶力竭地大喊著,「主子寬恩,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
張君好的幸災樂禍,寧氏自是瞧在眼中,耳听著春梅在外邊喊個不停,寧氏這心里邊對不安好心的張君好和不讓人省心的春梅恨得牙根直癢癢,正想開口說什麼,卻被一臉陰測測的張君好搶了個先,「去將她帶進來,有何冤情讓她講個清楚明白,讓她死也能閉上這個眼楮,免得讓人說咱們王府草菅人命,壞了王爺的名聲!」
寧氏被張君好這話給氣得差點一頭栽倒過去,恨恨地瞪了張君好一眼,寧氏沒好氣的吩咐著旁邊的婆子道︰「好,既然世子妃都這般說了,咱們今兒個就將此事給問個清楚明白,省得讓人說咱們這些做主子的不分青紅皂白冤了好人!不過,即是要問清緣由,那便將外邊兒的人全都給我帶進來,一個都不許落下,一定要把話都給我說個清楚明白才行!」
張君好一滯,自知寧氏是故意針對她,她的意思只是讓人將春梅給帶進來,可寧氏卻是要將全部的人給帶進來,這會兒都開了口,想反悔,也是沒有由頭,心下也只能忐忑不安地希望香玉與香雲到時候別說出什麼不利于她的話來,便是目光冷凜的盯著進了屋的香玉與香雲二人不放,顯然是在警告她們一會兒莫要胡亂說話!
香玉和香雲兩人一見張君好的目光,自是清楚張君好的意思,她們除了自己還有家人,老子娘都是在王府中當著差,如若是她二人為了保命說出什麼不應當說的話,別說是她們倆人,就是她們一家子的命也別想落了……
香玉兩人心里邊慌亂不已,這個時候,她們也只有將責任給推月兌出去,興許才能保下一條命來,心中仔細的思量一番,瞧著在一旁紅腫著眼楮的江雪歌,兩人互視一眼,便是有了主意,一會兒只要一口咬死了是江雪歌故意害世子妃,想要謀奪了正室之位,說不定這事兒還有一絲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