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紋連忙點頭回道︰「江主子莫擔心,好在救得及時,那百荷姑娘如今已經救回來了,現在雙兒姑娘與陸兒姑娘正在那邊勸慰著她,听旁的小丫鬟說,是瞧見今兒個楊嬤嬤又訓了她,她許是一時間想不開這才尋了短見,只是百荷姑娘身上有很多傷……奴婢們問她那傷是怎麼來的,可是無論奴婢們怎麼問她,她都不肯說,只是一直哭個不停,現在那邊已經由羅嬤嬤接手主事兒了,可那羅嬤嬤的氣焰很盛,見百荷姑娘醒了她就開始指著罵,說她晦氣!呂小主瞧不過,就說了她兩句,結果她又跟呂小主爭吵起來了,雙兒姐姐瞧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特意讓奴婢過來請江主子過去瞧瞧。」
江雪歌一听那邊鬧了起來,立時便從床上下來沖了出去,嚇得馮氏與孔氏兩人連忙起身跟隨,可江雪歌走到了半路卻是忽然停住了腳步,一副惱怒之色的道︰「靈兒,快去將鄒大總管請到‘沁雪園’中來,他若是問起何事,你就把事情明明白白的回了他,一字不落!」
馮氏與孔氏瞧見江雪歌一副被氣得臉色蒼白模樣,自是知道楊嬤嬤這些時日的囂張讓江雪歌忍了不少的氣,這會兒顯然是爆發了,馮氏心思一轉,若是趁著這個機會將楊嬤嬤給辦了……馮氏這般想著,連忙上前去扶了江雪歌添油加醋的道︰「這個老婆子也實在太不像話了,小丫鬟好容易救回來,她竟是還不依不饒的逼迫人家,這心怕是被狗吃了,如今還敢跟主子叫起了板,江主子,這種奴大欺主,又心思惡毒的老刁奴,咱們可不能再縱著她害人了!」
江雪歌故作遲疑的看了馮氏一眼,馮氏擔心江雪歌一時心軟放過那個老婆子,便趕緊給孔氏打了一個眼色,孔氏心神領會,自是立即上前附和著︰「江主子,馮姐姐說得對,這個老刁奴實在是太過份了,能將一個好好的姑娘家逼得上吊,就知道她旁日里定是虐待人虐得狠了,此次若是不辦了她,還由著她在院子里糊來,怕是咱們這些個做的主子都不得安寧了,江主子如今可真不能再容她了!」
江雪歌听到這里抿著嘴尋思了一會兒,便是點了點頭道︰「你們說得對,旁日里總覺得都是府中的老人,便是給她幾分臉面,省得旁人說咱們這些個做主子的不寬容,可如今瞧來,卻是不再縱容著她了,今兒這事兒也實在是鬧得太過份了,竟是差點兒鬧出了人命……不過,現在咱們也不好私下的辦了此事了事,因為,人命關天,總是得拿出個章程來才是,我看由著鄒大總管來處理此事才是妥當。」
馮氏馬上點頭附和,「江主子說得對,這事兒已經不單單是咱們沁雪園中的事兒了,這還好人救回來了,可若是沒有救回來,豈不是讓人家姑娘白白丟了性命?這若是傳了出去,說是王府逼死小丫鬟,丟的可不是那老婆子的名聲,而是整個王府的名聲,既然江主子都請了鄒大總管來,咱們自是要上去好好說道說道,省得這老婆子詭辯!」
江雪歌對馮氏說的話沒有異議,便是就著她的手正準備走,卻忽然身子一軟,差點兒就摔到了地上,馮氏與孔氏一怔,便自以為是江雪歌被那楊嬤嬤給氣得快暈了,馮氏趕緊的攙扶好她,而一旁的陳媽媽與朵兒馬上走上前來扶著她道︰「江主子消消火氣,為了一個奴才把自氣成這樣可不值當,依照著老奴看,江主子身體要緊,本就是身子骨弱,可當不得這般氣受,還是先歇上一歇再過去也不遲,那邊兒不是還有呂小主盯著麼,應是鬧不出什麼天大的事來,如若您還是不放心,馮小主和孔小主兩位也在,莫不如讓她二位先過去瞧瞧……」
陳媽媽說著,便將江雪歌扶到了邊上坐下,江雪歌手扶著頭裝暈,便是點點頭道︰「罷了罷了,我這頭也是疼得厲害,走路都沒甚力氣,還是你們二人先過去好生瞧著點,可別再鬧出什麼事兒才好……我先在這里歇上一歇,待鄒大總管來了,我再過去便罷。」
那楊嬤嬤背後就算有天大的依仗,明面上卻也不敢越過鄒大總管去,畢竟這王府中的下人都統歸鄒大總管來管理,莫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嬤嬤,就是李側妃見著了鄒總管,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只因為這鄒總管在府中的權勢堪比李側妃,且他背後還有王爺!
馮氏與孔氏瞧著江雪歌將鄒大總管都請了出來,心中自是明白,只要一旦驚動了鄒大總管,那老刁婆子定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會兒兩人早就極不可待的想過去痛打落水狗了,一得了江雪歌的吩咐,立即便告了聲退,就腳步匆匆的往後邊兒小院子趕去了。
瞧著那兩個匆匆而去的背影,江雪歌嘴角淡淡的勾了起來,陳媽媽自然知道這事兒是江雪歌安排的,卻還是感概道︰「這事兒可弄得夠嚇人的,這若是去得不及時可如何是好?」
江雪歌也是嘆了一口氣,「她也是被逼得急了,天天被那老婆子關在屋里折磨得生不如死,她也沒得選擇,雖然這上吊是假的,可她那一身的傷卻是真的,與其留在那里天天被楊婆子虐待,莫不如豁出去拼一把,而且提前就叫雙兒和陸兒教了她許多遍,又掐著點兒的來,不會出人命的,往後就留在咱們院子里做個幫手吧。」
江雪歌這事兒一連著挖了好幾個坑,算準了這楊嬤嬤貪功,倒是不負她的辛苦安排,接二連三的往里邊兒跳,如今就看鄒大總管那邊是否借得上力了!
上次北風烈讓鄒大總管剛往自己院子里補了人,後腳李側妃便將這楊嬤嬤給放了進來,鄒總管雖然表面上什麼都沒有說,可這心里邊定是對李側妃很有怨念的,而且,經過此事,也讓江雪歌知道,李側妃與鄒大總管爭權之事在王府中定不是第一次發生,這二人私下里定是爭得厲害,如今就看鄒大總管是否會借著此事,在與李側妃爭權中能不能扳回一局了。
陳媽媽是個心善的,一想到那楊嬤嬤的狠心便止不住的搖頭。
幾人在這邊廊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沒過多大一會兒的功夫,鄒大總管便被請了過來,瞧著江雪歌在這邊坐著,連忙快步過來給江雪歌請安,江雪歌這會兒仍舊是蒼白著一張臉,按著胸口無奈的說道︰「這事兒也是忽然之間鬧起來的,我如今還在禁足之中,這個時候也是不太方便出面,這事兒便要勞煩鄒大總管來管一管了。」
鄒大總管微垂著雙目,聞言立即回道︰「江主子身子要緊,為著個奴才氣著自己不值當,再說,這本就是奴才的職責所在,江主子還是回屋中去歇著罷,免得氣壞了身子,這便是奴才們的罪過了。」
江雪歌點點頭,「有您這話我便放心了,那邊兒我就不過去了,一切您看著辦便是了。」
鄒大總管忙回道︰「江主子客套了,奴才定將此事辦好,絕不會縱著惡奴在王府中生事。」
說著,鄒大總管便是給江雪歌又行了一禮,這才領著人去後院兒中查事去了。
而這個時候楊嬤嬤已經被人給綁了起來,嘴上卻仍是在不停的咒罵著眾人,待看到鄒大總管也來了院子的時候,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變色,不過嘴中卻仍是不依道︰「鄒大總管您來得正好,我行事樣樣依著規矩來,自認對差事問心無愧,那個小蹄子上吊與我有什麼關系?為何要綁了我?」
楊嬤嬤旁日里作惡不少,她這般拿大的做派在小丫鬟的跟前撐得起來,可鄒大總管豈會將她這份拿大的做派放在眼里?
鄒大總管只是淡淡的斜了她一眼,便是斥道︰「吵吵嚷嚷的還有沒有規矩?還沒輪到你說話,你搶著說做什麼?」
楊嬤嬤在「沁雪園」中一向是囂張慣了,可在鄒總管面前她還真是得瑟不起來,當即便撇撇嘴焉了下去,不敢再亂吭聲兒搶話了。
百荷此時被眾人給勸慰了好一通,這才哭著開了口,自是把楊嬤嬤旁日里對她的苛刻都說了個遍,還由著鄒大總管帶來的管事嬤嬤們私下里查檢了身上的傷,邊邊百荷控訴完了,便有其他的丫鬟婆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道出楊嬤嬤克扣下人月例銀子,公報私仇,假公濟私,責罵下人……等等事情。
隨後,又在雙兒與陸兒的攛掇下,還在楊嬤嬤的屋里搜出了不少的銀錢,其中還有個五十兩的大金元寶,這可不是她這個月銀才二兩的管事嬤嬤能得的。
鄒大總管讓她說說這錢的來歷,楊嬤嬤不敢往李側妃的身上說,便說這是世子妃賞給她的……
于是,「碧玉園」也給驚動了,周嬤嬤代表了張君好前來回鄒大總管的話,說是頭幾日楊嬤嬤去「碧玉園」中求了世子妃,說是她兒子不小心將人給傷著了,需要銀錢給人家治傷如何雲雲。
可周嬤嬤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沒什麼底氣,多大的傷啊?即是不小心,那又能出多大的傷來,再說了,再大的傷也用不了五十兩的金元寶吧?何況王府中人哪個不知道楊嬤嬤兒子的事?什麼給人治病,不過是她那腌攢兒子跟別人搶花姑娘,打傷了人被丟進了牢里,楊嬤嬤要使錢將她兒子給贖出來罷了……
反正不管如何,治個傷肯定是用不了那麼多的錢的,何況張君好也不是什麼大善人,怎麼會給個不相干的婆子那麼多的錢?這里邊兒的意思是個人都瞧得出來,又何況是首當其沖的那三個人呢?
于是,馮氏,呂氏和孔氏心里邊自是把張君好給恨上了,顯然是這世子妃妒忌,故意給「沁雪園」中的人小鞋穿,怪不得這楊嬤嬤在沁雪園中張揚跋扈,成天沒事找事兒的給那幾個小主吃排頭呢!
這個時候已經不單單是後邊小院子的丫鬟婆子們出來指證了,就連帶著主院的丫鬟婆子們也跟著摻和了進來,說是楊嬤嬤趁著羅嬤嬤不在的時候,常讓主院的大廚房給她上好菜,例菜吃得比江主子都好,而且當差的時候還喝酒,還讓伺候江主子的大丫鬟陸兒和朵兒給她捶背……
丫鬟婆子們都把楊嬤嬤給恨得咬牙切齒,旁日里瞧著她是李側妃派過來的人,就是挨罵挨罰了也不敢說,但是今兒瞧見楊嬤嬤已經被綁了起來,而且還有鄒大總管來做主,自是把心里邊早就積攢了很久的怨氣全都發泄了出來,也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髒水污水統統都往楊嬤嬤的身上潑。
這時候的楊嬤嬤就好似過街老鼠一般,人人都上來罵上幾句,氣得楊嬤嬤直跳腳,可此時就算她罵得有多麼的難听,都敵不過「沁雪園」這麼多的丫鬟婆子們一起罵她,楊嬤嬤幾次差點兒被氣昏了過去!
這個時候,又有人跳出來說馮氏的金鐲子不見了還沒搜到,沁雪園中的屋子都搜過了,可還是沒有找著,興許就是被這楊嬤嬤給偷了去,只不定被她藏在了什麼地方。
接著眾人便又是一通落井下石,好像越說越像那麼回事似的,就差沒有直接的定了楊嬤嬤賊人的罪名了,可是那鐲子在楊嬤嬤住的屋子里卻也是沒有找到,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興許是被她放在了她兒子那里,于是眾人便是吵嚷著要鄒大總管去搜楊嬤嬤兒子的房間。
楊嬤嬤臉都氣綠了,直罵著眾人不安好心,這是要故意的要抹黑她雲雲。
可鄒大總管卻是不吝她這個,直接使喚了人去她兒子的住處搜東西,然後趁著這段空閑,鄒大總管讓人把「沁雪園」中發生的事情始末都寫了下來,還讓問過了話的人都摁了手印,足足拿了一厚疊子的口供,全都是丫鬟婆子們說的楊嬤嬤的惡事。
約莫著過了小半個時辰,那邊搜楊嬤嬤兒子房間的人回來了,只是那些人的臉色相當的古怪,鄒大總管不明就里,不過卻是沒有開口多問。
那個領頭搜屋的小廝給鄒大總管行了一禮,便是回道︰「回鄒大總管,金鐲子搜到了。」說著,便是雙手將那個溜金雕花的金鐲子呈了上去。
鄒大總管拿著那個金燦燦的鐲子還沒開口,旁邊的馮氏便驚呼道︰「就是這個,世子爺賞給賤妾的鐲子就是這個。」
旁邊的楊嬤嬤一听,當即便嗷的一聲暈死過去,顯然是急怒攻心,可在暈過去之前,她卻是明白了過來,今兒她是真的栽了!這顯然是有人要害她,那金鐲子根本就是有人拿出來做伐子,故意陷害她的!
鄒大總管將那只金鐲子還給了歡天喜地的馮氏,本以為完事兒了,可那小廝卻是又將一樣東西呈了上來。
鄒大總管眉頭一挑,難不成還有其他的髒物?可這樣東西看著也不像啊,這不過只是幾張折疊在一起的紙罷了!
可看著那小廝的慎重的神情又不像,便是疑惑地打開來掃了一眼,可只一眼,就驚得鄒大總管瞬間瞪大了雙眼,嘴張成個O型,隨即,那張老臉便是漲了個通紅,似是不敢相信般又看向那個小廝,不確定的問道︰「這……是在楊嬤嬤兒子的屋中搜出來的?」
那個小廝肯定的點點頭,臉上也是有些可疑的紅色,而就在鄒大總管拿著那三張小畫紙驚得膛目結舌,忘記了遮掩的時候,就有好奇的丫鬟婆子們湊了過去看,可也是只瞧了一眼,便是一個接一個的倒吸冷氣,而鄒大總管這個時候也顯然是回過神來,忙將那三張小畫給收了起來,然後便什麼也沒說,只帶著人去主院找江雪歌去了。
這事兒雖然只算是一個小插曲,可是還是有眼尖的人認出那畫中的女人非常像一個人,畫里繪的是秘戲圖,而且是那種非常精彩激烈生動的……
一些好奇湊上去見著了圖的小丫鬟們,個個燥得滿臉通紅,就連那些個成了婚的婆子們臉上都有著幾分的紅潤,這事兒怕是不出半天,便會傳遍整個王府吧?
顯然鄒大總管也知道流言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剛剛他明知道那些個丫鬟婆子們也瞧見了那小畫紙,可他仍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了,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替那人遮掩!
鄒大總管拿著那些個口供直接去尋了江雪歌商議,「……事情的大概現在已經清楚了,卻是這楊嬤嬤貪婪成性,賊喊捉賊,竟是連主子的東西都惦記上了,而且還苛罵下人,她責虐百荷姑娘,讓百荷一時想不開便尋了短見,這事兒已是有幾人听到了責罵聲,有人作證的,而她旁日里克扣銀錢引起了院子里的眾怒,期間還惹了江主子的不悅,倒是老奴用人不淑,疏忽了!」
鄒大總管說的不過是場面話,江雪歌又怎麼會不知道,便是道︰「既是查清楚了便好,那些個丫鬟婆子們也都不容易,她居然還如此苛刻,如今竟是連小主的物見也尋思上了,唉……瞞人不瞞識,鄒大總管是府中的長輩,卻也知道我如今天處境的難處,可這一次卻實在是太險了,也容不得咱們再往後退步,不過此人畢竟是李側妃賞來‘沁雪園’的,如今您瞧著是否跟李側妃回一聲兒?免得好像咱們攆人似的……」
鄒大總管與江雪歌兩人心領神會自也不必多言,待鄒大總管將那份口供提交給李側妃瞧的時候,李側妃當即便怒得摔了手中的青瓷茶杯!
滿地的茶水和龍井葉子,李側妃那張怒急的臉讓整個屋中侍候的丫鬟婆子們都戰戰兢兢,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只有坐于堂中的鄒大總管仍然面色如常,分毫都沒有受到影響。
「這個不省心的,居然做出這種腌攢事兒來丟我的臉,簡單直是太過份了!」李側妃咬牙切齒的說著,那張精心描繪過的臉因為生氣而顯得有些扭曲,她早就知道這楊嬤嬤是個貪財的又狠毒的,她不怕她的貪,只怕她不夠太毒,可如今就是她不放在心上的那個貪字,將她的臉都丟盡了,如今鬧出這等子的惡劣事情來,李側妃的心中自是懊悔不已。
李側妃當初派楊嬤嬤去‘沁雪園’,一是想插手沁雪園中的事,二也是想使個人去給江雪歌添添堵,而且還特意囑咐過楊嬤嬤,她是自己派去的人,行事什麼都要多斟酌,可是那沒腦子的楊嬤嬤顯然是誤會了她的意思,竟是到‘沁雪園’中去抖起了威風,克扣打罵丫鬟婆子便罷,還跟張君好勾搭在了一起,最可惡的是手腳也不干淨,竟是連個侍妾的物件也惦記上了!
楊嬤嬤可是她派過去的人,她偷東西不就是在打她的臉麼?這簡直是讓李側妃氣得胸口疼,恨不得將那楊嬤嬤給馬上殺了解恨,她不過是有心想要安插個人到沁雪園中把江雪歌看住而已,可如今這麼一鬧,簡直是讓她顏面掃地,而最最可恨的是,此事還是經由鄒大總管辦理,那這事兒王爺必定也會知道!
想起上一次因為寧氏的事,鎮南王爺已經警告過她一次了,看來,這一次恐怕也難逃王爺的責怒了!
該死的老婆子,就該立即拖出去幾棍子打死了事,省得活著給她丟人現眼!
還有那個該死的張君好,膽大包天的竟是把手都伸到了自己人身邊了,著實可惡!
最最該死的便是那個江雪歌,一想到這個女人,李側妃只覺得心頭的怒火更盛,旁人不知道江雪歌的手段,可李側妃這個在王府中斗了多少年才斗出頭的女人,又如何瞧不出江雪歌的心計和手段?這件事兒面上瞧著,她好似什麼都沒做,可這整件事情的發展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李側妃只要稍微一想便知這是江雪歌故意縱容楊嬤嬤的脾氣,然後再待楊嬤嬤在「沁雪園」中作威作福個夠,激起了所有人的怒意之後,她再一舉出手,不但是將這楊嬤嬤給掃出了‘沁雪園’,建立了她的威信,而且還讓自己和張君好兩個人都有苦說不出,這份心計與手段,就是連李側妃她自己都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李側妃瞧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聲不吭的鄒大總管,便是強壓下心中的怒意,擺了擺手,便立即有丫鬟上來將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水都清理干淨,而她則是端莊優雅的坐在位置上,似是剛剛那暴跳如雷之人不是她一般。
鄒大總管微垂著的雙眸底閃過一絲輕嘲,瞬息之間又隱了下去,卻是穩穩坐于下首,一言不發。
「她雖是我派過去的人,可如今她犯下如此大錯,我自是不會徇私姑息,以免寒了下人們的心,也省得讓其他人覺得有機可乘,一切都依著規矩來辦吧!」李側妃淡淡瞧了一直垂目的鄒大總管一眼,眸底卻是快速閃過一絲陰厲。
鄒大總管面色如常,李側妃這個說法讓他一點都不意外,便是回話道︰「李側妃深明大義,是奴才們的福份,如若按照安規處置,楊嬤嬤數罪在身,理應責罰一百個板子,杖斃處置,以儆效尤,可此事牽扯到多位主子,杖斃下人總是有礙主子們的名聲,不如子代母過,楊嬤嬤責罰五十板子,其子代母受過五十大板子,不知李側妃覺得如何?」
鄒大總管這話一出,李側妃的臉色當即便變了,鄒大總管這是想把楊嬤嬤的兒子從府中采買的位置上給踢出去,五十大板子,漫說楊嬤嬤挺不挺得過,但其子代母受過這五十大板子下去,可鐵定是殘廢了!而王府中又怎麼會用殘廢了的下人?這與體面不合!
這般想著,李側妃便是道︰「如今那楊嬤嬤的兒子听說還被關押在大牢中,什麼時候回來也未可知,也是個可憐的……不若就先把這板子放著吧!」
鄒大總管一听這話,便是一副感概的模樣,附和道︰「李側妃說得是,是老奴疏忽了,是怪可憐的,連給他母親敬孝的機會都沒有……」這般感嘆了一通,鄒大總管卻又話鋒一轉︰「他被關押在牢中也不知道歸期……可王府中的差事可不能因著他就不做了,老奴尋思著,二堂外的二民不錯,腦子靈活又是個能說會道的,倒是可是先讓他頂了這份采買的差事,將來待楊嬤嬤的兒子回來了,那五十板子再補上也不遲,然後在另外給他安排份差事便罷了,李側妃覺得有好?」
李側妃一怔,當即便是明白過來自己著了這小老頭的道了,看著鄒大總管那副得意的模樣,李側妃如若此時拒絕了這個提議,便是要由楊嬤嬤一人來獨立承擔一百大板子,必死無疑,事後也定會傳出她心思狠毒的名聲,難免會讓一眾忠心于她的人寒了心!
可那個采賣的差事確真真的是個肥差,她心中自是很不甘心將這個賺錢的位置讓給鄒大總管的人……
鄒大總管自是將李側妃的不甘願瞧在了眼里,心知想要如願拿到這個采買的位置怕是用點手段了……于是,鄒大總管在喝茶的時候,手中那份厚厚的口供也不知是沒拿穩,還是怎麼回事,卻是不小心掉了一地,鄒大總管見狀,忙蹲下去撿……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回事,那三張折疊起來與眾不同的紙張竟是正好落在了李側妃的腳前,李側妃低頭看了看,旁邊一個小丫鬟立即上前撿起來,正要遞給李側妃,鄒大總管卻是一步沖上來將那紙給奪了過去,並連連給李側妃告罪。
他越是如此,越是讓李側妃覺得有問題,便是冷哼道︰「鄒大總管也不怕閃了腰,竟是連這身份和體面都不顧了麼?那紙里面有什麼?給我看看!」
而此時已有旁的小丫鬟幫他撿起了散落的口供交還給了他,可鄒大總管听得李側妃這話,卻是仍將那紙緊緊地捏在手里,只淡淡回道︰「這物件不過是從楊嬤嬤兒子的屋中搜得的,怕污了李側妃的眼楮,依著老奴來看,李側妃還是莫看為好!」
李側妃旁日里雖然顧忌著這鄒大總管是王爺的人,可卻並不代表著她能忍受鄒大總管欺壓到她的頭上去耍威風,她是堂堂的親王側妃,要怎麼行事難道還要讓一個奴才來教她麼?李側妃本就壓抑著的怒氣,當即便噴發了出來,「放肆,本妃想要做什麼,何時開始竟是需要經過鄒大總管的首肯了?拿過來給我!」
說著,便是給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個丫鬟便是立即上前行到鄒大總管的跟前,那意思,顯然是要硬奪了。
鄒大總管嘆了一口氣,便是給李側妃行了一禮,道︰「李側妃息怒,老奴不敢,既是李側妃執意要看,那老奴自是不敢多言。」
說著,便是直接繞過那個丫鬟,將那折疊的紙片,親自交到了李側妃的手里,然後立即又退了下去。
李側妃輕哼了聲,算他識相,別以為是王爺的人就敢明著跟她對著干了,他說到底,權力再大,也不過是王府中的一個奴才,而她卻是掌管著整個王府後宅的女主人!
鄒大總管退下後,並沒有回座位上去坐著,反而微垂著頭立于下首,因為他知道,他一會兒就得出去了。
果然,李側妃展開那畫紙後,便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面上就尤如受到了什麼驚嚇,不敢置信的盯著手中的畫紙說不出話來!
而這個時候,鄒大總管卻是面色如常的請示道︰「老奴剛剛的提議,不知李側妃覺得如何?」
李側妃一听鄒大總管之言,那張原本驚駭的臉瞬間便冰寒一片,整個屋子里都似如墜冰窖,那雙細長的單鳳眼冷凝得如刀,生生的射到鄒大總管的身上!
李側妃強壓著心頭的震怒,冷言問道︰「這真的是從楊嬤嬤兒子的房間里搜出來的?」
鄒大總管垂目語氣不變,卻是肯定的回道︰「回李側妃,是!」
李側妃手捏著那三張小紙畫,氣得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好一個鄒大總管,竟是拿著這個來要脅自己讓出采賣的位置,好!好!好!一個個都來算計上她了,李側妃磨著牙齒看著那個垂目立于堂下的人,心中雖是將他給恨了個透,可嘴上卻又不得不言道︰「即然如此,那便依了鄒大總管的意思來辦吧!」
鄒大總管心中一笑,面上卻是沒有露出半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領了命便離開了。
看著鄒大總管那昂首離去的背影,李側妃的目光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凶狠,一想起這些個算計她的人,她的胸口就隱隱作痛,鄒總管,江雪歌,你二人好樣的,竟是聯起手來算計我,好,好,我如若是不收拾了你們,我都墮了自己這親王側妃的名頭!
最可惡的還有那個不甘寂寞的賤人,竟是做出如此傷風敗俗的丑事來,「來人,把大少爺給我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