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很快過去,夏天熱辣辣的來了。而夏天來了,秋天還會遠麼?
不甚寒涼的秋風第一次刮起的時候,穆靜婷撫模著已經快七個月大的肚子,忽的想起來,秋天到了,那麼……是不是有兩個重要的節日?
一個是她的生日,一個是……結婚一周年紀念。
听著母親的話,靜婷了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其實也沒什麼……」樂樂吸吸鼻子,黃晶玉給她端來一杯水,她捧著喝了幾口,情緒才平穩一些,「我不是開美甲店麼,你也知道的,那些水晶指甲、指甲油什麼的含化學物質,對孕婦不好,我怕傷害寶寶,自從懷孕了都是一天過去一趟,看看店里沒什麼問題就行,回來了就在家里呆著,閑逛啊,看電視啊之類的。之前幾個月我都是這樣過的呀,不都好好的?可是這幾天她來了,見我天天在家里玩兒,張成宇上班早出晚歸,她就明著暗著說一些話,具體說什麼我都不想提了,反正意思就是說我懶啊,不懂得體貼丈夫啊,丈夫在外面上班累死了回來了還要伺候我啊什麼什麼的……」
「哎呦喂,哪里衣服你穿不夠啊,還要你親手織?你頸椎又不好,這樣一坐老半天,回頭又說這里疼那里疼……」靜婷見母親帶著老花鏡織毛線,不禁哀叫著阻止,怎麼老人家都不曉得清閑一下,享受享受。
酸兒辣女雖說只是民間說法,可在穆靜婷這里,卻表現的格外準確。從懷孕開始,她除了最初那段日子是酸辣都吃以外,後來漸漸的就更偏向吃辣的東西,穆驚鴻堂堂一個男人都不敢踫的川菜,靜婷卻喜歡極了。但是孕婦吃太多辣又怕對母體、胎兒不好,穆家老爺子便一聲令下,家里請了一個專門做川菜的老師傅,做出來的菜既有那個味兒,可那個辣椒吃了,又不會上火濕熱,靜婷偶爾大快朵頤一頓,很是喜歡。
「好好,別激動……」靜婷安撫著,兩人進了屋,黃晶玉看著樂樂大著肚子挪進來的模樣,也趕緊勸,「樂樂啊,這身體是自己的,干嘛跟自己過不去呢?快別生氣了,心里有什麼不愉快的,就說出來,說出來就好受了。」
送著樂樂到達婷婷小區門口時,靜婷已經等著了。見張成宇還親自送過來,靜婷原本對張成宇還有的一點怒意也煙消雲散了,「好了,成宇,樂樂在我這里,你就放心吧。正好我媽也在,做大餐呢,晚上就讓樂樂在我這里吃飯吧。」
靜婷跟黃晶玉听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其實說到底,樂樂沒有錯,雖然在家里玩兒,可是錢照樣在賺啊……不過,從做母親的角度來看,兒媳婦天天看著像在「玩」,兒子每天上班早出晚歸,這樣一對比,心里多少會有想法。
「織毛衣啊。」
「別激動,別激動,慢慢說……」一見她又委屈起來,靜婷趕緊拍著她的脊背,「今天是怎麼了?鬧到什麼地步了?」
張成宇看著老婆的臉色,也知道今天想要解決問題是不可能的,只好點點頭,拉著老婆又細細叮囑一大堆。
樂樂正有此意,今天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去的。
樂樂自然是答應,「嗯嗯,我正想出去呢!」
「我知道呀……我也沒說什麼,老人家從老家還帶了不少東西來了,那麼遠提過來,我也感動,也替她感到辛苦啊。她來了,我雖說之前跟她有些矛盾,但她畢竟是長輩,我還不是好好的相處著。可是,她不能老是挑我毛病啊……」
「可是,我兩只耳朵都進著,來不及出啊!」樂樂憋著嘴,「我就不明白了,她跑來干什麼?!早說了我懷孕不要她照顧的!」
掛了電話,站在小區樓下的樂樂憤憤的看一眼家的方向,實在是忍不住氣的嘴都歪了。她正要走,張成宇火急火燎的追下來,「樂樂,樂樂,你去哪里啊?」
此時,她在陽台呆了久了,起身回屋,見老媽拿出一堆毛線,她一陣好奇,「媽,你拿毛線做什麼?」
張成宇一個頭兩個大,為什麼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反而要更加折磨的焦頭爛額呢?
今天周末,她不用上班,這個時候打座機來的,靜婷想也知道,八成是樂樂。
真想說,只要你老媽在,我就不回來!可想了一下,似乎那樣只會讓張成宇更加難做人,樂樂忍了忍只好點頭。
果然,電話一接起,樂樂高八度的聲音傳了過來,「婷婷,我真的受不了張成宇的老媽了!」
看著老公糾結痛苦的模樣,樂樂按捺著心里的怒氣,「你放心吧,我去婷婷家,不會到處亂跑的。」
靜婷伸手過來拽母親手里的毛線,黃晶玉一把護著,「你懂什麼?!我跟你爸結婚那會兒,家里經濟條件不好,你爸的毛衣都是我自己一手一線織出來的。這麼多年……你爸穿習慣了,不喜歡外面買的毛衣。這都秋天了,他那幾件都舊了,我得趕緊重新織一件出來。」
「哎,人家來照顧你,不也是一片好心!」靜婷訓斥。
張成宇走了,兩人都模著圓圓滾滾的大肚子往小區里走。見樂樂眼眶泛紅,靜婷擔心的問,「到底是怎麼了啊?說了懷孕不能哭的,怎麼還這樣讓自己受氣啊?不管你婆婆說了什麼,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就行了?」
靠上陽台上悠閑的欣賞著落日,靜婷模著肚子里的女兒,靜靜的想事情。三個月前,一次產檢時,穆家請人用科學手段鑒別了胎兒性別。雖說某些政策是不允許這樣做的,可是他們又不是重男輕女,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寶貝金孫的性別而已。而這一照,發現是個小丫頭,可把穆家幾位老長輩高興壞了,直嚷嚷說丫頭好啊丫頭好!
「我出去透透氣。」樂樂勉強壓著怒意。
「怎麼了?」靜婷趕緊安撫,「你別激動別激動。我現在在家,要麼你出來透透氣,到我這里來?」
可是,在婆婆家養著,自己就真成了飯來張口的「廢人」,靜婷這種性格,一天兩天可以,一超過三天,她就坐立不安了。正好娘家老爹出差去了,她便借口老媽一個人在家孤獨,回了自己的愛巢,讓母親大人過來陪著她。
「那人家這話沒說錯呀……」黃晶玉以一個母親長輩的身份分析,「想好好照顧孫兒,這份心情能理解啊。」
世事奇妙啊,原本打算弄個假結婚混日子的,誰知道現在兩人相愛了不說,居然孩子都快出生了!
「可是,我真的不習慣啊!」
剛才,她還一直在想,她跟穆驚鴻的結婚周年紀念,她到底準備什麼禮物才夠有誠意,才能讓他喜歡。現在被母親一刺激,讓她一下子茅塞頓開——哎!要麼……也給他織一件毛衣?
張成宇琢磨一下,「那我送你過去吧,等你氣消了,我把……我媽也勸好了,我再去接你回來?」
正琢磨著買什麼顏色,織什麼圖案時,臥室里的電話鈴鈴的響起來。自從穆驚鴻听說座機輻射小一些,就把書房里的座機搬到了臥室里去,這樣靜婷要打電話,可以靠在床頭打座機。
在婆婆那里受的委屈,樂樂都不敢媽媽講,怕說了之後媽媽也跟著傷心,更怕媽媽會遷怒張成宇。反正靜婷跟她關系好,靜婷媽媽就跟她媽媽差不多,有長輩這樣一關心,樂樂忍不住控訴起來,「我那個婆婆……說都不說一聲,自個兒就從那麼大老遠來了,說算著孫子要出生了,她做女乃女乃的沒盡過心,現在過來照顧我的。」
哎,老生常談。
「今天不是周六嘛,張成宇也休息,在家里睡了一個懶覺,起來之後就說把屋子打掃一下,中午隨便吃一點兒,晚上一家人出去吃。我婆婆過來了兩三天了,張成宇一直在上班,踫到周末了,還不是想著把老人家帶出去走走?我就覺得這安排挺好啊,可是你知道我婆婆怎麼說不?她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說,‘哎呀,這娶了個媳婦兒回來,除了成天供著什麼,還能做點什麼?在家里吃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啊?又貴又浪費。敢情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吧……要是做的不好吃,就直說,我老太婆再改就行了。出去吃,花我兒子的錢,我心疼!’」
呃——靜婷跟黃晶玉都是听的啞口無言。
樂樂又興奮起來了,「我、我當時一听第一句話,‘騰’的一下就火了!什麼叫成天供著我?她怎麼供著我了?是她自己說,要來照顧我的,照顧她寶貝孫子的,怎麼又成了我什麼都不做?她以前沒來的時候,我去店里回來了,家里什麼不都是我收拾的?她一來,我做什麼她都看不順眼,洗衣機不讓我用,吸塵器不讓我用,難道非要我挺著肚子蹲在地上洗衣服?彎著腰掃地?啊,說到這個我就有氣,放著洗衣機不用,非要用手洗,弄得衛生間、客廳里到處都是水,我一不小心差點滑到了!我都沒跟他兒子告狀,她先這樣指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