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往往就是這麼片面的東西,也許你曾經因為遺憾而錯過認為遠在天涯的人,實際上極有可能就住在距離你家街區轉角第二個路口的地方,只是大多時候我們因為生活的慣性而向左走,向右走,于是一如既往的繼續錯過,直到有一天拖家帶口的誤了班車,多走了兩步在街道拐角遇見,亦或者再也不見。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命運的編輯足以狗血到被戮死在斯巴達戰場,但是實際上這種事情似乎每天都有在發生。
黑齒信發現自己每次遇見這個女孩,場景總是如此的突兀,毫無準備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她就出現了。
空氣中似乎都充滿了傷感的味道,輕聲走向女孩,黑齒信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面巾紙遞了過去。如小貓般蜷在長椅上的女孩驚訝的抬起頭來。見女孩紅著眼楮的可憐模樣,黑齒信微微一笑,「喲!又見面了,小狗兒迷路了嗎?」
沒想到這麼晚了會有人出現,女孩慌張的揉揉眼楮,依然微微哽咽的反駁道,「你才是小狗兒呢。」黑齒信將紙巾塞到女孩手里,好笑的說道,「知道,知道。你是金泰妍嘛,再不擦擦臉就真成為小狗咯。」
金泰妍接過黑齒信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臉偷偷抬頭瞥了一眼黑齒信,沮喪的小聲問道,「你怎麼出現在這里。」
「啊~醫院有人給我打電話說這里半夜有女鬼哭泣,所以好奇過來看看。」雖然不知道女孩為什麼半夜獨自在這里哭泣,但是一直認為水做的女生不應該隨便哭泣的黑齒信,所以故意的開著玩笑,想緩解一下氣氛。
「你才是鬼呢。」金泰妍從長椅上爬了下來,抽抽鼻子,囔儂的說道,「每次看到你就沒好事。」
「不對,不對!」听到了女孩的嘀咕,黑齒信搖搖頭認真的說道,「應該是每次你沒好事的時候,就會遇到我才對。」
「什麼?」撲哧~女孩終于被黑齒信的話逗笑了一下,「你是掃把星麼,誰倒霉的時候就會遇見你。」見女孩終于笑了,黑齒信笑著微微搖搖頭,看著女孩的眼楮說道「應該叫我指明星才對哦,遇見我會給你帶來光明的。」
「切~」金泰妍整理好凌亂的秀發,站起身就欲離開,俏皮的回頭向黑齒信道別,「謝謝你的紙巾,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早點回去吧,小心真遇見女鬼哦。」
黑齒信慢慢的在長椅上坐下,看著金泰妍的背影淡淡說道,「喂!如果有心事的話,找個人傾述一下會比較好哦。」見听到後轉過身來的金泰妍一臉驚愕的表情,黑齒信依然只是淡淡的低著頭輕輕的說道,「如果悶在心里的話,會很難過的吧。」抬起頭來看著對方的眼楮,黑齒信微微笑著繼續說道,「如果找不到傾述對象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哦,我會是很好的听眾的。」黑齒信覺得這一剎那,自己約莫像是個神棍了。
不論眼前這位依然陌生的男生為什麼會突兀的說出這些話,只是此時男生淡淡微笑,卻讓金泰妍一時有些恍惚。似乎是想起了最近的酸苦,看著黯淡燈光下黑齒信的那一抹笑容,金泰妍的眼圈莫名其妙的又紅了,像是有一種情感,莫名其妙穿越了好多年時空的界限,擊進她的心髒。
很久以後,金泰妍如何也回想不起,那個晚上自己為什麼會真的就在那張長椅上坐了下來,一直以來不論受到多大委屈,自己從來都習慣了只是默默扛著躲在角落里哭泣。只有那一次,只有他,讓自己第一次吐露出了心聲。有時候深夜獨自仰望星空的時候,金泰妍也時常會想,如果那一夜自己並沒有留下而是轉身離開的話,是不是現在就不會再有這些煩惱了呢。‘如果沒有他,也許自己還是那個孤零零的金泰妍吧。’
重新如小貓般將雙腿蜷著抱膝坐在長椅上,金泰妍將小臉深深埋在手臂里。幽幽的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唱歌了呢~小學的時候老師讓我們寫我的志願的時候,我就已經將成為歌手當成了我的願望。雖然記得那時候老師很是輕視我的夢想,但是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一直。」
黑齒信安靜的听著金泰妍的傾述,看著眼前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女孩,黑齒信小心的輕呼一口氣,‘又是追夢的少年麼,似乎韓國這樣的孩子很多呢,弄得我此時好有壓力啊。’
「為了能學習唱歌。13歲的時候,我就吵著鬧著讓父親帶我來首爾上學習班。」說到這,金泰妍頭往手臂了擠了擠,使柔順的劉海遮住了雙眼,「我真是任性的女兒呢,不但不能帶給父母歡樂,反而還如此自私讓父親為我勞累。那時候,每個禮拜父親都會送我來首爾,就只為了滿足我學唱歌的無理取鬧~」听著金泰妍越來越顫抖的聲音,黑齒信憐惜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打擾女孩的傾述。
「~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許願,讓我能遇到成煥老師。成煥老師是我最尊敬的老師呢,不但認真的教了我兩年唱歌,還推薦我參加了s?m青少年最佳歌手選拔大賽。」仿佛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金泰妍囔囔的念叨著,將臉埋在雙膝里囔妮著發出飄渺的聲音,「能進入s?m公司,我就以為我的願望已經觸手可及了。可是,還沒等我來得及享受這份喜悅,殘酷的現實又展現在了我面前。以前在學習班里我一直都是最優秀的學生,連成煥老師都一直夸獎我。可是~可是在公司里,我什麼都不是~」
听到金泰妍的低語,黑齒信已經能想象到她當時的失落,這與小地方的優秀學生升入重點高中後,面對周圍全部是優秀的同學是一樣的心情。
「當時我依然沒有氣餒,為了登上那個舞台的我一直刻苦的練習著。為了只是能多學習一會,我放棄了吃飯的時間,為了只是能多練習一會,我將睡覺的時間減了又減。可是,那又怎麼樣!在公司里比我更用功的人多得是,比我有天賦的孩子更是數不甚數,我永遠都不是最突出的那一個。三年來,我好多次都想過要放棄,那樣漂亮的舞台也許根本就不是我這種平凡的孩子能期盼的吧。」金泰妍的語氣變得低落又深沉,在空蕩蕩的樓道里顯得是那麼的失落。
雖然以前也听鄭秀妍提起過s.m公司里練習生的殘酷,但是這還是黑齒信還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從一個女孩子的心聲中听出那份沉重的壓力。這對于十幾歲的孩子來說,是不是太重了呢。
「就在我馬上要忍不住選擇放棄的時候,我尊敬的第二位老師又出現了,theone老師不止認真的教導我,還給了我登上夢中舞台的機會。」說著說著金泰妍微微抬起了頭,在黑齒信的眼楮里,金泰妍那黑曜石般的雙瞳似乎微微在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就在15歲那年,我得到了最好的生日禮物,能與theone老師一起上台唱這首歌,也許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了吧。」
一直安靜听著金泰妍述說的黑齒信,終于忍不住插嘴道,「那很好啊,你現在應該要更加努力才對啊,為了你的夢想。為什麼還這麼難過呢?」
黑齒信的聲音就好像旁白一樣,金泰妍迷茫的雙眼,連視線都沒有顫抖一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繼續囔囔說道,「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一直有多害怕嗎?就在這個月,公司終于決定挑選練習生推出新女團了。可是~可是這麼重要的機會,怎麼能是我把握得住的呢。」
「把握不住?」黑齒信有些不懂的問道,「為什麼把握不住,竟然是難得的機會,就應該要努力去爭取啊,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金泰妍微微看了一眼表情迷惑的黑齒信,垂下視線咬著下唇沮喪的說道,「哪是那麼容易的,公司里優秀的練習生那麼多,我哪里那麼容易能勝出。你以為我就沒有爭取嗎?」
這下輪到黑齒信驚訝了,「難得連學了這麼多年唱歌的你,還不能被選中嗎?」金泰妍咬著嘴唇更加用力了,那副樣子看得黑齒信都覺得微微心痛,「我的舞蹈在練習生中只能排在中游,唯一能爭取的就是歌唱實力了。可是~組合里主唱只會有一個的,和我一起入選的還有唱功更好的張力尹,她甚至去年就已經出道了,如何是我能比的。更何況之後還有做了七年練習生的鄭秀妍前輩,她也是theone老師的弟子,優秀的唱功在公司里一直更是有著非常大的名氣,不論是資歷還是實力都是這次新女團主唱的最佳人選。之後還有素妍、珠賢都是唱歌很有天賦的女生。」
看著身邊這個以後讓人仰望,無數人炙手可熱的女子。此時卻在這流年之中,和自己並肩縮在這醫院樓道里,沒有巨型城市里燈火輝煌的布景,沒有萬人矚目的閃耀,只有這冷冷的長椅,淡淡的燈光。再听著對方此時沒落的向自己傾述著如此可憐的對白,黑齒信莫名一陣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