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兩夜的不間斷飛馳,李思明終于到達了黑龍江的省會哈爾濱,在這里,他們將略作修整,然後匯合來自全國其它城市的知青再作分流到黑龍江各地。此時,哈爾濱站,這座當年日本人修建的火車站完全成了一個大兵站,來自共和國各大城市的青年男女擠滿了車站內外。李思明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去大興島接待站。李思明打量了一下,一同報到的,有二十幾個他都認識,都是十五中,另外有二十幾個是清華附中的,包括那位李思明惹不起的女戰友。相識的人去了不同的地方,自然一番相互告別淚灑衣冠,令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有的人從此再也沒有能夠重逢,甚至于有的人將長眠于那片黑色土地之下。
人群中忽然暴發出一陣激烈地爭吵聲。李思明朝身後那接待站望去。打听一下,才知原來是一位來自上海的名叫袁侯的知青吵著要去大興島,猿猴?他原來報名去的是黑龍江呼蘭,來到這里知道大興島離老毛子很近,是反蘇修的最前線,並嚷著改去大興島。但不是說他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每一位知青的去向都是事先定好的,哪里是可以隨便更改的,接待站的同志當然不允。猿猴,不,袁候垂頭喪氣,在一邊自怨自愛。李思明看得有趣,上前把他拉到一邊。
「听說你想去大興島?」李思明開門見山道。
「是啊,你有辦法?」袁候神情郁郁地問道。
「辦法到是有,不過就看你願不願意試一試。」
「好啊,好啊,快說說看。」袁候無精打采的雙眼立刻迸發出逼人的光芒。
「辦法嘛,嗯,你胸口佩戴的主席像章挺希罕的!」
「是啊,這是陶瓷的,全上海只燒過這麼一窯,還是專門讓景德鎮燒的。」袁候有點得意,不過還未忘談話的主旨,「喂,我說這位戰友,有什麼辦法你到是說啊!」
「是不錯啊!」李思明故意打起哈哈,「我挺喜歡收集主席像章的,你看我這個包里,裝得都是各種各樣,你看,這是唐山陶瓷廠的,這是北京鋼鐵一廠專門造的,這個是檀木的,完全是手工雕成的,不好找啊,還有這個,你看……」
「給你吧,快說說有什麼辦法。」傻子都看出來了,袁候將自己的像章一把塞進李思明手里。
「辦法就是,從現在開始,你就跟著那負責接待的同志,不管他干什麼,你就跟著他,總之,他吃飯你就站在一邊,他上廁所你也跟著,充分發揮我軍連續作戰、不怕疲勞不怕犧牲的頑強作風。」李思明見好就收,不要把人逼急了。
「就這麼簡單,這能行嗎?」袁候有點信不過。
「相信我,沒錯的!」李思明學著前世某產品代言人的腔調。
後來,這個事件在大興島的知青中廣為流傳,人人都說袁候的死纏爛打,如何如何的無恥,連接待站負責人出更的時候都在一旁觀瞻,有誰受得了。好吧,我找呼蘭的同志給你問問,看看行不行,接待站的同志認輸了。從此,袁候對李思明那是什麼,高山仰止啊。
「小人得志!」李思明正在愛不釋手地欣賞新得來的戰利品,得來全不費功夫,有人表示不滿了,誰跟自己過不去啊?還有誰,那位小mm唄。
「小人得志?只有你才會這樣想!我這是樂于助人,懂不?」李思明反擊了。
「這也叫樂于助人?只有淳樸的階級弟兄才會被你這一套騙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對方顯然對此嗤之以鼻。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看,就說這位未來新戰友袁候同志吧,十**歲的樣子,如同**點的太陽啊,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梁啊,可惜啊,報國無門啊,一棵幼苗還未來得及茁壯成長,就夭折了,這是革命事業的重大損失啊。所以,我為他找到這麼一條路,讓他報國有方,說不定哪天立了功,受了獎,這軍功章里也有我的一半啊。我比竇娥還冤啊!」
「哼,強詞奪理!」丫,用上成語了。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不理mm氣白了的小臉,哼著小曲走開了。
在哈爾濱修整了一個白天,李思明和他的戰友們又上路了,在這群人中有好兄弟張華、徐大帥、漂亮mm,當然還包括那只會說人話的猿猴。這列火車不太長,只有十節車廂的樣子,裝的滿滿的。火車經佳木斯,行了一夜終于當達鐵路的終點富錦邊上的福利屯火車站,這恐怕是三江平原最靠東北邊境的火車站。
下了火車,氣溫明顯下降了很多,這個季節,北京還正處于深秋,哈爾濱已進入冬季,而這里氣溫又低了那麼幾度。下了火車,李思明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火車內如同罐頭般的車廂,各種氣味都有,簡直要了他的命。火車站不大,卻嘈雜、擁擠,四處彌漫著煤煙嗆人的味道,站台外面就是布滿牛糞和人尿的開闊的原野。
李思明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北大荒,北大荒將不是在無數報章中所稱頌的聖地或地獄,而將是自己和無數年齡相仿的知青人生中難以忘卻的地方。在車站稍停留了一下,李思明和張華連同其他兵團戰友們又被塞入十幾輛大卡車,踏上了去大興島的征途。
七星河和撓力河,如同一對患難姐妹,從西一直往東,然後匯合再一路奔向烏蘇里江。在她們匯合的地方,大片的土地被分割開來,形成一座島嶼,那就是大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