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越南之行(二)
1993年9月,李思明跟著中國一個科技與教育界高級代表國赴越南訪問。這是李思明重隔14年以來第一次來越南,此時此刻李思明不禁有些感慨。
代表團是從廣西憑祥的口岸「友誼關」赴越南的。其實關內關外之間的民間交流早就是如火如荼,同登、諒山兩側的兩國邊民通婚的情況在歷史上就數不勝數,兩國人民有不少都是親戚關系,正所謂「山水相連」。在經過一場持續十年的戰爭之後,邊境又一次變得熱鬧起來,只不過不遠處的邊境線上還埋藏著數百萬枚隨時可以奪去任何人生命的地雷。
這次是乘坐寬敞明亮的大客車,在大白天正大光明地抵達零公里線,還有隨團記者扛著攝像機,行李車上還存放著李思明特意帶上的一千塊微星微處理器。
李思明不禁想起當年自己率隊從雲南秘密渡過紅河的那個驚心動魄之夜,記得當年自己是乘著軍用卡車借著夜色往紅河北岸機動的,年輕的士兵在讓人熱血沸騰的戰前動員之後,在大戰來臨之前,不僅承受著緊張壓抑的戰場氣氛,內心也是充滿著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恐懼和不安。這種恐懼與不安比真正面對收割生命的子彈要更加讓人害怕,就像被人逼著一部恐怖片,讓人恨不得早點投入戰斗,痛快地犧牲或著仍然堅強地活著。在李思明的腦海中,還清晰地記憶著那被包得嚴嚴實實軍車里,那在黑暗中發出忽明忽暗紅光的抖動的煙頭,那情景就像老電影一樣不可磨滅。
從軍事學的角度來講,戰爭本身就是一隊有組織的人去攻擊另一隊有組織的人,盡量地保全自己殺死對手,戰爭本身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本身也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東西︰有的人轟轟烈烈地回來了,有的人永遠地躺下了,而有的人卻在最後一場戰斗中,被最後一顆子彈打死。而李思明一直牽掛的一些戰友們,卻永遠地躺在異國的土地之上。
辦好出關手續,代表團出了關,換上越南人提供的客車。汽車在山林與鄉村間穿行,點綴在山野之中的是一個個很有特色的民居。這里的氣候和作物與廣西差不多,人的面孔也幾乎相同。好一派和平安詳和美麗的景象,那過去的戰火紛飛與流血犧牲似乎從來就沒發生過,那戰士的鮮血也即將被人忘記。
「我要尋回我親愛的戰友,讓他們回到自己的祖國!」李思明在心中又一次提醒自己。多年前的殺戮戰場情景,李思明永遠不能忘卻,並且隨著時光的流逝,卻愈發清晰起來,無數次當他在空閑之余憶起那崢嶸歲月時,甚至那迷漫戰場的硝煙又出現在他的眼前。這是宿命嗎?李思明不禁這麼想,他覺得自己有些虧欠仍然躺在異國他鄉的戰友們,盡管那也不叫虧欠。只是這又一次親臨這一片土地,讓他的心情難以平復,昔日的榮耀與悲傷一左一右地向他襲來,讓他的呼吸並得急促起來。他覺得自己此行責無旁貸。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刀自嘲道,他是作為李思明的助手混跡于代表團的。這兩位前中**人的心情都很是復雜。曾經你死我活的拼殺如今卻搖身一變成了和平友好的使者,這身份,還有這氣氛變換得太讓人意外。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三十年一半還沒到呢,就雨過天晴了。
李思明是代表團中的一個特殊存在,在來越南之前,微星科技集團新聞發言人鄭英潔高調發布公告稱,微星科技集團CTO兼微星科技集團中央研究院院長李思明先生,將隨中國一個高級代表團訪問越南,唯恐天下人不知道。
各國媒體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這是上很有新聞價值的事件,有鼓勵的,也有說風涼話的,當然有八卦的,分析著李思明越南之行種種可能結果。最惡毒的要屬那家自詡代表「自由世界」的「**」︰
李思明這位雙手沾滿越南人民鮮血的前中**人,應該向越南人民公開謝罪,並請求越南人民的諒解。我們不敢苟同越南官方立場將這次定位為友好訪問。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中國高級軍官透露,李思明領導的中國狼牙特種部隊曾經殺害過數以千計的越南平民,這些手無寸鐵的越南平民被中國侵略者殘忍地殺害並拋入紅河之中,以達到毀尸滅跡的目的。偉大的越南人民應該理直氣壯地站起來,質問李思明到底犯下多少沒被披露的駭人听聞的罪行。他應該如聯邦德國前總理勃蘭特雙膝跪在波蘭猶太人死難者紀念碑前那樣,向越南人民下跪請罪!
「**」的用意是無比惡毒的,它總打著「客觀、公正」的旗號,混淆黑白,宣揚所謂的「民主、自由」,並總是用諸如「據可靠消息」、「據知情者透露」等字眼來佐證它的所謂「公正」,並且會編造各種普通人無法辨別真假的數據,並且讓新聞素材按照它的需要進行編排組合,讓不明真相者信以為真。把水攪渾是它直接目的,只要有人願意听它,那就足夠了。
「山中有老虎,猴子莫稱王!」越南人自70年代末期以來,恐怕會對此有深刻感受。慘重的教訓讓越南人不得不重拾起他跟北方鄰居的友誼,遺憾的是,越南人喪失了至少十年的重建家園的時間。山水相連,讓漢文化滲透到越南的每一個角落,路過的各個歷史建築物上都有著漢字對聯或牌匾,那些以前日常中慣用的中國字因為所謂「民族獨立性」而逐漸淡化,但是如果不是因為語言和越南女人身上民族服飾「長衫」,讓中國人以為還身處中國廣西。從人口年齡層次來講,越南是一個年輕的國家,因為至少有一半人口是1945年之後出生的,人人頭上都喜歡戴著頂帽子。
「綠帽子!越南男人對此是情有獨鐘啊!」小刀小聲地和李思明嘀咕道。說這話時,兩個內心「陰暗」的中國男人似乎都找回了勝利者的心理優勢。
代表團成員對李思明現在的心態很好奇,在來的路上就有人很八卦地問李思明現在有何感想。
「去越南就想去鄰居家串門,這個鄰居要是做出有損我家尊嚴的事情,甚至放狗咬人的話,那我就帶著打狗棒氣勢洶洶地去;如果是個好鄰居,那麼我們就帶著禮物去拜訪!」李思明這樣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回答道。
代表團到達的當天,越南官方就有一位高級官員接見了所有成員,自有正副團長寒暄和交談,沒李思明啥事情,他也很樂意當個啞巴。只是來賓介紹時,對方明顯愣了一下,越南官方通訊社和電視台播放了這段會見的畫面,還給了李思明幾個特寫鏡頭。
越南人並沒有臭雞蛋來招待李思明,那些負責接待的越南官員都是面帶可掬的笑容,還很體貼地給代表團配了幾位翻譯和導游。李思明隨團參觀了河內巴亭廣場的胡志明陵墓,還游覽了著名的還劍湖。越南普通市民也都很熱情,只是有人知道李思明身份的,還小聲地議論︰
「看到了沒有,他就是中國的那位神秘的特種部隊軍官,據說殺人不眨眼,可這人怎麼看也不像啊!」
「這位三十來歲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就是中國超級富豪。據說他的資產可以抵上咱們幾個省的一年的收入!是中國的大資本家,我看咱們越南也要變成資本家的天下了!」
「听說他21歲就成了中國北京大學的教授了,真鬧不明白,他怎麼會去參軍?」
越南人遠遠地指指點點著,直到警察來轟。只是李思明就是知道人家在議論他,他也根本就不懂人家在說些什麼,他還露出自以為很燦爛的笑容。
「明哥,咱倆算不算有史以來最早攻進越南首都的特種隊員?」小刀提了這個問題。
「拉倒吧,我還去過華盛頓呢!如果你真這麼想,行,我不介意你去越南國會宣布你的軍管法令,可別拉我去哦!」李思明朝那些越南官方派出的負責代表團安全的越南安全人員揚了揚下巴。
「這些家伙,真是讓人不痛快!」小刀扯了扯嘴角。這些安全人員總是有意無意用很冷漠的眼神盯著李思明的後背,當李思明轉頭盯著對方之時,對方總是迅速地避開他直視的眼神,像是捉迷藏一般。這種很不自在的感覺令他十分不爽。
「咱們屬于‘危險’人物,得到人家的特殊照顧,還不夠你拽的?」李思明笑著道。
「你說當年我們要是潛入河內,那現在該會是什麼情景?」小刀悄悄地說道。
「沒發生過的事情,就別提什麼可能,你我都是中國一介平民,是和平使者!」李思明道,「要是咱們當年真那麼做過,那麼我們今天就不會這麼正大光明了!」
「那麼這次你準備用多少錢‘收買’啊?」
「什麼叫‘收買’,我這是投資,你懂嗎?」李思明瞪了他一眼,「花多少錢我也不在乎!」
只是這越南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提李思明的「特殊要求」,李思明和小刀兩人有些著急,每天跟著代表團到處參觀訪問。越南人似乎有意冷落李思明,但是卻不妨礙李思明在參觀幾家國營電器工廠時,大筆一揮就援助了一批技術和資金,包括在越南河內以合資的形式建設一個彩電組裝廠,自然在股份上李思明不得不吃虧一些,作為此次代表團的成果之一。
得到了不少好處,終于在代表團到達第四天,有越南官員急匆匆地找到了李思明,邀請李思明到河內國家大學作一次演講。跟隨他的是一名越軍上校軍官和兩名小軍官,這讓李思明很驚訝,這位軍官一進來李思明就注意到,因為他不太友好的眼神讓李思明感覺很不舒服。
「這個活動是另外增加的吧?」李思明很驚訝。
「嗯,這是一些學生聯名要求的,河內國家大學的教授們也十分歡迎您去交流一下,他們對貴公司的發展經驗很感興趣。」官員道。
「交流沒問題。但是這個演講我講什麼呢?」李思明問道,他的目光轉向全程陪同的中國大使,「可別引起什麼外交糾紛哦!」
「比如您對發展高科技的看法,您創業的經歷,再比如您從革新開放的看法。」官員搶先答道,頓了頓,「當然有些事情還要回避的!」
「噢!」李思明明白了。
「您跟我國駐貴國大使達成的協議,我國有關方面正在加緊籌備。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您的協助!」官員笑了笑道。
「什麼問題?」李思明問道,他有些氣惱。
「我特工第13營主要軍官的死亡細節!」那名軍官卻用十分僵硬的語氣說道。
李思明瞧了瞧這位軍官,只是死死地盯著對方,雙方都沒說話,讓氣氛很是緊張。中國駐越大使為了緩和一下氣氛,遞著眼色道︰
「小李,這個是當年令越南軍方十分模糊的事情,據說當年一位越軍護士因此遭到了軍事審判,被判通‘敵’。多年來她的家人一直不停地上訴,因此越南軍方需要你的解釋,您畢竟是當年的直接參戰的軍官。」
大使的話讓李思明放松了一下,這也是兩**方達成的秘密協議之一,李思明早就得到授權,以換取對方的幫助。他想起當年自己深入虎穴的那個夜晚,那個喀斯特溶洞里的鮮血,還有那個有著一雙明亮嫵媚的大眼楮的越南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