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怨精神一振,問張佳木道︰「那我得先問問,你打算怎麼做法?」
張佳木搖頭,道︰「還沒通盤想好,做事要有辦法,咱們先把正南坊的情況模清楚弄熟了,然後再說其它。現在早早的就定下辦法來,不好。」
「嗯,」任怨大為贊許的樣子︰「我家老爺子說,我比你差的太遠,跟著你辦事準沒錯。老實說,我先前還是有點不服氣,咱哥倆在一起幾年了,沒發覺你比我能干多少。現在看來,你是真比我強多了。」
張佳木哈哈大笑,道︰「那是任大叔夸我來著,你也當真了。」
「哪兒呀,」任怨搖了搖頭,剛想接著這話題再說,不過眉頭一皺,突然拍了拍自己腦袋,道︰「佳木,射柳的事你也可別不放在心上!」
不是他說,張佳木幾乎真的把這件事給忘了,他也往自己頭上猛一拍,道︰「唉呀,不是你說,還真忘了。」
「射柳是宮中大典,千戶參加的都有,百戶官參加也不算什麼。」
「今天是十一月初六,初九那天比試,是吧?」
「沒錯,」任怨想了一想,道︰「佳木,你最強的對手,怕就是射你一箭的人!」
「是嗎?」張佳木模了模肩膀上的箭傷,笑道︰「很好,那我們就來個一報還一報!」
……
張佳木在家歇了兩天,初八到正南坊接事。
他接見兩個總旗和下屬小旗,校尉,軍余,甚至是普通的無賴子,也召集了伶俐得用的,總有百來號人,把臨時征闢的百戶府的院子站的滿滿當當的。
門達把自己的心月復都帶走了,現在張佳木麾下多半是從別的百戶那里抽調過來的人手,他自己是從軍余一路上來的,時間也短,想建立起自己的班底,還是難了些。
盡管如此,張佳木還是求了上頭,恩典下來,先把任怨補了個校尉,想給他升官,還得任怨干出點實績功勞來,他才好再說話。
錦衣衛里升遷是極難的,張佳木可以說是一個異數。
年紀才十七還差點,還沒成婚,從軍余一路到百戶用了兩月時間,這種異數,開國以來沒有過,他已經是錦衣衛里的一個傳奇人物了。
兩個總旗,一個叫劉勇,一個叫王琦。
王琦似乎是剛襲職不久,年輕氣盛的樣子,一直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張佳木。劉勇就是個老官吏了,看著很精明干練,就是年紀大了些,估計都快六十了。
資格這麼老,張佳木和他說話便客氣了許多。
十個小旗也是參差百態,他一個也不認識。
一百二十個校尉,還有四十多個黃袍軍余,一百多個無賴,這其中有多少可以慢慢培養,倚為心月復,又有多少必須想辦法擠走,還有多少,是東廠的暗樁探子,又或是哪位大人放在這里的密探?
人一多,姿態也不一樣,從眼神看就復雜多了,各種各樣的情緒都有。錦衣衛里,有善良的人,但絕沒有簡單的人,看著他們,張佳木不禁暗中苦笑︰想做大事的人,先站在這二百多人面前,用幾句話把他們搞定先?
他自認沒有這個本事,所以在劉勇把小旗們一個個介紹完了之後,張佳木就客客氣氣的笑道︰「本官初來乍到,還望各位鼎力相助,大家一起把正南坊的差使辦好,不要辜負上頭的期望就這樣了,散了吧!」
「是,大人!」
底下二百多號人一起答應下來,歷來上官上任都要大講特講,甚至會為難幾個人來立威。眼前這位百戶大人名頭響亮,看著卻是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說話倒也簡明干練,張佳木的表現,雖說不是王霸之氣十足,叫人納頭就拜,倒也得分不低。
只是王琦看向他時,眼里頭的不屑之意就更濃了一些。
普通的校尉和軍余無賴們散去,院里就剩下兩個總旗和小旗們。
張佳木微微一笑,自己在廊下擺的椅子上坐下了,任怨侍立在他身後,擺起這個架子來,倒還象模象樣的。
他向著劉勇道︰「劉大哥,這里是你一手布置的吧,讓你費心了。」
門達是在自己府邸里辦事的,張佳木把自己給賣了也沒辦法在正南坊里弄個大宅子。劉勇找的這個地方,是一幢兩進的小院,前面已經收拾了左右廂房,擺了桌子椅子,用來辦公。穿過倒座門,過影壁,就是後院,是張佳木歇息的地方。
最貼心的就是還立了幾個箭垛擺了一排兵器,大約是知道張佳木有練箭習武的習慣吧。
院子雖然不大,也有二十來間房,收拾的整潔有序,干干淨淨,這個差事,算是辦的挺用心了。
听到張佳木的夸贊,劉勇也挺得意,不過他只是含蓄的笑笑,答道︰「大人喜歡就好,這也是卑職的份內事,只要您不覺得太簡樸就行了!」
王琦撲哧一笑,打岔道︰「大人一直都是挺簡樸的,他應當不會怪罪的吧。」
這是暗指張佳木家境貧寒,在場的人又不是傻子,一入耳就听了出來。
任怨大怒,一張臉漲的通紅,就算是在場的小旗們也覺得王琦太過份了一些。他們用眼神交流著,互相打听著王琦的底細可惜,沒有人知道。
王琦插了話,噎的大家說不出話來,他卻挺得意,自己拍了拍手,從外院奔進來兩個健僕,王琦吩咐道︰「牽進來吧!」
張佳木只冷眼瞧著,卻要看看這廝在搞什麼花樣。
劉勇大覺尷尬,想勸兩句,但他人老成精,已經看出來情形不對,這王琦怕是故意找事來著。張佳木雖然年輕,但上頭賞識,而且名頭在外,錦衣衛里普通的總旗如果不是白痴,是不會象王琦這樣故意找茬的!
沒一會功夫,兩匹高大的駿馬被牽了進來,任怨已經先叫起來︰「這是我買的那兩匹馬!」
這兩匹馬陷在東廠里,任怨心里一直放不下,今天看到了,雖然是意外,但是一直間歡喜不禁,竟是從廊下跑了下去,手模著兩匹馬兒,臉上全是歡喜之色。
王琦冷笑道︰「這是大人的愛馬,因為這兩匹馬,鬧了潑天大事出來。今天卑職特別領了這兩匹馬出來,送還給大人!」
這一下,王琦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不過,張佳木心里鬧不明白,這廝如果真是東廠的人,為什麼這麼凶蠻霸道當面頂撞自己,而不是暗中給他使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