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的理想是成為千謙那樣的人物。大權在握,財權、輿猛,汝權。全部在手。而不是象現在這樣。只管了一個十團營,上頭有于謙這個婆婆,還有範廣這個掣肘的副手。他要提拔自己夾袋里的人物。備列朝堂,要把邊關的將領全換成他的親信,趕走于謙派到邊境各地的文官巡撫,重新讓武將當家作主,免得受制于人。
然後,就是大富大貴,奪良田,佔美女,鐘鳴鼎食,與英國公這樣的世家一樣,不,要比英國公府更強。從此成為大明第一勛戚之家。
張靴的想法則更簡單,他想封侯。張家已經有了一個國公,封公當然不大可能,如果再立大功,能從都督到侯伯,就足償心願。
徐有貞想殺于謙,王驟與王直等大臣想穩定朝綱。
大票的武官家將想搏個功名富貴。
人,大抵的追求就是這樣,古往今來,視功名富貴如糞土的,有幾人?就算孔子,也有車游列國求官的經歷,說是為行大道,但行大道之前,亦需掌大權。
山居夜,天網擦黑,張佳木與曹欽就借口醉酒睡了下來。
也是當真睡了一覺,約模一個多時辰之後,整個薛家別業都已經浸入一片黑暗之中。張佳木先起。拍醒了斯聲震天的曹欽。
曹欽一驚,先是楞征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他沉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戌時末刻了也就是過了晚上九點。
張佳木催他道︰「請指揮起身。現在就得趕路
「好」。曹欽振作起精神,笑道︰「咱們這一手玩的漂亮,薛侯和西山上的人都不覺得有異常,城中的那些人,當然更不能發覺了。
「是。」張佳木一邊等他穿衣,一邊道︰「也是曹公公能打開城門。不然的話,這一手玩兒不出來。」
「這全是你的主張,听我說,佳木」。曹欽已經是精神奕奕,兩眼在昏黃的燈燭下兀自發光,他拍了拍張佳木的肩膀,接著道︰「事情完了,我保你一個指揮!」
錦衣衛的指揮,在百姓甚至普通小官兒的眼里就是天人一樣的大人物。在曹欽嘴里,也就跟蘿卜白菜一個行市,沒什麼了不起的。
死太監曹吉祥拉攏人還是很有一手的啊想想王驟老頭兒那邊,說破大天也就敢許個千戶,折騰了這麼久,這兩天才打算把他的試百戶轉職成正經的百戶。這兩邊的氣魄很不說,就是這能量,也是差了千里萬里啊。張佳木心里苦笑笑,卻是很漂亮的給曹欽行了悄匕,笑道︰「謝大人栽培,不過,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
「嗯。」曹欽點了點頭,惡狠狠道︰「就這麼點功勞,一群餓狼全朝上撲了。他們敢這麼著對你。就敢這麼著對我們爺們。想想還是你說的對,復闢大功,何必假手他人?就咱們曹家爺們,還有你在正南坊的人,足夠了。石亨那老小子。號稱是掌握京城團營,其實他算個屁啊。」
曹欽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也是給自己壯膽。
前一陣子,張佳木約見曹家哥幾個,再求見曹吉祥,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正南坊,他有幾百號人。南宮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用撞門爬牆,也不需要擔心出什麼變故。順順當當的就能接出太上皇來。
把上皇迎出來,再一路控制了長安門和東華門,把上皇送入奉天殿。這一場大富貴就已經在手了。
曹家開始沒敢應承,曹吉祥和石亨幾個也在密謀此事,和一個小小百戶勾搭,一是不大相信張佳木的實力,另外一個,就是有些拉不下臉。
倒是張佳木一語回天,他只道︰「公公,是願意獨得大功,還是與人分潤,利弊如何,還需要多想嗎?。
他有計發」有人手,有全盤的打算。曹吉祥想了溜溜一宿,和石亨幾個一起干,當然是保險了,但石亨與張覲等人地位不在他之下,復闢之功,肯定要被這幾個人分走大半。
「干了!」
分析出利弊,自然也好下決斷。張佳木再怎麼說,也就是個錦衣衛百戶,事成之後敘功,還不是曹家想怎麼擺布就怎麼來?上皇不听他的。不照顧重臣,難道能把復闢大功全算在一個小小的百戶頭上?這麼一弄,大家也不服啊。
彼此就算一拍即合,張佳木故意做出姿態,出京避禍,曹欽負責帶他回城,也是假托借口出城,這會兒萬簌俱寂,正是回城謀潑天般大富貴的時候了!
「佳木,事成之後,富貴與共!」
曹欽只在袍子上系了一根腰帶。站在勁風撲面的石階上,等著從人們把馬拉來。他們的住處,就是在別業外圍,這會兒出發疾奔,子時之前。就
任怨打頭,劉勇、劉絹、武志文、周毅哥幾個全換了坊丁的衣服,身邊還有李瞎子薛胖子黃二幾個坊丁中最得力的隊官,十來個人全部換了衣服,提著巡邏用的燈籠,天一擦黑就上了街,幾個時辰下來了。就在這坊門前來回的轉悠,累倒不是累,都是五尺高的漢子,成天操練習武,這點子體力消耗還不算什麼。
但心里的煎熬可就著實叫人難受的很了。
除了眼前這些人,還有幾個老成的隊官帶隊,薛祥和赫龍城等幾介。的力的小旗帶著正南坊的全部力量,匯集在南宮附近,躲在幾家靠的住的大宅子里頭,只準進,不準出。嚴防戒備,就預備著今晚的行動。
這當口兒,等的就是張佳木這個百戶回來,他是主心骨,沒有他在。大伙兒什麼事也做不成。
所有人都在坊門前等候,任怨幾個最心月復的略微知道一些張佳木的計哉。他們一邊等著,一邊川流不息的派人打听著消息。
「任大人,列位大人,張府外頭沒動靜,但里頭人不少,這會兒還大張燈火的,說是預備明天再鬧一回花燈,我看,這里頭透著妖。」
「南宮里頭,已經黑了燈,都睡下了。」
「坊中情形,並無異常,就是,街面上沒有什麼人,大伙兒都關門閉戶的,沒有人敢出門。」
「劉了,回大人,左副都御史徐家。人員往來,比平時多了十倍也不止。小人在那兒趴著看了一天一夜。這人就沒斷過。那些大人物進了門就沒出來,底下當差的,川流不息,這兩天可就沒消停過。」
任怨鐵青著臉,張佳木不在小雖說劉勇是總旗,但隱隱然是他當家主事,听著人一撥撥的來回事,他只是僵硬的一擺手,喝道︰「不相關的。不要來回,各內城和外城的城門有什麼動靜,立刻來說,不要耽擱。去吧!」
今兒是景泰八年的正月十五,金吾不禁,百姓與品官之家一樣,都可以上街看燈,一夜不停。
但時局不好,京里頭這緊張氣氛連最底層的小老百姓也能嗅出點味兒來。達官貴人們能出城去避禍。老百姓能上哪兒去?出了城,沒親沒戚的兩眼一抹黑,連吳也找不到墳頭啊。
沒奈何,只能留在京城里頭。但家家緊閉門戶,關門上鎖,甭說出來看花燈了,連小孩子出來買點零食也不許,最多小販子上門來賣臨街的窗戶,做賊似的買了一些哄孩子吃了睡覺,然後就又是落下窗子。家家戶戶,俱是如此,到了晚間,到處都是黑漆漆死沉沉的一片,除了那些不知死的貨,誰還敢往街上跑!
就是留在家里頭,最底層的百姓關門睡覺,稍有點見識又點得起燈的。不免要聚集起家里人,點著油燈。關起窗子,私底下議論時局。
皇上的病,已經是人近皆知,病的不輕。但究竟到沒到要命的地步。卻是誰也說不清楚。
「原德兄」江米胡同一處宅院內,後園一處高樓的頂層里燈火通明。一群頭戴方巾的文士正捧茗而談,說的事,當然是和時局有關。
有人向坐在主位的主人問道︰「聖上的脈案,今天的看了沒有?」
「看了,大約也沒甚要緊主人姓李名賢,字原德,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白胖胖的圓臉,身量也不高,穿著五福捧壽的長袍。臉上也是笑咪咪的之下,就覺著面團團若富家翁。性子也必定是沉穩憨厚,誠實可靠。
只有雙眼闔之際,神光湛然,才能看出一點不凡來。
「著啊適才的人接著話頭。頗為苦惱的道︰「看脈案,雖是重癥,但不是險癥。徐徐調冶,斷沒有出大事的可能,怎麼京城之中,就成這個樣子?」
在場的人,全是大明的中層文官,其中,又以生的富態的主人李賢品階最高。宣德七年進士,先任考功司郎中,後來是文選司郎中,正統十四年北征,隨大駕出城,僥幸逃回,後來一路青雲直上,上正本十策,著述《鑒古錄》,任兵部右侍郎,再轉戶部,調吏部侍郎。仕途順當,已經有大用的跡象。吏部天官,一旦尚書王直告老,多半就由李賢接任,到時候,就算是內閣大學士。也不能不對李賢客氣幾分!
當官的心正熱,卻要遭遇一場翻天覆地的大變故,雖然在場的人都是一臉苦色,李賢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他不答剛剛那人的問話。只是心道︰「脈案無事,但保不住有心人故甚散播謠言,這一點也想不到,真真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