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後,清歡樓內開始張燈結彩布置的一片喜氣洋洋,而慕容清逸也再未出現在雪姬的面前,雪姬听話的任人擺布學習各種禮儀規矩,如同一個漂亮的布偶女圭女圭般,美麗卻無任何的生氣。
六月二十五寅時時分雪姬便已經被人喚醒,加著玫瑰花露的香湯水泛著裊裊的煙氣將整個房間籠的一片迷霧,褪下了身上的所有衣物,她在那里洗盡鉛華,溫熱的水滑過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沒有新嫁娘的任何情緒,她只是默默的接受著婆子婢女們的擺弄。
那一身華光流彩的正紅色嫁衣穿上身時,所有人都驚聲感嘆「姑娘襯著這一身紅衣很是耀眼奪目,老婆子伺候了那麼多新嫁娘,姑娘是最美的那一個!」梳頭的喜婆笑著在一旁恭維,雪姬卻只是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菱花鏡中的雪姬美麗卻沒有生氣,看著喜婆手中的象牙梳一遍一遍的輸過長發,紅片泯上唇瓣,青黛勾上眉眼,鏡中的自己因為這一層的妝容變得越發的容色傾城時,她依舊是那副眉眼不驚的模樣,一旁伺候著的蓮心望著此刻的雪姬,心中不由的五味陳雜。
餃玉嵌紅色貓眼石的鳳冠戴上梳好的發髻上時,雪姬的手有一瞬間的猶疑,最終望著面前的流蘇將眉眼遮住,沒有紅蓋頭,鳳冠之前垂下的流蘇遮住著精致的容顏,顯現著若影若現的美麗。
一切裝扮好時,都已經辰時,婚禮定在了巳時時分,在此之前雪姬特意求了趙越自己要先去一個地方,梨花林,葬著她母親的歸宿之處。
「姑娘,送親的隊伍已經準備好,野潼將軍以及慕容將軍都已經在樓外等候,若姑娘準備好了,請姑娘出門!」嬤嬤的聲音在雪姬怔怔的望著鏡中的自己發呆時出現,雪姬回神,輕撫了臉頰,隨後示意著身邊的喜婆,喜婆與蓮心二人會意將她攙扶起後,走出了這個住了五年的小院。
今天的天極好,裝點著紅色彩球的清歡樓內外四處都彌漫著喜氣,紅毯鋪地,從雪姬走出第一步開始但凡走到的地方都裝點著紅毯,而在清歡樓外更聚集著無數聞訊而來看熱鬧的人,那些未曾見過雪姬的人,這會都卯足了盡想一睹其容貌。
整條花街擁擠了無數的百姓,而花娘們則圍攏在走廊之上看著此刻轟動的場景,蔓延數十里的長毯紅綢,八人所抬的花轎,一切按正室迎娶的陣仗,羨煞了所有人。
「出來了,出來了,快看,新娘子出來了!」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人群一下子熱鬧了出來,擁擠著的人昂著腦袋看著由人扶著走出清歡樓的雪姬,未曾蓋上蓋頭的她透過這面前晃動的流蘇將驚世的容顏示于人前,傾國傾城的容顏讓圍觀的民眾看的驚詫,卻讓作為送親的慕容清逸的看的痛心。
「雪姬……」
「多謝將軍百忙之中抽空來為雪姬做送親的家人,雪姬無以為報,唯有謝謝二字!」在慕容清逸開口的瞬間,雪姬已經快速的接過了話,心抽痛的同時,握著紅絹的手死死的揪緊著將帕子抓皺。
「雪姬,我帶你……」
「今天是雪姬的大日子,將軍是燕國的大將軍,有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為雪姬送親,雪姬此生無憾了,時辰不早了,雪姬該上轎了,誤了時辰,只怕不好!」
慕容清逸的話最終被雪姬給奪了過去,他要說的話都湮沒在了人群的呼叫聲之中,雪姬清楚的感受著自己身後那個痛心刺骨的眼神,一步一步如刮骨割肉般的踏上了那個特意為她準備的八抬大轎,望著綿延著的鮮紅之路,她漠然的閉上了眼楮,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看。
漫天的花瓣下,喜悅聲聲,喧囂不止,慕容清逸在林天的注目之下跨上了馬背,走在了隊伍的前頭,三步一回首的看著身後跟著的那個花轎。
與此同時,趙越的登基大典也在晉王宮有條不紊的舉行著,此刻,趙越身著明黃色的龍袍,頭戴冕冠,與生俱來的皇者氣勢以及傲視于一切的強大氣場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尤為的側目,他執香立于祭壇前宣誓禱告于天地,底下所立的文武百官三跪九叩,直呼萬歲。
而與他相對而立的則是一身杏黃色宮裙頭戴九翅鳳冠的秦婉悠,帝後執子而立,這樣一個盛大的日子內,南越都城沉浸在一片喜色之中。
雪姬一身紅妝坐于轎中,听著耳旁的嗩吶聲聲,只是默然的揪緊著手中的紅色繡帕。花轎停在了梨花林前,林外依舊是鋪滿著的紅色地毯。六月的林中枝繁葉茂,枝頭上已經能夠看到結出的累累果實,雪姬撇下了一眾的人自己一人向里面走去。
這個熟悉的地方勾起了馬背上慕容清逸的所有回憶,而在碑前,雪姬緩緩下跪,用著手中絲帕將碑上的灰塵輕撫。
「娘親,這一身嫁衣是女兒今天第一次來穿給你看的,可能也會是最後一次,女兒沒有勇氣離開把那個男人拖累任何一個身邊無辜的人,但卻違不下心此生就這麼過下去,娘親……」呢喃著的話就這麼在樹葉瑟瑟中吹散,一長篇的話最終伴著一顆藥丸吞進了月復中。
「娘親,或許這樣,才會是最好的解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