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笛的手一把被小六給捉住!清笛一震,轉頭去望那孩子。
他依舊昏沉著,干裂的唇努力地蠕動,仿佛要說什麼。可是卻終究沒說,他只是死死握緊她的手腕,仿佛用盡了全部的生命。
「原來你沒事,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你繼續挺著吧,很英雄啊,不是麼?」清笛斂起形色,想要抽開手起身。
可是手腕卻被那孩子死死攥著,仿佛寧死也不肯放。
「放手!」清笛怒叱。
沒有回答。只有更緊的握住。
清笛怒極,忍不住伸拳去砸他的手臂。負痛之下,他強撐了許久,卻最終還是不得不放開。
清笛起身,將藥膏扔下,「要死要活,看你自己了!」說罷轉身回了房間.
夜風清寂,扯動紅燈籠迷蒙的光。光影飄零里,小六拼盡全身的氣力,一點點睜開了眼楮。一雙眼瞼,此時竟然重逾千鈞,如果不是為了她,他根本無力睜開。
視野朦朧,天地幽暗,他還是一眼便找見了她小小的身影。
她獨自躑躅在夜色里,每一步仿佛都萬分困難。夜風撩起她絳紅色的披風,裹緊她小小孤獨的身子。
她定是等郭婆婆等人都睡熟了才敢起身出來。她自己身上的傷還未好,可是她還是忍著傷痛走來看他。
小六拼盡了全身的氣力,用力撐著眼瞼,只為了能多看她一眼。
她為何總讓他這樣迷惑?明明那麼柔軟的女孩,性子卻剛烈得如同刀鋒;明明嘴上清冷無情,可是卻每在他有危難的時候,一定出現在他身邊。
她厭惡他。只因為他是契丹人,是麼?.
清笛回了臥榻,身子也發起熱來。她本就傷勢未愈,方才在驢棚那又受了風寒。
還有,心中的焦灼——到了開苞接客的年紀,未來的歌舞聲色躲不掉;而接下來,湉娘的計劃也應該開始啟動,她注定要葬身在契丹的虎狼窩里。
與狼共枕,與虎謀皮。
她並不怕,可是卻有陌生的彷徨。她的今生,真的就要這樣地結束麼?
睡夢昏沉而至,清笛恍惚不知置身何處。耳邊听見嘩啦啦的鐵鏈聲,有人凶狠喊道,「袁承道妻袁劉氏、女袁氏憐兒籍沒入官。袁劉氏為官奴,袁憐兒為官妓!」
「不要啊,不要!」清笛听見耳邊有撕心裂肺的哭聲,「放了我的孩子,放過她!她什麼都不知道。朝廷要罰,就罰罪婦吧。什麼懲罰都可以,只求大人放過我的孩子……」
「放過你的孩子?」一個尖酸的嗓音敲進耳鼓,「皇上有旨,袁承道的妻女子孫,永世為奴為妓,不得月兌籍!」
清笛用力轉頭,是娘啊……
「大人,大人!」娘大哭,「大人曾對妾身有意,是妾身不知好歹違拗了大人。妾身願遂了大人,只求大人網開一面,放了我的孩子!」
「娘!」清笛听見自己的吼聲,「不要求他們,憐兒不怕!」
「好你個小丫頭。」那尖酸的嗓音下令,「將她們母女二人拖出來,各打二十殺威棒,然後交牙婆子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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