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商港秘會約詭語
「在大地、海洋，與天空的交匯之處，有一座傳奇的海港。那是所有夢想的搖籃，那是可以讓空氣變成鑽石的地方……」鑽石港，是大陸南方臨海的絕佳天然良港，本名叫做安迪諾斯城，在精靈帝國時代，就已經是溝通萬里海路的重要樞紐了，在精靈語當中，安迪諾斯本來就是「海洋眷顧之地」的意思。而在人類取得大陸霸權之後，論功行賞的時候，那些活躍在人類大軍背後，為聯軍提供源源不絕的物資的金融寡頭們，非常自然地選擇了這里成為他們的封地，並且將這里建立成了大陸最大的金融和物資集散地，據說在最輝煌的年代，由於有效的商業運作，僅僅是這里的交易金額，「黃龍帝國」、「鐵勒帝國」以及「佣兵帝國」全年的稅收總和。
因此，這座港口被稱為「鑽石港」已經得到了大陸所有智慧生物的承認，這里的確是一個連空氣都能變成鑽石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鑽石港」的陸地地理位置，實在不利於統合整個商業聯盟的疆域，這里才應該是聯盟永久的首都。而掌控著「鑽石港」的，是被稱為「十九徽章」的十九個龐大的商業世家，這些家族或者說商會，都是富可敵國，人脈深遠的金融大鱷，他們中任何一個的決策，都可能影響到未來幾十年里的金融行情，比之一些中小型國家的影響力更為驚人。
而即便是普通的商人，也不是沒有機會參與到這個龐大的商業體系的運作中來的，畢竟商業地位不同于貴族爵位，在一次次投機當中，總有幸運兒可以乘勢而起，同時也有人會傾家蕩產，因此所謂的「十九徽章」在數百年里早已換了不知多少次，能夠屹立不倒的屈指可數。而且和貴族體系不同，在商界之中，一味地壓制和打擊新人只會造成整個市場的萎靡，因此幾經教訓之後，大型商會共同組織了一個高端的商業俱樂部，名為「白石」吸納自由商業聯盟中最有潛力的商團和勢力加入，透過種種方式，協調各方的利益，既在最大限度上保護大型商會的利益，同時也不斷提攜新人，開拓機會，使得商業聯盟可以不斷有富有活力的新血涌現，可以說，近百年來商業聯盟的蒸蒸日上，和這個俱樂部的存在有著直接的關系。
「白石」之名，來自于俱樂部的永久活動地點，「白石城堡」。那是一座矗立在「鑽石港」臨海的山崖上的古老城堡，恢弘大氣的純白石質建築，已經經歷了將近兩千年的歲月，卻因為出自矮人之手的優秀質地，以及歷代主人的保護和修繕，不僅沒有破敗，反而在時光的洗禮中褪盡鉛華，漸漸顯露出一種如神殿一樣肅穆高雅的風範，在這片充斥著金錢和**的城市里，顯得格外珍貴。
此刻正是一年一度的俱樂部大型聚會，來自各地的豪富商旅匯聚一堂。也許有人會以為一群商人聚集在一起，必定是滿嘴銅臭，話題不離金錢，可是實際上，無論是什麼人物，什麼職業，時間沉澱的影響都是無比巨大的，經過數百年的洗禮，即使是最勢利的商人，也在一代代的積累中，擁有了貴族一樣的禮儀，或者說虛偽，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來，這座城堡中的眾人，無論從服飾打扮，精神氣質，還是禮節談吐，都絕對是最為標準的貴族，而且還是那種歷史悠久，根底深厚的大貴族。
大約五十多個最有勢力或者潛力的商會的代表，聚集在這座城堡里，在歷時十天的聚會其間，開展各種不同的活動，或商談，或刺探，或聯合，或吞並，在表面的繁華親切背後，各種暗流洶涌不絕，如果將這些交流轉化為日後帶來的金融波動的話，那麼每一個字折合成一塊標準金磚都顯得少了。而今天，俱樂部當中的幾個大商會的代表，卻因為一條意外的消息，而推掉了預定的計畫，坐在了一起，仿佛在等候什麼一樣。
等待中，一個胡子花白的禿頂老者忽然抬頭，對著桌子對面一個留著小胡子的中年人問道︰「「西馬閣下，來人的身份，你確定無疑嗎？你知道安托商會背後就是光明聖殿，而麥奇家最近又和獸人王那邊走得非常近，如果這件事是他們設下的陷阱，也不是不可能的。」那邊被稱為西馬的中年男子微笑回答道︰「凱西勒先生，我以我的聲譽擔保，那位小姐的確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我已經派出在北方經營的手下去辨認過，她的相貌並非秘密，非常容易確認。而且，我還專門請了三位魔導師分別試探過，他們都向我保證，那個女孩的光明魔力，比之他們以前見過的聖殿四大神官長更加純淨深厚。因此，我可以確認對方的身份絕對沒有問題。」「那就好，」另一個白發老者插口道︰「最近大陸的局勢越發的混亂，我們‘十九徽章’內部的爭斗也因此越發激烈了，親獸人的麥奇家以及他們的盟友異軍突起，而主要貿易關系在大陸東方或者南方的家族卻態度曖昧，我們這些原本經營四大神聖王國貿易的家族，已經瀕臨崩潰，偏偏安托家那些聖殿的走狗，還打算死死地將我們綁縛在他們快要沉沒的船上，如果我們現在不作些什麼的話，那以後我們就真的什麼都不用做了。
所以這次的會面雖然突然，卻是我們的重要機遇，不可不慎重。」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贊同。這幾個人代表的，都是原本將經營重點放在了大陸西方人類王國中的大型商會，由於獸人的節節勝利，使得他們原本的業務都出現了重大的變化。對於多數商人而言，並不會對國家的更替產生什麼抵觸，如果只是人類世界的內戰，那反而是商人們發家的契機。
可惜偏偏這次的戰爭是獸人發動的，盡管這些商人本心之中並沒有太多的種族意識，但是和早年就聯絡獅族，已經將大半基業轉移到了獸人疆土上的麥奇家族不同，在整個大陸各國都矚目這場戰爭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膽子公然改換門庭，否則必然會面對內部和外部的共同打擊。何況，即使他們肯於倒像獸人，獸人肯不肯信任他們還不一定呢，最基本的，現任獸人王就不會放棄合作多年的麥奇家族而接納他們，廣闊的新領土的市場，早就是換取麥奇家族在背後為獸人王提供源源不絕的物資和情報的代價了。
因此，他們才急於尋找一個突破困境的機遇，以免在變化萬千的時代，變成歷史洪流中的淘汰者。就在個人沉思的時候，房間的大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諸位先生們，讓你們久等了。」清亮甜美的聲音響起，隨著大門的打開，一個金發少女緩步踏入了房間。眾人立刻循聲望去。驚艷，震撼。這是在場的所有人類，在看到少女的一瞬間的感覺。
金色的秀發如金色的晚霞一般絢爛，海藍色的雙眸澄靜宛如晴空，容顏肌膚瑩白如雪，更有比那些都更加動人心魄的高貴典雅的氣質，令眼前的少女宛如從天國踏入凡間的女神。盡管早就听說過這個少女的絕世風華之名，可是在場眾人也都知道這個少女的年齡不過十三歲而已，在原來的預想中，無論她美麗到何種地步，都不能不受到年齡的制約，然而，當這個少女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在場的人卻無論老少，心髒都不由自主的漏跳了幾拍。
來得，自然是金蘿紗。代表著楓丹白露領，以及「聖愛天國」教會兩方勢力的她，才能夠讓這些可以左右整個大陸經濟的巨頭們在此恭候。對於這幾個商業聯盟的鉅子而言，楓丹白露實在是最適合的合作對象了，新進崛起的他們，不像獸人王一樣擁有長久合作的商業伙伴，卻擁有著幾乎可以和獸人王分庭抗禮的實力，更控制著一條溝通極北，橫跨北方冰原和獸人全境的獨立商路，商業前景極為可觀。
同時，在義理上，楓丹白露又可以透過「聖愛天國」這樣的人類組織進行溝通，不用讓他們直面勾結獸人的譴責，盡管這樣的掩飾欲蓋彌彰，但是在政治上，這樣的介面已經足夠讓這些商人避開絕大部分譴責和制裁了，畢竟這片大陸屬於人類的歷史只有短短四百年，尚不足以讓人類貫徹絕對的種族主意思想，人們雖然會恐懼獸人的反攻，卻並不認為那是什麼悖逆天理的事情。
何況，當年陳玄風還曾經用部分魔法傀儡的資料，為金蘿紗換取了一個「白石俱樂部」會員的身份，有了這種聯系，誰也沒法過多指責這些商人的「通敵」行為了。而這，也是陳玄風肯于放心讓金蘿紗亮出身份的理由。至於那一見面的震撼，則是金蘿紗有意為之的結果。論相貌，少女雖然也是絕不差于「聖戰武帝」凱薩琳的絕世美人，但是就如人類商人們預想的一樣，受到年齡的限制，她的容姿評價也僅僅是開始從「極為可愛」向著「清純靚麗」的階段過渡，距離「嫵媚動人」尚有漫長的距離，更不用說「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境界了。
何況在場的眾人個個是心機深沉之人，就是光明聖殿專門培養用於外交的四大聖女也未必能夠讓他們失魂落魄，何況一個尚未長成的小女孩。不過金蘿紗卻有著自己的優勢，純淨的光明體制，有著類似天使的聖潔氣質，在她的神術修為，以及光明幻獸「聖天使」的輔助下，完全可以展現出不下於高位天使的「洗滌人心」的效果，而金蘿紗又修行了孤高絕傲的桃花島武功，在神情氣質上，足以消除別人人心中因為她的年齡而帶來的幼稚印象，加上她那龐大精神力帶來的天然威壓，以及精深魔法賦予的神秘莫測的縹緲感覺，種種本領全面開動的時候，一見面就狠狠震撼一下這些未來的合作者，也不是難事。
金蘿紗背後，則是與她形影不離的「水晶龍騎士」麗嘉，以及依舊保持著黑發人類形象，背負著魔兵「帝恨刀」、「星劫劍」的陳玄風。這時的麗嘉已經換回了管用的外表，她的水晶龍騎士的身份也早已不是絕密，在人類中很多勢力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伴隨在金蘿紗身邊，自然就形成了一種威懾。而陳玄風，此時的身份，卻是受到「聖愛天國」在人類世界雇佣的劍皇級高手，專門在金蘿紗和麗嘉不方便出手的時候，負責保衛工作。
陳玄風隱瞞身份，也是不得已的。「鑽石港」號稱自由都市，從名義上說，獸人也好，精靈也好，或者是人魚甚至地下種族，都可以在這里公開活動，金蘿紗即使效力獸人，依舊是人類，就如那些和獸人王合作的商人一樣，只要不明目張膽地露面，即使是光明聖殿，也不能做什麼。但是所謂「自由」終究是名義上的，尤其是如果陳玄風這種獸人接近劍聖等級的絕世高手，公然出現在這里的話，只怕不僅是敵對獸人的勢力會不顧一切地動手，連商業聯盟本身，也會因為各方壓力和妥協，而動員全部力量狙殺這個雪狼領主。
更何況，陳玄風的凶名，也勢必會讓那幾個隱跡在商業聯盟的禁咒法師警覺，到時候如果他們躲得蹤影全無，就真的得不償失了。由於金蘿紗身份終究比較敏感，所以眾人也不可能舉行什麼盛大的歡迎宴會，而是很快就進入了實質的接觸當中。本來，陳玄風作為楓丹白露的締造者和最高決策者，在這樣的場合當中，應該充當一個幕後指導人的角色，監控談判的進程，並且不動聲色地操縱金蘿紗與對方鉤心斗角。
可惜，雖然陳玄風真的想要這麼做，但是當他開始旁听談判之後，就知道自己打錯了主意。因為，那已經完全是他所不了解的世界了。「安納斯先生，我認為根據托亞演算法，貴方的年保期預算應該是……」「神女殿下，關於本年度的應需力評估，需要參考那雷第三報表的第六款……」「不會啊，我知道在風險折算當中，貴方可以用回圈累
積預估抵消掉這一部分，所以將它們列入清單是我方無法接受的，倒是……」「不不不，神女殿下，由於西南六國貿易共同體的新協定，我們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務必要加入這兩款底金，您看……」「這一筆款項應該……」「事實上根據，我們應……」
這樣的充滿了術語和精密計算的交談，從一開始就充斥了整個會場，使得陳玄風在听得頭暈目眩的同時，不得不感慨一下這個世界的廣袤與神秘，即使是當年參研那半卷《九陰真經》的時候，他也從未如今天一樣模不著頭腦，事實上他已經在懷疑，自己的智力是不是開始衰退了，否則為什麼這麼多人津津樂道、滔滔不絕的講述的東西，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呢？似乎禁咒的咒語也沒有這麼詭異啊！這種困惑實在不能責怪陳玄風，在他前世的大宋，商人一向是人們所不齒的職業，即使是「東邪」黃藥師，號稱諸子百家無所不通，連農家和鐵匠的工藝也有涉獵，卻惟獨對於這經商一門嗤之以鼻，所以他的門下自然也完全不了解這方面的東西，陳玄風自然也不例外。
至於轉世之後，盡管他經營了好大一片基業，但是武功、戰爭和政治佔據了他太多的精力，關於商業上的問題，他也一向只是依靠手下來管理，從未直接接觸數字上的經營。幸好，還有金蘿紗。這個出身商業世家的少女，雖然從小就家破人亡，但是流淌在血脈里的商人因數依舊蓬勃無比，在不斷修煉魔法神術，以及締造「聖愛天國」教會的同時，她也沒有放棄對於商業的興趣，整個楓丹白露領地的商業體系，有一大半是她親手建立的，盡管其中很大原因是借助了人造人少女麗嘉的超強記憶和計算能力，但是所有人依舊不得不承認，金蘿紗的商業天賦絕對不在她的魔法天賦之下。
所有的談判都被金蘿紗主導著，不僅是因為她掌握的談判資本，而且無論才智、魅力還是學識，這位效命於獸人勢力的少女，都穩穩壓制了那些混跡商海多年的老商人，使得談判的進程一直掌握在她的手中，如此過了一天的時間，才基本將雙方的聯盟條約制定好。這其間，麗嘉利用她和金蘿紗的心靈感應，充當了自己主人的圖書館和參謀處，不斷將自己記憶掌握的龐大商業資訊資料，以及感應裝置掃描到的，人類商人們可疑的表情、眼神、脈搏甚至體溫資訊傳遞給金蘿紗，使得金蘿紗仿佛無所不知一樣，自然佔盡了上風。
至於陳玄風，說他是擺設，都似乎夸獎了他。好在雙方都有不能拖延談判的理由，而最終的協定也基本滿足了大家的要求，因此這份牽扯極為廣泛的協約，才會這麼快地完成，而陳玄風也得以從精神摧殘一樣的旁听中解放出來，經過這一天的折磨，他幾乎感覺自己的精神力都有了提高，如果每天堅持的話，只怕因此成仙成佛都有可能，當然，那是在如果他沒有被郁悶死的前提下。
之後的事情，自有其他人負責，所以驚鴻一現的「神女」殿下，在那一天之後，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來的，又是如何走的。倒是自稱為「杜西法」的人類高手，據說在完成了「聖愛天國」的雇雇佣合同之後，拿了大筆的雇佣金，和妹妹以及女僕一起去了聯盟的首都「黃金城」。至於這位「杜西法」的妹妹的身高、體形、年齡都類似于金蘿紗神女，以及其他種種行為習慣，衣著愛好，以及力量屬性之類的疑點，已經和楓丹白露簽署了條約的商業家族自然視而不見，甚至主動遮掩，其他家族的人對於金蘿紗曾經出現的消息全然不知情，自然也不會有人疑心。
只不過，他們並不知道，今天他們所作的一切，以及在條約中答應與獸人共用的情報網，會在未來的日子里，為南方大陸，招來怎樣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