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個魔幻的世界上,誰最了解靈魂的奧秘的話,出了亡靈法師,不會有第二種答案。通過無數歲月,無數奇思妙想的瘋狂鑽研,這些游走于生存與死亡邊緣的存在,對于靈魂的了解獨樹一幟。也許在對靈魂本質的探索深度上,他們比不上冥神,但是論對靈魂研究之透徹,運用手段之精妙,開發思路之奇詭,就是諸神也要瞠目其後。(觀滄海︰就像黑客和編程者的差別一樣。陳玄風︰……黑客是啥?俺听不懂啊!)
地底世界之行,陳玄風一開始就沒有想過避開那位蛛後陛下,畢竟蘿絲對于地底世界的掌控力度,還在光明神對人類世界的控制等級之上,任何人想要在這里想要掀起風浪,必定會被這位黑暗女神注意到,沒有隱瞞的可能。
既然必須面對,那麼陳玄風自然就要考慮如何應對了。
諸神不能直接降臨物質位面,即便是化身降臨,也不可能主動出手,因此他倒是不擔心蛛後親自出手的可能。但是夜歌身為黯精靈女性,一旦在地底世界地位攀升,必定會被選為祭祀,成為蘿絲鞏固她統治勢力的一塊基石,解除陳玄風加在夜歌靈魂里的契約,順便洗腦,都是必然的事情,如果不加以預防的話,只怕連虎魄刀也要賠進去了。
所以早在夜歌還沒有進入地底世界之前,陳玄風就已經拉著喪尸王商量了許多次這個問題了,最後,陳玄風拿出了記載神明力量奧秘《劍神境》,而喪尸王則在亡靈島拜會了好幾個存在上十萬年的古老亡靈,終于集思廣益,研究出了對付蘿絲的辦法。硬踫當然是不行的,神明的力量無可抗拒,就算真的贏了,也躲不過之後整個地底世界蘿絲信徒的圍剿,歸根結底,只有一個辦法瞞天過海。
蛛後的力量必須透過神廟祭壇才能降臨,經過各方的情報判斷,這種情形下她能夠發揮的力量總量只有聖殿四大神官長的水準而已,就算神力的效果和凡人的魔力天差地遠,卻也並非不可抵擋。為了達成最佳的效果,陳玄風還故意選擇了一個特殊的日子作為決戰的日期,這一天里,整個地下世界九個最大的黯精靈家族,有四個在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另外還有兩個家族正在開戰,因此蛛後的注意力肯定不會太過投注到這里,也才有他渾水模魚的機會。否則一個神明專心盯著的時候,哪里還有玩弄手段的機會?
夜歌在蛛後神廟大肆屠殺黯精靈的動作,不僅是為了結束戰斗,也是為了讓虎魄刀吸收足夠的黯精靈血肉和靈魂,借以混淆夜歌身上帶著的屬于陳玄風的氣息。當蘿絲的神力降臨的時候,陳玄風和喪尸王早已嚴陣以待,立刻發動了準備已久的幾種秘法,陳玄風以自己綿綿不絕的精神力完全充滿了夜歌的精神領域,成為了強大的能量源泉,而喪尸王則操縱著這些力量,構建出一個個的靈魂陷阱,逐步將夜歌靈魂的本相隱匿起來,同時以假相迎接女神的侵入,直到蘿絲的神力烙下印記之後退出,居然也沒有發現異常。
夜歌的靈魂里,的確留下了蛛後的印記,她也因此可以使用蘿絲的神力施展神術。但是那個印記卻是殘缺的,當初在喪尸王的奇妙手段下,夜歌的靈魂核心完全被幻相扭曲,蘿絲神力侵入的時候根本沒有找到正確的方位,結果就是那印記的好幾個地方出了差錯,使得今後蛛後想要透過這個烙印窺探夜歌靈魂的時候,得到的只能是喪尸王預留的虛假信息,而且她將無法透過這個烙印控制和傷害夜歌,等到日後夜歌離開地底世界的時候,反而可以輕易地剝落這個烙印,順便吸收里面的黑暗神力。
在和蛛後這樣的黑暗神明接觸的過程中,陳玄風和喪尸王都承擔了巨大的風險和壓力,甚至在完美達成目標以後,兩人依然受了重創,如果當時蛛後察覺到一絲的異常,並且加以反制的話,只怕兩人誰也別想活下來。不過相對的,他們的獲益也非常驚人,除了夜歌那邊的好處之外,兩個接近人間力量頂峰的家伙,在直接接觸對抗了神明的意志之後,都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精神水平得到了許多提升,喪尸王從前雖然也能隨時放棄軀骸轉移,但是每次轉移之後都要用大量的人類生命力煉制「喪尸粉」補充精神的損耗,可經過這次磨煉,他發現自己在靈魂轉移的時候竟然完全不再受到損耗了,身為大巫妖的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意義,那代表著他已經有機會進化成為更高等級的不死形式「不滅妖靈」了。
而陳玄風得到的好處雖然沒有那麼明顯,卻更有前途。在見識了神明的精神力運行方法之後,他自己的精神力運用仿佛打開了一個新境界的大門,不僅「移魂**」這樣的精神類功夫威力大漲,就連內功和斗氣的靈活性都增強了許多,最重要的是在運用這種精神力模式的時候,以前一直因為耗力太大而不能常用的神兵「神罰劍」,也變得好用起來了,同等力量輸入的情況下,「神罰劍」中激發白金光雷劍氣比以前長了一倍還多,運用也更加多變,終于成為了可以和「虎魄刀」配合攻戰的神兵了。
不說陳玄風他們如何鞏固成果,地底世界的情況還在繼續發展著。
雖然夜歌成功地消滅了「維爾絲藍城」的六個最大的家族,卻沒有就此統一整個城市,而是召集了其他小家族,組成了新的聯合執政核心。並非她的勢力不能掃除所有家族,只是一旦她組建的家族獨霸了一座城市,立刻就會引起那九個最大的黯精靈家族的警惕,在黯精靈的歷史上,有很多家族就是因為這樣,才被消滅或者肢解的,所以陳玄風也不敢讓夜歌魯莽行事。
好在按照事前的計劃,夜歌現在掌控的力量已經足夠了。
就在夜歌斬殺六家主母後的第三天,陳玄風預定的計劃就正式展開了。當天夜里,就有四百名黯精靈順著維爾絲藍城附近的通道到達了地表,並且襲擊了一座人類小鎮,抓走了鎮上的貴族和一些平民,順便用魔法摧毀了鎮子的防御設施。
之後一個月里,幾支黯精靈隊伍一直晝伏夜出,不斷襲擊人類,短短的時間里,受害的人類城鎮就多達了十五個失蹤人口將近兩千。由于夜歌派出的隊伍都是被「虎魄」的精氣強化之後的黯精靈,雖然戰斗技巧沒有提升,但是他們的力量卻達到了黯精靈中精英的水準,因此當人類軍隊趕到的時候,根據黯精靈們留下的戰斗痕跡,很自然地判斷襲擊者的身份是黯精靈中勢力強大的家族成員。
而陳玄風的行動還不止于此,他的目標不僅包含了人類,也包含了地底世界。
就在地表人類受到黯精靈攻擊的幾天之後,地底世界的黯精靈城邦也遭到了攻擊。首先是第七家族主宰的「安息里城」被一群人類冒險者襲擊,這群冒險者不僅技藝高強,裝備精良,而且對黯精靈的城市布置了如指掌,所以第七家族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被攻入了月復地,又在調集人馬的空隙里被那些人類突出重圍,揚長而去。
同樣出乎第七家族意料的是,這些人類冒險者的目的不是黯精靈的寶藏和魔法物品,反而是他們的人類同胞數千名被囚禁在城市監牢里的人類奴隸。而且不是解救,而是屠殺。幾個大範圍的毒霧魔法,將所有這些奴隸全部毒殺在了牢房之中,之後,他們又屠殺了上千名半精靈,才揚長而去。
這些人類奴隸和半精靈,可是黯精靈家族的重要戰略物資,這一下造成的損失,甚至和殺死幾千個黯精靈一樣慘重。
之所以這麼說,是有理由的。
當年精靈族當中,高精靈的數量最多,全盛時期幾乎達到了三百萬之巨,即使是敗退到海外的時候,也有三四十萬的數量,以此為基數再經過四百年來的繁衍,沒有任何戰爭,才勉強達到了八十萬左右。可是黯精靈本來在當初分裂出來的時候就數量稀少,還不過一萬,在地底世界的死亡率更是居高不下,直到四百年前也沒有超過五萬。然而就在這四百年里,黯精靈竟然在保持不斷征殺的同時,人口不斷攀升,近年來已經達到了五十萬之多,僅次于高精靈,成為精靈各族中的第二大支脈,其中的奧秘,就在于這些人類身上。
或者說,就在那個關于精靈混血的諸神詛咒上。
每個精靈和人類結合,都會生下半精靈,半精靈的成年時間只比人類稍慢一點,壽命卻可以長達千年。在十二賢者死于天誅之後,諸神合力降下詛咒,使得半精靈的後代只能是純血的人類或者精靈,借此阻止精靈的魔法天賦和人類的**以及創造力結合,再生出幾個十二賢者那樣顛倒世界的恐怖人物來。
不過這個詛咒卻為黯精靈提供了大幅增加人口的捷徑。
普通精靈的懷孕時間是三年,而精靈嬰兒成長到能夠繁衍大約需要一百六十年,而且一個精靈母親在生下孩子之後,幾乎要等上一百年才能再次懷孕,這個漫長的周期極大限制了精靈的人口,若非如此,精靈早就將人類和獸人趕盡殺絕了,哪還有什麼爭霸大陸的問題?
而在諸神詛咒生效之後,和謹守血統純潔性的高精靈,以及避世的木精靈、月精靈都不同,黯精靈的女性相當的開放,或者說是**,所以她們很快就發現,如果和人類結合生下半精靈,二十年之後就可以得到能夠繁衍的後代,然後這些半精靈再和黯精靈結合的話,半精靈女性的懷孕時間只有一年,而且每次生育之後兩年就能再次懷孕,以此為途徑,很快就可以繁衍出一大批的純血黯精靈嬰兒,雖然他們的成長期依舊和別的黯精靈一樣長,但是數量增長卻比別的繁衍方式快了十倍。正是依靠了這個方法,黯精靈的數量才能一直攀升,同樣也正是因為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人類才將地底世界的威脅性不斷提升,進而將一個禁咒法師放在地底世界的頭上,借此威懾黯精靈不要在過分膨脹後染指地表的人類世界。
事實上,制造出夜歌和雪梨的那些奴隸商用的也是同樣的辦法,只是和小打小鬧的商人不同,黯精靈可是將這種行動上升到了軍國大事的地步來進行的。
當然,這樣的生殖方式也是有很多技術問題的,比如說,不同資質的人類混血生下的半精靈,他們的天賦和智慧是有差別的,而這又直接影響了他們後代的那些純血黯精靈的能力,要知道,精靈里也是有天才和庸才之分的,擁有的天才越多,一個家族就越強盛,在地底世界的地位也就越高,因此,是否擁有一批血統優秀的人類奴隸,就成了一個黯精靈大家族興衰的關鍵之一了。
所以,那些人類冒險者的突襲才為第七家族帶來了巨大的損失。要知道,聚集那麼多優秀血統的人類奴隸,並且不斷的「保養」他們,可是花了第七家族無數的心血啊。
在遭受襲擊之後,第七家族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那些襲擊者是敵對家族派來的,因為對方的作戰計劃實在太縝密了,仿佛整個家族城市的防御弱點都被對方掌握了一樣,很難相信他們是地表人類派來的。不過就在之後的半個月里,又有兩個九大家族的城市遭到了突襲,同樣的手法,同樣的目的,同樣的戰果。由于黯精靈家族之間互相敵對的原因,使得其他家族沒有在第七家族受到襲擊之後立刻得到消息,結果等到所有家族都知道消息,並且開始防御之後,那些人類冒險者早已蹤影全無了。
不過黯精靈們還是得到了一個線索,當這些人類冒險者最後以此突襲第三家族的城市的時候,曾經陷入重圍之中,為了殺出去,其中的幾個人類聯手發動了一個高級光明神術,才趁機突圍而去。
光明神術,那可不是光明魔法,只有真心信仰光明神的人類才能使用光明神術(注意是光明神,不是光明聖殿,象金蘿紗就是只信仰光明神卻和聖殿敵對的人,也可以施展神術),因此可以肯定,這些人類絕對不會是信仰蛛後的黯精靈的手下,再加上他們的裝備、武力和團隊配合,肯定是來源于某個大型的光明宗教勢力,身處地底,消息閉塞的主母們還不知道地表的光明信仰已經分裂成了兩個部分,除了聖殿之外,還有一支效力于獸人的「聖愛天國」存在,于是各個家族的主母很自然地將襲擊者的身份,確定到了光明聖殿的身上。
喪失了人類奴隸的家族,只能通過捕捉新的奴隸來恢復,否則一旦家族人手出現斷代,就無可避免地會被外敵消滅。不過想要保證同等的質量和數量,需要擄掠的人口基數恐怕會有幾萬還多,就算分成很多次下手,這三個受損失的黯精靈家族勢必要出動主力大軍才行。偏偏在他們開始行動之前,陳玄風已經派了夜歌對相應的地表地區進行了全面的騷擾,處在黯精靈活動區的人類村鎮早已處處警惕,而附近的人類國家也開始增兵布防,由此引來的結果,就是人類軍團和黯精靈率領的地底世界大軍無可避免地發生了踫撞,雖然還沒有演化成為戰爭,但是對峙和摩擦卻時時發生。
本來按照黯精靈的傳統,同族有難,必定是八方蠶食的局面,不過當問題上升到了宗教信仰的層面,矛頭指向了光明聖殿的時候,問題就不同了。光明勢力一直致力于清剿所有的黑暗信仰,黯精靈雖然樂于內斗,但是如果消滅敵人的代價是自己也毀滅的話,那就敬謝不敏了,所以在面對這次襲擊的問題上,黯精靈一族罕見地沒有出現內斗的局面,雖然還算不上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但是出兵的三家卻不用再擔心背後的安全問題,甚至還得到了一些其他家族的援助。
這一系列的變化,自然都是出自陳玄風的手筆。
讓夜歌建立一個家族,進而掌控一座城市,只是為了獲得立足點,進行一些情報收集和小規模行動的工作,倒沒有想過借此再晉升一步,去奪取整個黯精靈乃至地底世界的控制權,因為那純粹是做夢。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小家族的存在,卻成為了他挑動地表地底兩邊勢力的基礎。
手下可以調動的幾千黯精靈,對于真正的戰場決勝沒有太多幫助,但如果只是制造一種聲勢,卻足夠了,畢竟黯精靈的凶名比高精靈還要深入人類的認知,只要有成規模的黯精靈出現,就立刻會讓人類警覺緊張起來。同時,這個勢力對于情報的收集也非常有效果。黯精靈並沒有統一的國家,因此也沒有完整的保密體系,各個家族一面互相防備,一面也不斷拋出對手的弱點情報,借此吸引第三方勢力打擊對手。雖然這種情報操縱只是局限在黯精靈內部,所以很少有人類能夠打探到,但是如果是以黯精靈的身份收集,卻非常容易。有了夜歌源源不絕提供的情報,陳玄風自然就可以從容調度自己派入地底世界的另外一隊人類高手,對黯精靈九大家族進行挑動,最終促成了整個地底世界對地表人類勢力的威脅。
當然這樣的威脅最終很難轉化成為戰爭,甚至這樣對峙的時間也不可能長過幾個月,但是只要有這樣以此行動,就足以讓人類勢力在以後的幾年里都不敢放松戒備了,換句話說,只要不出意外,那麼陳玄風最初的目的也就基本達成了。
就像黃龍帝國只是用一紙和平條約,就化解了一個邊疆大帝國的威脅一樣,這種龐大勢力只能進行影響,卻不可能進行操縱,每個大型勢力都是眾多利益的集合,即使是它的主宰者也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加以控制。以地底世界而言,如果沒有生存環境和信仰的沖突,沒有歷來的彼此敵視,沒有黯精靈這幾百年人口勢力的突飛猛進,陳玄風就算有聖域的力量也別想操縱它威脅人類,然而只要算準了其中的利害關系,在關鍵的地方加以驅動,那麼達成目標其實也並不是非常困難。
以一個人的力量,牽動整個大陸的命運,陳玄風不是第一次干,想必,也不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