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陳玄風的麾下全是狼騎兵,但是橫跨半個西方大陸的距離依舊花費了他許多時間,當三萬狼騎兵進駐到獸人戰線的軍營的時候,部分地方的攻勢已經展開了。
聖靈山地處西方大陸的西南,雖然海拔不是很高,但是因為地處平原,所以看上去極其巍峨,附近也有幾條小山脈分布,形成了一道不錯的戰略屏障,只在東邊和北邊各有一條能夠通行大隊人馬的道路。光明聖殿就以此為基礎,布置了嚴密的防御陣形,兩條通往聖靈山的通道上,都有幾座雄關大城阻擋,囤積重兵,密布各種魔法器械,一直以來都是借著這樣的手段抵擋獸人的進攻的。
然而這次獸人王立志要取下這座西方大陸最後的人類據點,不惜動員了六十多萬純獸人軍團,分兵四路,一路從東邊進攻,卻是蓄勢不發,牽制聖殿的注意力,另外三路大軍從北方攻擊,穿插交錯推進,憑借比人類強悍得多的兵力和戰力,不斷孤立人類的幾座要塞城市,要麼圍點打援,要麼強行破城,幾翻大戰下來,已經將北路的兩座大城連同七座要塞掃平了。
聖殿大軍自然一路敗退,好在聖靈山內自有玄妙,蘊藏著龐大無盡的神聖力量,又經過聖殿幾百年經營,在附近的山脈里遍修神殿祭壇,將神力如水網般引導,輔助各個城市要塞的防御,無論是大型魔法防御陣還是魔導大炮,都可以借用這股力量,而越是靠近聖靈山,這股力量越強,城市自然也越堅固易守,這才大大拖延了獸人前進的腳步。
陳玄風率軍到達北路戰場的時候,正好是獸人王大軍攻下了第二座城市,正在整軍準備前進的時候。大隊狼騎兵自然歸入營地休息,陳玄風則很快就接到了沙曼達的傳召,帶了金蘿紗和蓨莉佳兩個女孩,一路來到了統帥大營。
「楓丹白露領主玄風暴雪沃爾夫,向獸人王陛下問好,向教宗陛下問好。」陳玄風一踏入大帳,就右手撫胸,向著沙曼達和教宗行禮。
即使是獸人王和教宗,面對一個戰神騎士的問候也不能沒有反應,因此他們同時點頭回禮。帳中還有十幾位獸人將領和謀士,以及四位大薩滿,也都一一和陳玄風行禮問好。
等到該見的都見過了,沙曼達才沉聲開口道︰「既然暴雪領主剛剛到,那麼我們就先把各地的戰報匯總一下。卡馬特,你來說一下。」
名叫卡馬特的軍官,是一位黑豹族的劍宗,雖然武力算不上頂尖,卻是長于情報整合的精英,一直擔任獸人王的幕僚,這時听得獸人王的命令,立刻微微躬身說道︰「是。我先說一下人類方面的戰力。自從四年前黃金大平原光復作戰之後,敗逃的人類大軍連同逃難的人類居民,進入聖靈山附近地區的人數,加上原本就居住在這片地區的居民,總數大約在一千五百萬左右,經過這幾年的消化和重整,加上戰死、疏散和被改造失敗消失的部分,依舊生活在這方圓上千公里地區的人類大概還有八百萬左右,其中約八十萬是精編的軍隊,其余還有大約兩百萬可以隨時動員的民兵。當然,聖殿這樣的軍民比例是不可能獨自負擔給養的,一直以來都是依靠南方各國從沙漠運送過來的物資維持的,如今南方自顧不暇,聖殿就算還有積蓄,也不可能支撐多久,所以不用擔心人類方面長期堅守的消耗戰。」
「至于人類軍隊的構成,以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並不完善,大體上看的話,應該可以分為三個部分,其一,也是最強大的,是聖靈山的直屬部隊︰包括舊七大聖騎士團的精英約十萬人,通過大量犧牲改造產生的天使戰士、泰坦巨人武士、聖堂武士等等約兩萬人,前不久出現的用晶核改造的劍豪部隊約三萬人;其二,是原本四大神聖王國的殘余部隊,主要是原本的皇家騎士團和禁衛軍團,經過改組精編之後,留下了大概五十萬的精銳騎士和戰士,其中不乏劍豪等級的強兵;其三,是東方兩大帝國,佣兵帝國,以及南方各國這些年來為聖殿訓練和支援的兵團,包括南方的魔法劍士團,魔獸空騎團,佣兵帝國的魔導炮兵團,東方的狂騎軍團,星辰咒術軍團等等,大約十五萬左右。另外除了這三部以外,還要考慮到聖靈山上過萬的光明神官以及數量不明的魔法師,據說還有部分的血精靈依舊站在人類那邊,充當魔法軍團的主要戰力。」
旁邊一個牛族將領問道︰「那麼他們的戰斗力水平如何?」
卡馬特頓了一下說道︰「聖殿直屬部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兵種眾多,配合默契,加上其中劍豪、劍宗、劍皇比例都很高,有龐大的神術支援,基本可以和同等數量的五大戰斗種族匹敵,其中改造戰士軍團更是足以對抗獅族和鷹族的精銳部隊。而舊神聖王國的余部雖然沒有這麼厲害,但是他們本來就是各國的精銳,又經過了戰爭的洗禮和淘汰,如今剩下的都是百戰精兵,再加上聖殿的專門訓練整合,基本可以和我們的正規軍做到三比一數量的對抗,如果是守城而戰的話,他們的威脅還會大一些。至于外來各國的援軍,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魔導炮兵團,在守城的戰斗中足以抵擋幾十倍的獸人大軍,而魔法劍士團的小規模戰斗能力、狂騎軍團的游擊能力,星辰咒術團的輔助能力,魔獸空騎團的空戰護航能力,都有相當可觀的地方,究竟能夠發揮多大的實力,只能看具體的情況了。」
他想了想又說道︰「關于聖殿的魔法力量的評估,主要是由戰神殿的撒滿們負責的,不過單純以我們目前的消息來看,敵人的實力相當強大。雖然在四年前的大戰以及後來的掃蕩中,光明聖殿損失了九成的神官,但是真正強大的精英卻多半保留了下來,尤其是大批的苦修士和退役老神官,大都成功撤退到了聖靈山,總計起來,目前對方擁有的上萬神官里,至少有一半是中高級神官,加上聖靈山本身神力對神術的增強作用,能夠施展十級神術的不下百人,而魔法師方面,雖然沒有神官那麼多,但是有血精靈助陣,聖殿少說也能集結出上千的正規法師,配合各種魔法道具和器械,威脅同樣不小。」
「也就是說,綜合起來看,我們的大軍沒有什麼兵力富余,是不是?」另一個女性熊族將領問道。
「沒錯。不過那是單純計算戰力總和的結果,畢竟我們是世間最善戰的種族,人類以數量彌補質量的戰略,並不能萬全扭轉這一點,在部隊的生存能力,單兵作戰能力以及持續戰力上,我們都有壓倒性的優勢,而人類一方,盡管在地利、器械和魔法能力上佔優,卻沒有足夠的後援和縱深,因此我認為我軍依舊佔有極大的優勢。」卡馬特嚴肅地答道︰「下面我來說一下我們即將面對的幾座人類城市和要塞中的兵力情況。」
他命令手下攤開幾張巨大的地圖,然後開始了講解。
聖靈山腳下的東、北兩條通道,共有十一座城市和三十七座大小要塞,獸人王主攻的北路上排布著七座城市和十九座要塞,其中除了已經被攻陷的之外,還有五座城市和十二座要塞,城市是三大兩小,其中兩座小城並不在主要路線上,只要分出部分兵力牽制就可以了,三座大城卻是必須硬打下來的。至于要塞,有五座是聖殿多年經營的大型軍事堡壘,而剩下的七座則是這幾年借助普通市鎮改建的,主要作為後勤中轉作用。
兩條通向聖靈山的道路,東路險峻,北路寬廣,一般的商旅和朝聖者主要都是走北路進出聖靈山,東路很多地段夾在山崖之間,雖然比不上大陸上那些真正有名的險峻地段,卻也不利于大軍的前進,再加上聖殿修建的幾處要塞和城市都處在特別難以攻擊的位置,所以沙曼達才將主攻方向放在了北方。
人類同樣將防御重心放在了北邊,這里的三座大城都有超過十幾萬的精銳大軍駐守,配合戰時動員的民兵,足以日夜三班輪換守城,而大批的神官、魔法師加上各種魔法攻防器械,釋放出的聯合魔法往往有單人十級魔法的幾倍威力,萬全能夠讓攻擊的部隊付出慘重的代價。即使在城外,也散步著大量武裝起來的山民信徒,在各處的山林中布置了無數的陷阱機關,就算是最擅長叢林作戰的豹族獸人,也沒有把握無聲無息地翻山越嶺,迂回包抄。
不過沙曼達也沒有打算使用什麼奇兵,在打到聖靈山腳下以前,他的戰略就是用鮮血鋪出一條道路來。
之後幾天,陳玄風的部隊被編入了大軍之中,專門負責封鎖阻截各城之間的援軍來往,有巨狼的嗅覺和追蹤能力,別說大股的人類部隊,就是傳遞消息的斥候也難以穿越獸人的封鎖線。
而在正面戰場,人類的魔法配合要塞的防御戰術確實強大,魔導大炮聯結地脈,抽取聖靈山的神力,幾乎不用擔心能量不足的問題,同樣,城市防御魔法屏壁也能夠生生不息地運轉;而魔法師更是殺傷的主力,尤其當一批血精靈加入之後,人類軍團的組合魔法能力也大為提升,常常會聯合施展一些戰略級的強大魔法,使得每天都有數千的獸人死傷,好在戰神殿這次也下了大本錢,派出了大半的撒滿隨軍參戰,雖然在魔法攻擊上有所不足,但是輔助和治療的效果還算跟得上,只要沒有當場死亡的獸人,之後大半還都可以恢復戰力。
獸人戰士驍勇善戰,越是逆境斗志越旺盛,因此絲毫不因為傷亡重大而有所退縮,反而越戰越勇,每天請戰的呼聲不斷。而獸人中的劍皇高手更是四出參戰,打得聖殿一方的高手抱頭鼠竄,直到後來「翰月騎士」卡羅爾、「死神騎士」黑迪斯和「英雄劍」主人熙羅三人加入戰局,才有所改善。
不過真正打破戰略平衡的,還是獸人這次帶來的四頭戰爭比蒙。這些身高十幾米的銀色巨獸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原地就能跳起幾十米高,無論殺敵還是破城,都是最好的戰爭機器。聖殿原本可以用水晶龍壓制比蒙,可是如今有蓨莉佳這個水晶龍騎士在場,自然不敢冒頭。剩下的超級魔獸,就只有原本四大神聖王國的護國龍騎士的巨龍了。只可惜這四位龍騎士的巨龍都是下階龍族,雖然佔據了飛行優勢,但要面對四頭中高級的比蒙還是差了一點,擋不住比蒙正面的沖擊,只能騷擾拖延,因此雖然他們也拼命地苦戰,卻依舊無法改變戰局。
所以,僅僅三十幾天之後,獸人就又攻破了兩座大城,八座要塞,趁著大軍士氣正旺,沙曼達干脆命令麾下所有高手盡出,由陳玄風出手攔住了三個聖域級數的少年,其他高手壓制了聖殿的高手群和法師,自己手持「浩劫魔斧」,親自轟開了最後一座攔路的城市的城牆,獸人大軍一擁而入,三天就完全佔領了這最後的城市。
聖靈山的大門,終于完全向著獸人洞開了。
各路敗退的人類軍隊,紛紛後撤到聖靈山腳下,連東路的大軍也全面收縮,幾天之後,聖靈山腳下已經聚集了三十多萬敗軍,山上則層層密布了聖殿的精銳武力。另一方面,獸人的四路大軍也在山下成功會師,除去後方留守軍力,仍有四十萬獸人精銳參與了對這作人類聖山的合圍。
「真是奇怪,聖靈山上的家伙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既不撤退,也不投降,難道他們以為自己的力量還可以守住這作小山嗎?」
對于聖殿如今的行動,獸人當中也有許多將領深感不解,畢竟從四年前開始,人類和獸人戰到如今這個地步,怎麼看聖殿都已經沒有回天之力了,但是聖殿卻依舊不肯放棄聖靈山而撤退到其他地方,萬全擺出了一副死戰到底的架勢,難道說他們真的打算殉教不成?
「也難說啊,說不定人家隱藏了什麼反敗為勝的手段,正等著我們聚集到聖靈山腳下好一網打盡,然後趁機重奪西方大陸呢。從前不是听說過有一次,某個人類國家被人打得只剩下一座首都,卻靠著一次奇襲擊潰了圍攻的大軍,從而趁機復國嗎?」
「那是人類才有的情況啊,你能夠想象我們獸人的大軍因為出乎意料的奇襲而士氣崩潰的情形嗎?絕大多數人類的戰士縱然上了戰場,也沒有隨時從容赴死的決心,總是想著犧牲別的同伴而使得自己活下來,所以在排列好陣形隊伍的時候還好,一旦沒有了指揮和秩序,就會慌亂不堪,尤其是有人帶頭逃跑的時候,整個軍隊就會變得一盤散沙,即使是久經訓練的精兵,能夠避免這種情況的也不多。可是我們獸人大軍可不同,我們的陣勢和隊伍存在的目的可不是讓沒膽量的懦夫鼓起勇氣拼命,而是約束那些頭腦過熱的家伙冷靜下來,如果我們的隊伍被打亂了,會出現的情形可不是潰退,而是所有戰士一窩蜂地往前沖啊。」
這樣的討論,不時在參謀之間傳出,對此,陳玄風也陷入了思考。
要說在絕境下以少勝多,並不是罕見的戰術,前世的歷史上,春秋戰果時候的樂毅曾經率軍伐齊,打得齊國只剩三座城市,卻在最後關頭被田單擺下火牛陣徹底扳回了局面;同樣,前秦的符堅也是在絕對優勢的兵力之下,戲劇性地輸掉了淝水之戰,進而失去整個國家的。而在這個世界的戰爭史上,同樣有不少類似的實例,只是……這一次聖靈山真的會隱藏著這種顛覆性的力量嗎?
當獸人們紛紛猜測的時候,聖靈山上,無數神官們正在緊鑼密鼓地工作著。
一道道雪白的聖光不斷注入到貫通整個聖靈山的巨大魔法陣中,各種各樣的晶核和魔力礦物被精選區分開來,投入到不同的地方,魔法師們也毫不停歇地將一個個咒語符文加注到各個建築上,並且用特殊的藥水封印好。如果現在有獸人看到這片緊張而無聲的繁忙工作場面的話,只怕立刻會把接下來的戰斗的危險評估,再提升幾倍吧。
而在聖靈山正中心的大殿里,卻是空無一人,舊日無論是信徒聚集,還是神官齊會,這里總會是聖歌嘹亮人員匯集的場所,只是如今這里已經連衛兵都看不到了。不過突然之間,大殿中央的一個金色魔法陣忽然閃爍出一片白光,幾個身穿紅袍的大主教憑空出現在那里,很明顯,他們是利用某種空間傳送手段轉移的。
與紅衣大主教們一起出現的,還有身穿白袍的樞機卿,只見他向著幾個大主教微微躬身說道︰「陛下的意志諸位大人應該已經了解了,大戰在即,還請諸位大人能夠全力以赴,為了光明神的榮耀,在此締造奇跡。」
幾個大主教連忙一齊回答道︰「一切榮光歸于吾神,正義、光明與勝利永在我等左右。」
眼看幾個紅衣大主教魚貫出了大殿,樞機卿才微微嘆息了一下,用手按住胸口的聖徽,默念了一句禱辭,地上的魔法陣立刻再次顯出了光華,瞬間將樞機卿移動到了他的目的地。
聖靈山地下,曾經被稱為「七重鎖獄」,被用來存放聖殿寶物的前四層地宮,如今已經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道道牆壁和鐵門都被拆除干淨,上下左右打通,形成了巨大的立體空間,各種巨大的魔法器械和儀器被聯結成網絡,遍布在每一處空間里,龐大的魔力和神力流動在其中,不時閃爍出各色的光華。
在整個空間的核心處,一個多層立體的巨大魔法陣正在靜靜地運行著,陣前站著一個微微佝僂身軀的老者,一身白底金紋的法衣,頭戴多重寶冠,正是現任的教皇保羅八世。
當樞機卿從不遠處的傳送陣走出來,默默走到教皇身後的時候,保羅八世那看似雕塑一樣沉靜的姿態才有了改變。
「他們……是否慌亂?」老人用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問道。
樞機卿躬身答道︰「並無慌亂,所有主教大主教都是信仰堅定的信徒,堅信光明,並且不畏犧牲。」
「那樣就好。」教皇微微點頭道︰「不過為了預防萬一,你還要再仔細觀察一下,畢竟以後的戰斗艱苦萬分,任何一個細小的變化都可能導致重大的損失……所以,千萬小心。」
樞機卿點頭道︰「是,陛下。」轉而又說道︰「如今陛下已經得到光明神賜予的無邊神力,即使是那萬惡的‘白發魔獅王’重生也未必能夠在此攻入聖靈山,我想陛下其實不必如此憂慮。」
「呵呵,‘白發魔獅王’嗎?那樣的存在可不是你我可以妄測的,即使是熾天使真身降臨,也未必能保證取勝……幸好他已經死了。」教皇的聲音有些慶幸,又有些落寞,繼而說道︰「也許……我是整個聖殿歷史上最無能的教皇,才讓光明神的信徒們走到今天這樣困苦的境地,然而他們依舊沒有拋棄信仰,也因此使得我成了歷史上最強大的教皇……神啊,我究竟要用怎樣的方式,才能清洗我的罪孽,回報光明的恩賜啊……」
「陛下……」樞機卿也是一陣無語。
保羅八世緩緩轉頭,看著前方立體魔法陣的核心,在那里,一顆水晶的人類頭骨,正緩緩散發著浩如煙海的龐大光明神力,勢頭和緩卻綿綿不絕,惶如海洋的波浪潮汐一樣。
「偉大的先知啊,你能夠從獸人稱霸的年代,開拓出一片屬于人類的淨土,如今,也希望我能夠在這絕望的逆境中,開闢一條光輝的道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