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四天的時候,月成司終于消失了。這個機會變得很難得,金希媛已經打听好了,月成司早上8點就會離開這里,需要到汽車貿易公司端木官雲那里辦什麼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古瓷大夫被金希媛拉到辦公室里面,靈機一動和古瓷大夫聊起了家常,一下子就跟古瓷大夫聊開了,而在這一切障礙都排除了之後,偽裝好的端木臣已經坐著電梯負到了負二樓。
還沒有等來金希媛的腳步,他已經上了一部車快速的離開。他有一個目的地,所有人都知道,唯獨金希媛被騙了,她以為他只是需要出去散散心,以為這是一個他們約會的時機。
「端木!!??」在地下停車場,金希媛的聲音只有她一個人听得到。大大的眼楮,惶恐而焦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陽光和煦,離開醫院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下了車,手臂里傳來的疼痛比子彈擊中的時候還疼。他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子,抑或是在醫院休息的大半個月的緣故,氣喘吁吁得有些呼吸不過來溷。
打開門,尋找著童美優的痕跡。然而,整個屋子的冰冷絲毫沒有童美優回來過的痕跡。沙發,廚房,洗手間,房間……都不曾有她的影子!
一想到她不會是出了什麼事的時候,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仿佛是陷在了厚厚的地毯里面,整個人變得無力。
她真的會害怕嗎?是啊,換做是別人怎麼會不害怕呢?靠近他端木臣,引來殺身之禍,在陌生的地方被綁架。成為許多人眼中的罪人,這怎麼會教她不害怕。可是她這大半個月是怎麼度過的,沒有他在身邊她該是怎麼度過的啊庹?
這里面是童美優的房間。在頭枕間依稀還有那熟悉的發香,那一種茉莉花的香氣在這里面就要消失殆盡。他瘋狂的去把窗戶關上,把陽台的門也僅僅的鎖了起來,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了起來。在窗簾和帷幔落下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黑暗一般,一下子光線變得暗淡。
這樣就可以讓這里面就要消失的味道留在這里,至少是可以保存得久一些的,再過幾天可就一點也找不到了。
來回的,茫目的……
他何曾會如此頹廢……
他發過誓,再也不會讓她被害怕包圍。在卡洛斯,那一刻許願石他又怎麼舍得摔碎。摔碎的不過是一顆他描摹過無數次才滿意的許願石,可是那麼一摔的時候他看到了她內心唯一的希翼被奪走的害怕與恐慌。那是多麼刺痛他碧藍色雙眸的害怕,覆蓋了他有生以來具備的所有一切。
還有,還有應該是更久之前在院子里,下著大雨他從主宅憤怒的跑出來,在噴泉撞上了那個無辜的魷魚絲。他很好奇看她的時候,自己內心那奇怪得仿陌生的自己,于是用了很多時間去對一個陌生女孩,了解深知。
有一次接她上學,弄髒的那一條褲子到現在他都沒有丟掉,而是細心的保存了起來。多麼可笑啊,他現在想起來都忍不住傻笑,可是傻笑之後卻終究責罵自己。
桌子被燒,他想那時候應該買一張新的給她,或者在花顏帶她到三年A班的時候,應該全力支持,如果好面子做不到至少也可以閉口不言。那個听女佣說,經常可以出入偏宅的女孩,竟然是她!!
那一次,是因為母親第一次開口說要和金家的金希媛訂婚的事情,第一次就讓他火冒三丈的反對,僅僅是因為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對方。想要躲過母親安排的一切,卻在無可奈何中撞上了童美優,那一刻他有了那個念頭。
這應該就是後來吧,後來他給她帶來了害怕。
累了,他蜷縮在厚厚的柔軟的地毯上,枕著那個還有茉莉花香的白色枕頭。
亦或是在醫院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連一個好夢都沒有遇上,這一刻竟然就這樣陷入了夢境。
抑或是白色,抑或是黑色,抑或是……
這樣的夢怎麼如此彷徨,糾纏著他的雙腿,無法邁開細碎的一小步。那五彩斑斕的許願石,他努力伸手卻怎麼樣無法抓到。他曾經以為自己的手很大,大到可以抓住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他現在還以為自己的手很有力,那力量可以捆綁住不願意失去的東西。可如今,那不願意失去的大多數都變成了時光。
那許願石落入了一個影子的世界里,那個影子背對著他竟然可以看到那淡然的笑容。
「花顏——」他是在一陣驚恐中醒來的,睜開眼依舊黑暗的房間。
……
這樣一睡,竟然已經到了第三天。他有些恍惚,什麼人什麼事什麼夢把他留在夢里這麼久。如此沉睡,應該是在睡前吃的那止痛藥吧,在抽屜里凌亂的拿出來,也沒有去分辨是止痛藥還是安眠藥。
站在鏡子前,精神並沒有因為睡了這麼久而看起來好,仍舊是恍惚的疲憊。
「花顏……」他依稀記得,花顏也在巴黎。在雜志堆里面,找出一塊手機電池,翻了許久才找出來通話記錄,與此之外都是他撥出去未接听的電話。
「……」電話那邊沒有回音,卻分辨的出對方和緩的呼吸。一聲清脆的杯子放在桌面的聲音,對方深呼吸才說,「你好些了吧?」
「你知道童美優在那的對吧?」他以為花顏連回話都不會,畢竟他們是敵人了,往日的情誼都不再。
花顏听到他的氣息急促,猜到他的傷也應該好了很多。然而那一幕,仍舊在花顏的腦海里浮現。
「你應該讓玄燁去查查……」花顏語速很慢的說。「我請求你,別再利用美優了!她真的承受不起——」
「你!」端木臣一下子無法接受花顏這樣的回答,有一種有氣無處發泄的憤怒。
電話是在端木臣的咳嗽聲中掛斷的。
傍晚的時候,他準備出門。走出門,有打開門看了好久屋子里面。那些東西擺放的位置,他都刻意的銘記了一次。
他盼著她會突然回來一次,然後為他整理這個亂七八糟的屋子。走到一棵大樹下的時候,遇上一個素未謀面的阿姨。熱情的和端木臣說話,他習慣性的對陌生人惜字如金。可是因為听到這位阿姨說的事情,便認真的听了下去。
「前幾天,有一穿黑衣服的人跑到這里來,剛好踫到我在樓下問我有沒有見過照片上的人!」阿姨帶一點說故事的語氣,然後神經兮兮的盯著端木臣上下看,「他們要找的人就是你吧——他們可是逢人就問,連續來了好幾天呢!!」。
「哦,沒事,我已經知道他們來找過我了……」他剛洗過頭,頭發還不是很干。額前幾縷濕了的頭發,打在碧藍色的雙眸前。阿姨看著他精致的面容,端詳了很久。
「還有一個女孩子,也來過——」阿姨熱心腸的繼續說,讓已經邁出腳步的端木臣突然就怔住了。
「女孩?」他雙眼閃爍的精光,迫切的想得到更多有關于阿姨所說的女孩的話,「她人呢?現在她人呢?」。
他也不問那個女孩是誰,長什麼樣,就是這樣萬份肯定的那個女孩一定是童美優。
「她來問我有沒有看到你回來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在那些黑衣人之後!!」阿姨一副很確定的樣子,可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一說到這件事情就這麼異樣。「那女孩看起來是很文靜的樣子,人也挺善良的和那個小伙子幫我一起搬了一大箱東西進家門!!」
「跟她在一起的還有別人?」他瞬間皺眉,充滿了疑慮,仿佛恨不得立刻掀開遮蓋在自己眼前的薄紗迷霧。嘴里念念有詞,「怎麼會有別人……」
「是啊,那小伙子啊也跟你一樣長得很帥氣的——口口聲聲的喊著那女孩未婚妻呢!!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吧?」阿姨並沒有再一次察覺他的變化,總之從一開始看到他跟他說話的時候就感到有些不一樣,告訴他這些而他又停下來听了這麼多,倒也沒有覺得對方很難溝通,「你也是從中國來的吧,我看你的樣子應該就是那個里斯特集團的少東吧!!我在這里住了這麼久很少遇上你們這些人……」。
「啊?」他沒想到阿姨還會這樣說,里斯特的少東的稱呼已經不再是他端木臣了,而這個阿姨喜笑顏開的樣子,「哦,阿姨你認錯人了,我是韓國人……」。
其實說自己是英國人,法國人都可以。對方也是將就著,並未過多的追問。正要開口繼續問他什麼話的時候,端木臣已經陷入了思考。眉頭是皺著的,那拳頭早已經緊握……既然跟別人在一起,為何還要來問他的來去。
轉身離開,他一直在想那個和童美優一起的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