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此的靜,靜的讓人心慌,透不過氣來。
「是啊,美優你要知道,臣他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就是為了讓我們打消要他迎娶希媛的念頭,我們做父母的還不知道自己孩子的那一點心思?臣他生性好玩,外界媒體也這樣定義過,你也是明白的。上次的啟函,可都是臣他同意的——我可以給你一些錢,賠償你這段時間來的損失!而且,我還會保留你在里斯特學院繼續進修大學課程的機會,我的人脈圈應該可以幫助你……」
一直都是端木官雲一個人在說,屋子外面是暴風雨,外面所有的一切都被擊碎了。端木臣摔門而出,此刻也不知奔去何處。
她本來想追上去的,卻被端木官雲強行的困在了這里。
只不過是想追上去補充一句,可以減緩他疼痛與憤怒的話,如今已經變得困難重重溴。
抬眸看正在喝水的人,那個還會是當初商界人人稱贊的端木官雲嗎?听听剛剛這一番話,會放份地位跟她這樣再低賤不過的人,說出這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實乃可貴。
見他放下水杯,還要繼續接著先前的話說下去。
「謝謝您的好意,希望如你所願,要是沒有什麼事我可以走了嗎?」童美優听著外面的雷聲,這樣的暴風雨夜晚,有一個最擔心的人迷失在這所屋子之外禱。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性格,讓端木官雲一陣詫異。熟悉?陌生?這樣的遲疑與猜測,竟然在他的回憶里流轉了很久。在他的過去里,有那麼一個人說話的語氣,還有那個人的性格,竟然和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一模一樣,無可分辨。
片刻的思索之後,月成司才提醒端木官雲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公司下班後,少了很多照明的燈。剩下走廊和這一間偌大的辦公室,汽車展廳里面的絢麗燈光也熄滅了。
前不久,听雅茹和金素蘭偶然提起有關于雪梅的事情,這一刻想來似乎那一次提起是那兩個女人別有用心。這兩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到底在出一場什麼樣的戲,已經不重要了。訂婚禮之後,對于合作伙伴的關系已經被商界對手取而代之。
可是怎麼可能會是眼前這個女孩呢?
雪梅當年從端木家離開,在端木官雲的腦海里除了雪梅絕望後悔的眼神之外,是雪梅手里帶著的孩子。那是他和雪梅真愛的結晶,那是他們用時光交換過來的幸福。
眼睜睜的看著雪梅離開,知道過了半年,和琳娜的婚禮上突然看到被琳娜邀請過來的雪梅的妹妹雪芽。才恍然得知,自雪梅離開端木家之後,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日漸消瘦身染重疾而死去。
那個孩子在雪梅的身邊,雪梅生前不忍心讓她活在世人的鄙夷目光里,而雪梅替自己的女兒選擇了死亡。
結婚禮上在雪芽身上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直到現在端木官雲和琳娜的感情都沒有好過。因為琳娜自作主張的邀請了雪芽,因為雪梅被趕出了端木家,因為雪梅和孩子都被端木家逼死了。
當琳娜有了孩子之後,必須在端木豪宅度過生育期,端木官雲為了不讓父母看出不和,才不得已轉變了一些。難免的尷尬,難免的沖動,讓他認識到,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生子,在家族命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也就是這樣的念頭,鑄就了下一代的悲痛。
究竟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可以牽扯出他內心那麼多,那麼久的事情。想到這些,不免眸光閃爍的多看了童美優一會。
那神色氣質,跟雪梅可是如出一轍。
無法相信雪芽會欺騙他,而選擇相信雪梅和孩子已經死了很多年。當初那幾年的時候,端木老夫人可是因為這樣一件事情而病在醫院好幾個月。癆疾多病,好像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端木官雲在父親離開人世之後,時常听母親說,雪梅還活著,和那個孩子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快快樂樂,幸福的在某個地方過著無人打擾的生活。避開了端木家,避開了所有悲痛與阻隔。夢里面的小孫女已經長大成一個大閨女了,笑的時候很美,就連聲音都是那麼的甜美。和雪梅一樣的脾氣,和雪梅一樣的氣質品行……
可能只是因為母親太過于惦念雪梅了,但卻因為父親的緣故直到隔了許多年才說出來。
至于眼前的這個女孩,為什麼會深得母親的喜歡,那應該是那一次在醫院的相遇吧。
童美優的外婆生病,需要很多錢做手術,而醫院對于心髒搭橋這樣的手術收費一向都是不菲的。面對危在旦夕的外婆,是安家的安桐炫懇求才給與了童美優幫助。那時候,端木老夫人正躺在醫院。听端木老夫人說起來,她們的遇見仿佛就是宿命一樣,在那幾個月的陪伴里面,童美優的外婆出院了。端木老夫人也康復得很快,還準備就此讓童美優成為了一學年唯一一個從普通學校引進里斯特的學生。
端木官雲那時候並不在意這樣一個普通家庭的人,會對端木家有什麼幫助,對于這樣的決定都是端木老夫人一直要求的。
因為,自那以後端木老夫人逢人都說,她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孫女。在童美優的身上,看到了雪梅的影子,端木官雲想這就是讓所有人都好奇的吧。雅茹這樣好奇,金素蘭也是這樣好奇。就像是可以重新揭開當年端木家的家丑一樣。
「董事長??」過了許久,他都沒有將眼神轉移開來,這一系列許許多多的思索都圍繞著這個女孩。
月成司是輕輕挪動了水杯,發出格外明顯的聲音,才讓端木官雲抽出神來。
「美優,端木叔叔看你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你和我兒子是沒有結果的!!」端木官雲回歸正題一般,有拾起勸說的意念。
「我可以離開了嗎?」童美優骨子里面對端木官雲的恨,已經可以刻在鑽石上面了。沒有必要再多說任何的話語,只求離開。
「我可以告訴你,我既然很客氣的說了可以幫助你,但你要是不听我的勸告,你在里斯特的學位無法保證不說,你在任何一所大學都無法進修這是一定的,還有就是你最好替你的家人想想!!」這樣的威脅,從冷面無情的‘端木叔叔’嘴里說出來倒也不足為奇。總算是知道了,端木官雲之所以有過那麼大的成就,憑的不就是這樣做人家‘端木叔叔’的?算是領教了,算是心力憔悴了……
世界上唯一不讓這位‘端木叔叔’說這樣的話的法子,應該就是端木臣重振端木家的輝煌吧。不是有那麼一句透人心肺的話嗎,要是有那麼一個人真的值得你去愛,那麼離開不過是一個相愛的過程。
童美優再一次走到門口,門衛伸手擋住出路,一臉的冰霜。月成司算是心酸了,看著隱隱流淚的童美優,又不想給別人看見自己流淚的童美優而心酸了。至少不願意給威脅勸誡她的人看到。早就听說了在里斯特高校,童美優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玉面小飛龍,可是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小飛龍也無力的哭泣了。
「讓她走——」
……
從臣光集團出來之後,大雨仍舊沒有停息。她身上僅有的錢,只可以打車。要是想找一個可以住下的地方,已經變得不可能了。
臣光?不就是想要端木臣光耀端木家嗎——
站在一出燈光下躲雨,寒冷在這樣的雨夜變得更加多情,偏偏喜歡像童美優這種人身上的溫暖一般,讓她瑟瑟發抖起來。
深夜了,竟然讓她打不到一輛的士。只好狂奔朝更多車流的地方去,而踏出不過一兩步,身上早已經被淋濕。淋雨,感受著那雨點的冰冷,是她此刻多麼需要的啊。再冷一些,心里面或許就好受一些。
端木臣也是這樣狂奔離開這里的吧——
她微笑著奔跑起來,眼楮都哭紅了……
一個個昏黃的路燈從頭頂流過,然後照著她被雨點打碎的影子,朝身後離去。前面並不是有一個人在等她,召喚她。前面也許就是一個離原地更遠的地方,並不是一個接近自己要去的地方。
分不出夜的黑,看不到晝的白。世界就此昏天暗地,磅礡大雨來得恰逢時候,迎著風雨將剛剛的煩惱沖洗掉。
兩輛黑色的轎車,疾馳而過。
車里面的人看到了奔跑著的她,並沒有減速。
「董事長,要不要——」月成司在副駕駛座,看鏡子里的端木官雲。看他閉著眼,本來無心打擾。可是一出來臣光集團,就看到剛剛出集團的童美優在雨中孤苦無依的奔跑著,一個小女孩就這樣在深夜的公路上,被磅礡大雨淹沒而不忍。
「不——」端木官雲仍舊是閉著眼,還不用月成司說出口,還沒有說出要說什麼就被端木官雲果斷的否決了。
月成司驚詫,莫非剛剛疾馳路過童美優小姐身邊的時候,董事長也看見了。
「董事長,不知道……有句話當講……不當講——」月成司跟隨端木官雲這麼久,年級跟端木官雲相差不多。對于端木家的家事,月成司可是知道不少。
「講——」端木官雲睜開炯炯有光的雙眼,嚴肅的面孔。
「多年前,董事長您曾經試圖尋找雪梅夫人和小姐,月成司無能沒有幫上什麼忙,沒有給董事長解決困難,這是月成司跟隨董事長以來最大的失敗——」
月成司在這個時候還尊稱雪梅是夫人,迎合了端木官雲的心思,一下子嚴肅板正的面孔有了一絲松懈緩和。
「十多年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助我從金家,安家手里奪回里斯特的所有權!」端木官雲雖然為人心機城府極深,但卻會對月成司說一些機密的事情,對于失去控制權其中必定是有陰謀的。訂婚禮不過是一個導火索。
「這是,這是——」月成司是轉過身來對端木官雲說話的,輕微的點頭看他有閉上了眼楮,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而沒有轉過身去。終于還是說,「董事長,你有沒有相信端木老夫人一句話,童美優學姐真的很像雪梅夫人——」
「閉嘴——」端木官雲一听,竟然是一下子暴怒的吼出來。月成司意識到錯誤,尷尬的轉過身去了。又听一句,「以後別再跟我提有關于雪梅的事情了……」
「這——好的!」董事長不是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雪梅夫人嗎?怎麼會突然要月成司不再提了,難道以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前功盡棄,就此白費了不成。看他正在氣頭上,月成司閉口不言了。相信董事長這麼說是有目的的,辦事自有分寸自由謀略,事到如今東山再起才是最重要的。
……
童美優還是分辨得出,剛剛疾馳路過的車輛是臣光集團的車。而車里面坐著的人不是端木官雲,又會是誰呢?
望著那疾馳遠去的尾燈,不是在渴望那兩輛車會停下來。她跟他又不是什麼人,有著怎麼樣的關系,這樣的念頭根本就不復存在。要說有什麼關系,那應該是憎恨的對象吧。
來巴黎的蜜月旅行,就這樣在暴風雨夜結束了吧。
辜負了花惠前輩,也辜負了端木女乃女乃,還辜負了……
總之,此刻的童美優總覺得對不起所有關心在乎過她的人。
累了,累了——
雙腿已經邁不開一個小碎步,哭紅了雙眼,再也哭不出來的時候,竟然會有一種灼熱無法承受的感覺。即使這冷雨夜,也無法凝滯那灼燒的疼痛。高樓林立,沒有一處是可以容納自己的地方。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失卻了熟悉的人。
「傻瓜——」她再一次支撐起身子的時候,大雨還在下,讓她睜不開眼,卻听他急切瘋狂的呼喚,剎那就攻進了大腦,「端木臣那混蛋怎麼可以把你丟在這里!你怎麼樣了,你別嚇我啊!!我說過他要是再讓你傷心難過,我非揍他不可!!」
等來的人,原來是桐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