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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大的國家是哪個?
「唯一與永久之權力」,「真神與盟約庇佑之國」,「文明世界共同之主」,神聖柯曼帝國(skormanempire)。帝國立國于4世紀,迄今已存在了一千多年;它將滅亡于19世紀末,還將存在兩百多年。鼎盛時期,它曾統治十分之九的文明世界;如今,文明世界一半的領土,還處于這個貨真價實的千年帝國統治之下。
世界上權力最大的人是誰?
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回答說是「神聖帝國皇帝」;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對年輕的帝國皇帝古斯塔夫;休;柯曼來說,有很多事情比繁雜瑣碎的政務更重要,比如各種例行儀式和外交談判因為皇帝是帝國威嚴的象征。真正的權力和日常事務,則掌控在帝國首相和他的內閣手中。不管如何更換首相,首相仍然事實管理著這個龐大的國家。帝國的行政中心,並不在光復宮,而在盟約街15號。
1665年的冬天是個罕見的寒冬,才11月底,帝國首都德蘭的港口就被封凍了。在這寒冷的東北風吹拂的季節,擔任帝國首相的,是名為艾考薩根;馮;察林堡(icosvonchilingburg)的長者。察林堡伯爵須發皆白,今年已53歲了,是歷經三朝的老臣。艾考薩根曾經為古斯塔夫的祖父列登、父親歐雷斯坦以及攝政王叔父迪瑞斯坦服務多年;在攝政王去世後,他就擔任了帝國首相一職。
如往常一樣,艾考薩根首相在盟約街15號的首相宅邸里面,處理著來自全國的公文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情報。最近,帝國政府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處理。
下一任的索瑪公爵,費迪南德;休;索瑪勛爵即將舉行盛大的繼承儀式,請柬已經送到了首都,所有的帝國名流都務必要出席。
正教最大的盛事,第十四次塔蘭托公教會議進入了第十六個議程年,改良派和保守派的爭端仍然沒有結束的跡象。
本年度的帝國金馬克重鑄即將在一周後結束,有必要計算本年度鑄幣稅的收益。
還有……艾考薩根首相翻動著公文,見到了一份用黑色絲帶扎成筒狀的文件。絲帶上寫著「艾考薩根卿親啟」一行字,以及一枚魔法印鑒倘若想用魔法或武力強行打開,它就會拉著文件一同玉石俱焚。他的眼皮跳了跳︰皇家安全部,極密。帝國首相沒有管理皇家安全部的權限,那是皇帝陛下直接轉發給他的文件。
首相拿出自己的璽戒,在絲帶的印鑒位置按了一下,絲帶靜靜化作灰燼。他打開用特級費戈塔紙書寫的文件,上面的字體是典型的抄寫員體︰清晰、整潔、易懂。標題同樣簡明扼要︰《倫尼分部的每周報告》。這種報告,按慣例都不會送到皇帝那里,在精明強干的安全部長席德;納瑟(cidnasec)手中就被過濾掉了;如果都有必要抄送到他這里的話……
想到這里,艾考薩根開始直接在文件之中尋找著重號。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共三條。「南方近期可能會爆發內亂」、「叛亂軍異常調動頻繁」以及「儒洛克共和國農作物收成良好」。看著這些情報條目,首相端起咖啡,一邊品嘗,一邊思考其中可能的意義。
「難道說……陛下他打算……一旦南方爆發內亂,就向南方宣戰?!」
想到這個可能性,首相的手禁不住一顫,咖啡灑了些出來。
帝國皇帝古斯塔夫;休;柯曼今年24歲,是完全成長于上次自由戰爭後的一代人。毫無疑問,他身上必然繼承了柯曼皇家的血脈自亞瑟;休;柯曼起,柯曼家族的守護神就是毀滅與戰爭之神柯瑞爾……
「不可以……不可以的,」艾考薩根喃喃自語著,「得來不易的和平……」
23年前,第四次自由戰爭爆發的時候,年輕的他隨在年輕的歐雷斯坦皇帝身側,同在南征軍中,想要一勞永逸解決南方問題。21年前,在斯蒂爾堡的圍城中,他絕望地面對著自由軍的火炮之海,守護著皇帝陛下的靈柩……那時的斯蒂爾堡,還是一座老式的城堡,而非新式的稜堡。直到現在,他都會不時做那個噩夢。雖然「無鋒之刃」孔提;福克斯元帥已經退休,但對自由軍的恐懼仍然潛藏在他的心底。艾考薩根首相已經五十三歲,還是無法忘記戰爭的殘酷與可怕。
但如果……皇帝執意如此,他該怎麼辦?年輕的臣子們,大多也都不惜與南方一戰,意圖洗雪1644年的奇恥大辱。
「拜托了……請不要給陛下發動戰爭的借口吧。我的一生,只要經歷一次戰爭,就夠了。」艾考薩根首相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站起身來,望著窗外。
「願諸神保佑帝國。」
一只掉隊的寒鳩,淒寒地叫著,向著倫尼的方向飛去。
「即便已經是初冬了……也還可以看到大雁和寒鳩啊。它們是從哪里飛來的呢?」
安妮;塞菲爾坐在已經泛黃的草地上,慵懶地凝望著天空,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疲憊神情。太陽掛在東方的天空中,高積雲散布在藍天上,確實是個令人心情舒暢的晴朗日子。
「總會有些懶惰又糊涂的家伙,搞錯自己應該出現的時間。這個季節有大雁,也不會很奇怪吧?」
她的妹妹站在她身後,用略帶諷刺的語調道。不過,要不仔細听,是無法從她那細膩溫柔的嗓音中听出諷刺來的。
「你是在說我嗎?」金發的姐姐用左手捋了捋發絲。三個月時間,她的頭發又長了不少;年輕的身體,新陳代謝確實比較迅速。
「不,我是在提醒你。」邦妮轉到她姐姐的正面,蹲下,微笑著用目光盯住她。安妮感覺自己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今天是12月7號。你又在逃避現實了,姐姐。」
「我沒有!」被激起好勝心的安妮反駁道,「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
邦妮用手托住下巴,點了點頭。「那就好……那麼,答案呢?如果你沒有逃避現實的話,現在應該有答案了吧。」
金發少女舌忝了舌忝嘴唇,將目光挪開去︰「呃……也不是完全沒有逃避啦。起碼,我還沒有無聊到要去在花園的噴水池里面釣魚的地步……」
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半精靈萊納德;凱卡維正同樣慵懶地躺在噴水池邊上,靠著一個煤爐,盯著放在噴水池里面的魚竿打著哈欠。自從搬進了大宅以後,前海兵隊長就顯示出了懶惰過于常人的本性,將大多數事情都支使給凱茲米他們去做。
邦妮無奈地笑笑︰「但我現在想說的不是他,而是你。姐姐,告訴我吧耐門;洛佩斯就是耐門;休;柯曼嗎?我只要听你的結論。」
「這個問題麼……」安妮抓了抓頭發。已經用了各種辦法,收集了足夠多的資料,也跟蹤了那人很久。
但就算這樣,她也仍然不清楚,耐門;洛佩斯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真實姓名是扎爾特;佛蘭的叛逃法師,是一個普通而復雜的人。
他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做著和魔法關系不大的服裝生意,偶爾用幾個小魔法調劑一下營業額和生活情趣。他是一個三流的魔法師,就算教徒弟也都是放任自流。兩姐妹所結識的好友,黛妮卡;洛佩斯那個洛佩斯的女兒就經常抱怨耐門新魔法教到一半就回去翻書自己補習。
他是一個利己主義者,絕不會放過哪怕一絲獲取利益的機會;但他又是一個知道節制的人,並不是非常勤勞地工作,沒有什麼太過份的野心。他並非一個隨波逐流的完全利己主義者,他有他自己的準則。
他還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悄悄地將他的家也就是那間福利院管理得井井有條,會幫修女干雜物、買菜、支付日常生活所需,也在攢錢為向她求婚作準備;他有時也會是一個浪子,會去充斥著流鶯的酒吧街,度過一個不歸的夜晚。
結論呢?耐門;洛佩斯有些像「那個人」但她也不能斷言,他就一定是「那個人」。
「我不知道。」安妮喃喃道,「他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我只能說,那是個有點像他的男人。」
「那麼,你喜歡他嗎?」邦妮的追問直逼她的內心深處,「請正面回答。我們已經沒有多余的考慮時間了。」
就是他了吧。
有一剎那,安妮很想這麼回答。猜測就像賭博,如果錯過很可能不會再有機會。她確實在耐門;洛佩斯,或者說扎爾特;佛蘭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一絲影子……
她想起了她曾見過的那枚求婚戒指。戒指是紫晶石的,含有魔力,很漂亮。
「……不。」安妮決然地回答,「去破壞別人的愛情,我做不到。就當作他不是吧。」
「果然,姐姐你是不會去橫刀奪愛的啊。」邦妮的笑容好像就在說「我早就知道了」,「那麼,關于今晚的政變,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還是不干涉吧。排除了那個人以後,我們又沒有什麼線索了……那就只好讓政變如常發生,這樣沒準就能找到真正的耐門;休;柯曼了。」安妮回答,「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可能現在說有點晚,但是……有沒有會在政變中被燒毀的地區列表啊?」
她的妹妹笑了笑,從口袋里面拿出一張地圖。「喏,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這是有可能會被燒毀的街區列表,還有比較符合某人那本偽造自傳描述的地點。」
「邦妮,你真是太棒了!真不愧是我的妹妹!」金發少女飛撲上去,搶下地圖,在她妹妹的耳垂上吻了一下。
褐發少女面上一紅雖然明知是自己的姐姐,但畢竟有著不太一樣的臉孔和身體。「那個,我們該出發了,姐姐,店鋪應該已經開張了。」
索萊頓被從睡夢中吵醒,外面有很多雜亂的腳步聲和槍擊聲。
「怎麼了?」少年揉了揉眼楮,推開門,走了出去。一大群軍人大約半個連正在福利院的院子里面列隊、訓練,為首的是一個矮人。這個矮人他認識︰那是克拉德;洛佩斯的隨從圖格。也就是說,洛佩斯將軍應該就在附近了。
「今天怎麼來這麼早?」索萊頓拍了拍矮人的肩膀,問道︰「平時不都是下午才來的嗎?而且,今天來這麼多人?那些是什麼?」
「早?馬上就中午了。」圖格轉過頭,認出他是將軍家小姐的青梅竹馬,咧嘴笑道︰「啊,是剛剛領到的火藥和炮彈。我們本來想直接運回駐地,但將軍說運回駐地太遠了,不如先在這里放一下,過兩天冬季演習的時候就可以用。」
「冬季演習?什麼時候?」索萊頓好奇地問。
「大概下周吧,是我們秘密武器部隊的首次演習。這幾天可能就叨擾了,不過我們會付伙食費和住宿費的。」
少年瞥了一眼院子里面搭起的帳篷。大概有10個左右也就是說,有20名士兵會住在這里。
「如果洛佩斯叔叔要給伙食費和住宿費,給耐門老師就好了。修女是不會收的,因為她不是守財奴……」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守財奴了?」
低沉的男中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少年驚恐地轉過身,看到他的老師摩拳擦掌地站在他後面。
「耐、耐門老師!」
「某些人掌握了兩個二段魔法,就不認老師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可嘆啊……」今天的扎爾特;佛蘭,沒有穿那身黑袍,而是換上了一套禮服。純黑色、打領帶的禮服,正規得有點扎眼。似乎還特意刮了胡子,平日的邋遢一掃而空。
「我、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索萊頓急忙辯解。
「算了,跟你開玩笑的。」扎爾特理了理領帶,笑著說,「是不是對我今天換了身衣服感到奇怪?其實,我這里有件好消息……」
「是啊。你終于要求婚了麼,老師?」
「咳!」扎爾特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條件反射般地模了模上衣口袋里面的小盒子。「不是這個,是另外一件好消息。聖格蕾絲福利院不用搬遷了!」
「啊?!這怎麼可能?」索萊頓吃了一驚。聖格蕾絲福利院要被賣掉的消息,他們全都早就知道了。為了籌集資金,新教會連威斯敏大教堂和波普大教堂這樣的重要教堂都賣掉換錢了;至于聖格蕾絲福利院這種次要建築,更是被列在必賣的範圍之內。前幾天,索萊頓和黛妮卡都在做年紀比較小的孩子們的準備工作,勸說他們接受這個事實。
「哼哼……」扎爾特得意地笑了兩聲,「我和薇倫蒂娜把這片土地買下來了。」
「哈?!這、這至少也要10萬鎊吧?您有那麼多錢?!」索萊頓驚呼。
「8萬鎊。我出了7萬,薇倫出了1萬,正好。那個轄主教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扎爾特打了個響指,「那會是我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幾個場面之一。今晚我們來慶賀一下吧。」
「萬歲!這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對了,黛妮卡知道了沒有?」
「呃……她好像一早就出門去了吧?好像是要去‘純金’那里玩。你又和往常一樣睡懶覺,想必是不知道了。」扎爾特沉吟了一下,回想著。
索萊頓自告奮勇道︰「那麼我去找她,順便買些吃的回來好了。」說完,他伸出了手。
扎爾特皺了皺眉頭,模了模口袋,掏出錢來︰「喏。」
索萊頓端詳了一下那可憐的兩鎊︰「這麼重要的慶祝,怎麼也要10個金幣才行吧,老師?」
「……拿去。」扎爾特無奈地從口袋里面模出了一把金幣。
少年滿意地接過了錢,在手里掂了掂,丟進自己的錢袋里面。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哪。」
「兩周沒來,新東西還真不少……這條紫色的好像不錯呢。」在「純金」的經理室內,黛妮卡;洛佩斯正在巨大的樣品櫃中進行她的淘寶大業。在耐門的店歇業的時候,在「純金」淘內衣就是她最喜歡的娛樂活動之一。「啊,那條海藍色的蕾絲邊好像也不錯……」
「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了?隔壁不營業嗎?」陪著她一起翻的安妮問。
「耐門老師和修女去總教會辦事,老家伙又突然出現,我就只好逃出來了啊。」黛妮卡撥了一下馬尾,「一大早就跑來打攪人家的生活,好煩啊。」
「最近又鬧別扭了?上次不是和好了麼?」雖然正坐在桌前忙碌,但邦妮也在听著這邊的對話。
黛妮卡憤慨的聲音從更衣室內傳來︰「上次?那是他說要教我魔法的啊!雖然那家伙很缺乏感情,但魔法確實很強,有機會你們也該看一看……安妮,替我系一下繩子。」
「好的。」安妮將紫色的系繩系好,「這麼說,他最近不教你魔法了?」
「教倒是還教……但那家伙老是說要我去學射擊。每次射擊完,身上都是硫磺味,香水全都白費了!」
繼續著對父親的抱怨,黛妮卡在更衣室的鏡子前轉了一圈,打量著新內衣的效果︰「好像有點松……這個該不會是你們的尺寸吧?」
「啊……我和邦妮的尺寸是一樣的。」安妮抓了抓頭發,「所以樣品都是按我們的尺寸設計的。」
「可惡!竟然這麼大!你們的尺寸是多少啊?c?d?有沒有什麼秘訣,傳授一下吧!」尺寸只有b的黛妮卡飛撲上去,作著實地的測量;少女們在狹小的更衣間內打鬧著。在一旁听著的邦妮眉頭越皺越緊,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啊!是不是還想對放魔法啊?趕緊換好衣服出來!」
「抱歉。」「抱歉。」畏懼于邦妮的認真,穿好了外衣的安妮和黛妮卡低著頭走出來,繼續挑選內衣這次安靜了許多。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兩個人……其實蠻合得來的?」邦妮叼著筆重新坐下,繼續整理即將封存的帳目。今後一段時間,「純金」八成要停業,她要預先做好受到損失的準備。
敲門聲響起,從門外傳來秘書小姐的聲音。「邦妮女士,有一位索萊頓先生想問黛妮卡小姐是否在這里。」
「嗯……叫他進來怎樣,黛妮卡?」邦妮征求著被訊問人的意見。
「我估計他是不會進來的。索萊頓臉皮挺薄的,未必敢進這個全是女性的內衣店來。」黛妮卡回答,「從你們開店到現在,他好像一次也沒進來過吧?還是我出去吧。」
塞菲爾姐妹對視一眼,苦笑了一下。她們知道,少年不敢進來的原因,恐怕不是臉皮薄……
「那我送你出去吧。」姐姐將黛妮卡挑選的內衣簡單包裝了一下,交到她的手里。
「錢怎麼算啊?」黛妮卡問道。
「錢就不用了。」邦妮突然開口,「我們做朋友這麼久了,這就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黛妮卡看了看手中的大紙袋,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這不合適吧?安妮,你看呢?」
金發少女毫不猶豫地道︰「既然邦妮都這麼說了,就當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好了。」
「那……我就真收下了,謝謝。」將軍的女兒鞠了一躬,拉著安妮一同走了出去。
在她們兩個出去後,邦妮停下了筆,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嘆了口氣。
「抱歉,黛妮卡,為了姐姐的願望,我們不能更改歷史太多。倘若那是命運的話……就請你接受吧。祝你好運。」
她掏出了地圖的副本,盯著城市的一個角落看了半晌。
在那張倫尼地圖上,聖格蕾絲福利院的位置赫然標注著「完全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