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中的蝴蝶 第一章 萬軍之鞭(2)

作者 ︰ necroman

(ii‘)

***時間地點仍舊不明***

還是想不起來關于自己的任何事情。

就連思考中,似乎也很難構建起「我」這個概念的存在。

「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吧,」對自己這麼說著,「就以現在的情況進行推理好了。」

鏡子里的倒影看起來熟悉又陌生。

面前的人不管用任何標準來看,都是個美女。

金色的長發很久沒有打理過了,蓬亂地一直披散到腰間,發質卻還很好。

思考卻出乎預料的冷靜,就像不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一般。

是個美女這件事情並沒有給現況提供任何安慰,只是讓分析更加復雜了。

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房間有多詭異。

房間沒有窗戶,連天窗都沒有。

只有監獄才會這樣壓抑。不,連監獄都不會刻意建造沒有窗戶的房間。

更像……高塔中的公主?

但這里卻有光。

柔和的光從四面的牆壁上射出,不是電燈的光,也不是油燈,更不是蠟燭。

失去的只有一切個人記憶,而不是知識。在知識的部分里,還有這些單詞。

但她知道這個房間並沒有使用這些技術進行照明。

「是魔法。」

說出這個詞時,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用信念改變自然法則的方法。

「我」應該是會魔法的。

仔細回憶起管家的樣貌,那是用魔力構成的無形僕人,連智力都沒有的魔法造物。

無論怎麼看,這棟房子里都沒有人的氣息。

只有魔法。充溢在整棟建築物之中的魔法。

「不……我應該也是會的。」

不是「我」,而是我。

重新把目光投在玻璃床上,里面充盈的魔力簡直是在炫耀著自己的存在感。

為什麼之前沒有注意到呢?

手指按在玻璃床的邊緣,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就像有電流從全身沖過。

指尖感受到了魔力。

在回想起魔法的力量的同時,那些魔力沿著手臂瘋狂地涌入,在向她請求許可。

「這是……魔網?」

說出這個詞時,腦海里有某處響起了警鈴。

不知道為什麼而泛起的警戒心。

但好像能思考出為什麼來。

「靜止場……」

在念出這個魔法名字的同時,就知道了它的效果。

那是用來保存沒有靈魂的**的魔法或者用來關押最危險角色的魔法。

知道這些事情並沒有讓謎團變少,反而變得更多了。

現在連自己的年紀甚至都無法估計了。

這里大概應該確實是個監獄一個即便是頂級魔法師也難以突破或到達的監獄。

不管是誰因為什麼理由完成了這一切……

「那都是個強大而危險的角色吧。」

低聲這麼對「自己」分析著。

不管完成這一切的是誰,自己醒來對他或者她來說,都是個意外事故吧。

更糟糕的是,並不知道該怎麼回到之前的狀態中。已經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ii)

*********

一六六六年九月十三日

佛提堡西側羅伯特?艾爾戰備通路水兵嘩變中

*********

被叛亂水兵挾裹的「領袖」,達羅?薩拉米海軍少將半蹲在倉庫堅固的大門背後,透過射擊孔窺視著外面廣場上的動靜。

對一名少將來說,這個舉動稱不上雅觀,但他實在是很關心這次關系到自己未來還能活多久的談判。他那群剛從叛亂水手頭目「轉職」的「參謀們」也趴在百葉窗上,透過縫隙觀察著對面的行動。

在十分鐘以前,他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準備,並向對方提出了談判要求。

在那些趁火打劫的亂兵被憲兵團一掃而空後,這些叛亂領袖才想起來,作為自由諸**政權的中心,佛提堡不光有著來自十二自由師和七艦隊的大人物,還駐扎著五萬陸軍和五萬海軍。現在掀起叛亂,確實有機會爭一口氣,可更大的可能性還是被視為亂軍一網打盡。

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他們急吼吼地商議出了毫無新意又獅子大開口的談判條件,又在這個由倉庫改建的飯館里折騰了一番,把飯館改裝成了「正統第五艦隊臨時旗艦」。

然後,他們提心掉膽地等著對面憲兵指揮官的回復。這等待不過區區十來分鐘,漫長得就像幾天一般。

「對方同意進行談判。」

听到這個回復,有些人松了口氣,有些人反而緊張了起來。

不知是誰低聲說著︰「他要來了。」

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是在說誰。憲兵部隊的指揮官,是這次自由戰爭中最有名的英雄。

倉庫門前的小廣場並不算太寬闊,本來被傷員和潰兵擠得水泄不通。

但一看到那個人走來,這大片的人群便慌慌張張地從中分開,為來人閃出一條道路。哪怕是身負重傷的嘩變水手,也被他們的同伴拖到了路旁。

「這幅景象,簡直就像鐮刀劃過麥浪。」

「他甚至沒有帶衛兵。一個也沒帶。」

「就算不帶衛兵,我們又能拿他怎樣呢?听說連帝國皇帝的本隊他都敢阻擋,真是個瘋子!」

「就算是瘋子,也是個很可怕的瘋子。你想攔在一個瘋子高級軍官的前面嗎?」

听著身邊參謀們近乎絕望的議論,達羅少將也不禁受到了這些情緒的感染。這簡直就像在一次最重要的商業談判前,突然听說對手已經掌握了自己的所有底牌一樣不,比那更糟。這是在听說對手已經掌握了自己所有底牌的同時,還听說了對方絕對不會退讓。

「都安靜點,」少將咳嗽了兩聲,「如果你們還想活著見到下一次日出的話,把大廳騰空出來,‘好好’迎接我們的貴賓。別再讓我听到‘瘋子’什麼的,那不是我們的談判策略。」

這時,他們所談論的「瘋子」正在走過廣場,端詳著四周倒下的「麥浪」。

耐門?索萊頓並沒有興趣去揣測嘩變水手領袖們的想法。吸引著他注意力的,是周圍這些參與了嘩變的水手們。

在那些海軍水手的瞳孔里,映出的是恐懼,絕望,不滿和無助。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里面只有冷漠,無窮盡的冷漠。那些不是他想象中狂熱而貪婪的暴徒,而是自認為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的人們。

在陸軍這麼長時間了,耐門從未在官兵們的眼中看到過這種眼神。一次也沒有。

「這就是世界最強的自由海軍嗎?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情緒?」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卻說不出來。面前的水手們確實犯了罪,但是……

接受職位時宣誓的回憶和眼前的場景起了共鳴,不受控制地閃過耐門的腦海。

「……督軍使是劍鞘,而憲兵隊是皮鞭……」

「……我發誓為了全體自由公民的福祉,為了建立更好的自由陸軍和自由海軍而努力……」

他微微張開嘴唇,將回憶中的誓詞重復了一遍。

「更好的自由陸軍和自由海軍」。

耐門知道自己不會下達「突擊並殲滅」的命令。

年輕的軍官在由倉庫改裝的酒樓門前停下腳步,舉起右手,有禮貌地敲了敲門。透過倉庫上架設的射擊口,至少有10柄以上的火槍瞄著他。

「我是來談判的代表。」

過了好幾分鐘,厚重的瓖鐵倉庫大門才「吱呀吱呀」地慢慢打開了。

出現在耐門眼前的,是一條在幾盞黯淡的魔法燈照耀下的走道。這條走道通向大廳的盡頭,在那里有個用木箱堆疊起來的演出舞台。

舞台上本應是穿著暴露的東方舞女,如今卻換成了草草搭建的指揮台。魔法燈的指向被集中在舞台中央,三五個木箱拼起來構成了長桌,長桌上面擺著幾張海圖,還豎著一架六分儀,也不知道是這些嘩變水手從哪里找來的。

嘩變水手們「肅立」在從門口到舞台之間的走道上,仿佛通俗戲劇里神聖帝國皇帝的廷臣一般。他們的立正姿勢以陸軍的標準來看,十分業余,還顯得有些可笑。

但耐門沒有笑。他聞到了濃烈的鯨油氣味。

所有桌子上的油燈都已經被熄滅了,餐桌也被劈成了木柴,布置在大廳的四周。那些餐桌和木箱上,都撒了鯨油,隨時能把這棟餐館燒成火海。他也注意到,不止一個人拿著火種。每個人的視線都釘在他身上,死死盯住他的左臂。

「紅色獨袖軍服……」

能听到竊竊私語的聲音。

為了防止刺激這些精神緊張的水手,耐門將左手從腰間的手槍上移開了,慢慢地向著對方的指揮官走去。

「站住!報上你的身份,少校!」

叛亂水手的頭目就坐在指揮桌的側面。他沒穿軍服,看起來是個將官,但口氣非常不客氣。不管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微微發福的肚腩,還是那打理得不錯的絡腮胡子,都證明那是個平日過著養尊處優生活的人物。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領導這次嘩變呢?

耐門心里這麼揣摩著,又向前走了兩步,攤開手︰「不要那麼緊張。我是來幫助你們的。你們知道我是誰。」

達羅少將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面前的年輕人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進入他的談判節奏里。

這令他略有點不舒服。但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一名水手就暴躁地插了進來︰「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冒牌的?!如果你真是那個人,你的勛章呢?」

「啊,要看證據嗎?」耐門微笑起來,用輕松的口氣解釋著,右手慢慢地移向腰間,「別緊張,只是給你們看證據而已。」

海軍少將的眉頭又皺了皺。

年輕人手中之劍慢慢地出鞘,散發出溫暖的橙色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柄劍在最近這段時間的市井流言中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每個水手都听過它的描述。

「我想,這足以證明我就是獨立憲兵團指揮官,英特雷督軍使,耐門?索萊頓少校了。」

耐門用劍尖隨手在地上一劃,橙光環繞的劍身切進地磚里,就像餐刀切進女乃酪一樣流暢。這在周圍的人群中激起了一陣騷動。

「現在,我已經確認了我的身份,讓我確認一下人質的安全吧。這個要求不過份吧,這位將軍?如果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可以不問您的身份。」

達羅少將猶豫了一下,立刻就有嘩變的水手鼓噪起來。他微微嘆了口氣,回答道︰「第五艦隊後衛艦隊……不,第五艦隊司令,達羅?薩拉米海軍少將。抱歉,在你答應我們的條件之前,我不能讓你見人質,索萊頓少校。」

「我要見人質。」耐門毫不讓步,「我現在就要見。」

「少將,不能讓他擅自見人質……大不了我們把他也扣下!」有名死硬派的嘩變水手忍不住叫了起來。

達羅少將從鼻腔中冷哼了一聲,厲聲呵斥道︰「別亂來!你們知道如果少校不能安全離開,會發生什麼嗎?」

耐門微笑著接上話頭︰「倒也不會發生什麼。我再強調一遍,我是來幫你們的。身為獨立憲兵團的指揮官,我並不想看到更多的死傷,這不會增加哪怕一絲一毫的榮譽。可是,為了確實能夠實現你們的要求,我需要見人質。」

這次海軍少將搶在手下插話之前開口了︰「你不能答應這些要求嗎?我們的要求並不復雜,將原屬第五艦隊的船只撥給我們,滿載水糧和相當于一千萬金鎊的贖金,以及確保大紅艦隊不會追擊我們。你有軍政會議的授權,你可以做到其中的大部分。」

耐門納劍回鞘,略帶深意地望了達羅少將一眼。

「也只是大部分而已。我知道你們的人質里面有第七艦隊的司令。要實現你們的條件,我必須有他的同意才行。你們未來的命運,只能取決于即將接管這片海域的男人。而我身上帶著要給他的命令」

說到這個地步,達羅少將不可能不知道耐門的意思了。

他揉了揉眼楮,深深地嘆了口氣,確認道︰「您是打算說服皮斯?韋恩海軍元帥嗎?」

耐門點了點頭︰「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嘩變的水手們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自己實際上沒有控制住二樓。確實上去了些弟兄,但是那些人誰也沒回來確認控制了人質。與其說是他們俘虜了海軍元帥,不如說是海軍元帥和他的護衛們沒有選擇戰斗到底。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答應這個條件。

連達羅少將也低頭沉思起來,喃喃道︰「人質嗎……」

「還是說,你們並沒有控制住人質呢?以你們手頭的力量,真的能下決心對抗一名海軍元帥、一名資深參議員的護衛嗎?」

耐門這段話仿佛晴天霹靂,震得全場都亂了起來。不止一個人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或是抓起了火槍,就準備撕破臉動手。

不過,耐門接下來的話制止了他們。

「但是,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想要安全!你們想要船!你們想要帶著掠奪的成果逃走!但是,你們能逃到哪里去呢?!你們的敵人是自由海軍!而在你們的背後,連一個船塢都沒有!你們能投靠帝國嗎?或者聖森?這機會是很小的!只有第七艦隊能提供你們要的這些你們甚至能夠回到海軍里!」

水手首領們又騷動起來,彼此交換著眼神,但沒有人表達自己的態度。耐門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隱隱說中了他們的擔憂︰沒人相信這好幾千人都能當上海盜,里面大多數人恐怕難得善終。

耐門耐心地等他們交換完眼神,抬起手指,指了指樓梯。

「帶我上去!既然他們都不肯屈尊來解決這里的嘩變問題,那就只有由我出面了。」耐門回答,「能請少將閣下您帶一下路嗎?」

達羅少將環視四周,見大半的水手首領都沒有提出反對,便站起身來點頭答應。

*********

一樓的大門在背後關上,隔斷了背後的視線。

達羅?薩拉米和耐門走出幾步,上了樓梯。耐門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好了,現在告訴我實情吧,海軍少將。我听出來你是身不由己的了……」

海軍少將突然停下腳步,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耐門的面前,聲音中帶著哭腔。

「閣下救我!我不是嘩變的策劃者啊!」

耐門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忙伸出手來扶起面前的海軍少將。

「就算陸軍和海軍不互相統屬,我也絕對配不上‘閣下’什麼的……」

達羅仍然跪著不起來,語氣又急又快︰「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閣下!我本來就控制不住那些水手,如果他們覺得情況不妙,這倉庫會整個變成火海!」

「告訴我二樓的情況。」耐門直接切入了核心問題,「上面到底都有些什麼人質?你們有多少人上去了?」

「去控制二樓的大概有三十多人,但是沒人回來。根據集中人質時的說法,俘虜中有些古怪的帝國人,前議員,還有陸軍和海軍的高級軍官。閣下您肯定也懷疑這次嘩變背後有人煽動,只是我們沒法確定到底是這些人中的哪些在背後操縱……」

少將才說到一半,突然從樓梯的方向傳來「噗」的一聲響,然後是一連串的踫撞聲,就像有什麼重物正從樓梯上滾下來一樣。

耐門和達羅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收起了一切客套,向樓梯的方向趕了過去。

在樓梯口倒著兩個穿粗布衣服的人,二樓那扇正對著樓梯的大門還在微微晃動。他們身上穿的不是軍服,耐門看不出這兩人的所屬。他望了達羅一眼,海軍少將同樣蹲下,看了看兩個人的手,從上面的裂紋和老繭判斷了這兩人的身份。

「是參與嘩變的水手。沒死,只是昏倒。」少將猶豫了一下說,「看來,對方大概已經預測到了。」

「……我會來直接找他們。而且他們早就估計到了這一點,才會跟著嘩變水手到這里來的。這些人的用意還真是有趣啊。對了,少將你學過某種法術嗎?什麼系統的都行,也許我們不會和平進去。」

達羅少將模了模自己的肚子,苦笑道︰「年輕的時候去教會學校學過兩年,但不太適合我,魔網對我來說恐怕又太新潮了。海軍不需要那些低端施法者,只有瞄準射程超過大炮的法師才能在波濤上生存。而對一名後衛艦隊的少將來說,會經營海貿可比會魔法有用多了。」

耐門握住自己的項鏈,壓低聲音連接魔網,「安妮,我要個合適幻術魔法和偵測魔法。不用太高級的,能偽裝我的位置,並且偵測到對方的人數分布就行,不用偵測魔力,反正偵測了也沒用。」

「我不是安妮,只是知識庫而已。」熟悉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每次查詢的用詞好像都比上次更短了一點。「查詢完畢,可以使用。」

耐門之前並不擅長偵測和幻術類型的魔法,魔網對他這些方面的掌握是個很大的補充。透過最簡單的魔力和生命識別,他的視線能透過大門隱約看到二樓各雅間內人群的分布情況。

考慮到達羅少將不會什麼魔法,耐門將門口的情況轉述了一遍。

「有一群人躺在這面牆背後,但只有一部分有生命反應,估計就是嘩變的水手們了。剩下的人分成三個……不,四個部分,大概有七八個人靠在左手的牆角,十六七個在右牆盡頭,二十多個呆在遠處,還有……還有兩個在房間中央?這個魔力反應完全沒有掩飾,他們正在戰斗?嘩變的水兵里,還有隨艦魔法軍官嗎?」

達羅搖頭否定道︰「不可能有吧。能在海軍里混到駐艦法師的,哪個沒有幾萬金鎊家產?他們可是和船長一樣拿獨立的一成的啊。」

「獨立的一成?」耐門問道。

「啊,您可能沒讀過條例。」見耐門不太清楚這條規矩,達羅少將解釋道,「條例第三條規定,駐艦法師可以獲得所有繳獲和獎金的一成。除非被裹挾,否則不會有艦長和駐艦法師參加這種無謀的叛亂的。」

「這麼說,里面那一片‘高魔力反應’不可能是你們的人了……」耐門用手在空中虛劃了一下,指出了潛在威脅的範圍,「順便我想問一下,剩下九份都歸誰呢?」

海軍少將楞了一下。雖然不知道耐門的用意,他還是背起了條例的原文。

「如果在海戰中有所繳獲,均分十份。歸屬議會海貿委員會三份,從艦隊司令到分艦隊司令共分一份,艦長獨自拿一份,駐艦法師拿一份,副尉和次尉們分一份,全體水手均分三份……」

「听起來像是還算公平……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嘩變呢?」

听著這些關于海軍的情報,耐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用腳微微在門邊一踢,將大門打開,同時造出自己的幻影正在邁步入內的假象。

「各位請放下武器,停止攻擊,防止發生誤會」

幻像的嘴唇隨著耐門的聲音翕動著,看起來完美無缺。他其實沒有奢望屋里這些人真能放下武器,停止攻擊,但場面話總要說的。

原本在中間對峙的兩個「高魔力反應」同時轉過頭來。之前這兩個人分別站在一張短桌的兩邊,隱約對峙著,但現在他們都盯著門口突然出現的耐門看。

「哼。還敢增援啊?」

發出一聲冷哼的這個人耐門見過。他的武器和他的招數耐門也同樣見過。

不管是那把反曲的東方刀,還是他那身海盜一般的打扮,看起來都很熟悉。那曾經是安妮或者邦妮,誰知道呢的一個朋友。

「凱什麼來著……但為什麼他會在這里?」

看起來像海盜的男人以風一般的速度沖刺到了門邊,手中的瀛刀劃出刺耳的尖嘯。反曲刀的刀尖正巧停留在耐門造出的幻影的脖子上,再往前一點點就幾乎刺破了幻影。

耐門急忙停住自己的幻象,以防被識破。他留意到,那男人的肩上有自由海軍的某種肩章,只是被海藻般亂糟糟的長發蓋住,看不清是什麼階級。

「我不是嘩變的水兵……」耐門繼續開口道。

持瀛刀的男人沒听他在說什麼,而是手腕一抖,微轉刀尖︰「幻像術嗎!」

幾乎同時,站在短桌另外一側的人也動了。那是個身材高大的人,耐門看不清那人的臉。

幾乎在耐門撤掉幻像術的同時,那人不知從哪拔出了一把巨大的雙手大劍,從肩膀幾乎一直拖到地面。

還沒等耐門發出感嘆,那柄大劍已經用以比瀛刀還快的速度,直沖向耐門躲藏的木牆!

薄薄的木板隔牆,在這樣一柄雙手大劍面前,簡直像用紙糊的一樣脆弱。

這全心全意的一劍砸穿了木板,劍刃從門框開始切入,斜斜指向下方,砸出的煙霧和嗆人的塵土幾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在煙塵之中,一道橙光逆勢揚起!

這道橙色光芒同樣切裂了木板隔牆,橫亙在那柄巨劍斬擊的路線上。

那光芒一閃即逝,銀色的巨劍悄無聲息地被從正中打斷成了兩截!

周圍爆發出一片驚呼︰誰也沒想到那威勢十足的大劍就這麼斷了。能做到這點的著名武器,恐怕只有一柄

「仁慈?」

屋里不止一個人叫出了它的名字。能從視覺和效果識別武器名的人並不算多,這充分證明了這大房間里「人質」們的高素質。

耐門手中的「仁慈」去勢微微一滯,它的劍脊將正飛來的半截斷劍打飛,然後變削為刺,劍光直沖著木牆對面巨劍的主人而去!

「棄劍!」耐門低喝一聲,右腳在地上一剎,以示自己並無惡意。

但他手中的「仁慈」絲毫不停。以他的臂長,如果對方不退,一定會被仁慈刺穿胸口。

巨劍的主人不得不退後了一步。但緊接著,那人劈手在空中接住了半截斷劍,隨即下達了指令。

「雙劍形態!」

對方的嗓音听起來像個女人,卻很有吸力,低沉,沙啞,還富有磁性。隨著這個聲音的命令,那兩截斷劍應聲變為雙劍,重新恢復了戰斗力。

這輪攻防的速度快逾閃電。

周圍圍觀的人剛剛還在為那柄巨劍的命運嘆息,卻沒想到持劍者竟還留有余力。不管是凌空接住斷劍,還是武器變形,都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

「停手!那不是敵人!」

「是憲兵隊的人!」

從房間兩側的陣營中,分別響起了這樣的喊聲,有男有女。

交手的兩人隔著被破壞的木牆重新形成對峙,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對手。

那柄「仁慈」已經足以證明耐門的身份。不管是這柄武器的銳利,還是它所代表的斬將奪旗、守護自由諸國的豐功偉績,都不是任何人能忽視的。

大劍,或者說雙劍的主人是個身材高大的銀發女子,穿著沒有神職識別標志的修女服,但能看出是北方正教會的風格。

她手中的雙劍上,縈繞著銀色的聖光,純度和強度都非常之高。

「這變形武器的特征,我似乎在哪里見過……是在斯蒂爾堡吧?」

那分外類似安妮的聲音瞬間回答了耐門的這個問題︰「那是‘盟約仲裁者’。正統教會收藏的最高級祝福武器,是首席主教和紅衣主教們能給自己選擇的聖器之一。」

「我不記得見過這個女人,但是我肯定見過這件武器的魔力特征……」

對面的正教修女似乎也認出了耐門。

「你不是海軍的人……那柄劍。你是那個在倫尼攔住了皇帝,奪取了‘仁慈’,安排了倫尼大撤退的指揮官?」

高大的修女將自己的兜帽又往下拉了拉,語氣變得又急又快。

「算是吧。」對方突然激動起來,讓耐門有點模不著頭腦,「我是耐門?索萊頓少校,來解救各位的憲兵團指揮官。幾位是正教會的高階教士嗎?為什麼會在這里?」

「我們是為了同南方各教派加深了解……」

「我們是為了加強同南方新政權有力人士的溝通……」

不僅是面前的修女在說。帝國人的陣營中,另外一個修女也在說,但她的陳述和面前這人的話有微妙的差異。耐門留意到,坐在那幾張桌子旁的,也都是穿著正教各派系教士服的神職人員,而且微妙地以女性居多。

後面的人才說到一半,身材高大的正教修女突然猛地轉過身,沖回了自己那群同伴當中。第二個說話的女子被那個高大的修女一把按了回去,然後緊張地對剩下的人說著些什麼,連說到一半的自我介紹也放棄了。

耐門錯愕地盯著這一幕,心想︰「他們說樓上有些古怪的帝國人還真是沒錯啊。我的名聲,應該還沒到能震懾這些帝國高級教士的程度吧?」

「如果是我,就不會信任這些帝國人,少校。別管她們嘴上說的有多好听,外表看起來有多麼聖潔,或者胸部有多麼大,每個帝國人都夢想著搞垮你們的南方政權。」

插進來的是那海盜一般的男子。

「第七艦隊‘濟水號’艦長,風見鋼馬上校。說起來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也有類似的感覺,但我也想不起來。或許我們可以之後喝一杯。」耐門謹慎地回答道,「我們還是談正事吧。我希望見一下第七艦隊的司令閣下……」

「那就是我了。」

這個聲音給人的感覺是直爽,但卻不容他人拒絕。

「或許你記得這家伙的泰西名字,這家伙的泰西名字是凱茲米?斯蒂豪斯。我們第七艦隊習慣于用東方風格的名字,方便當地指揮。」

耐門把目光投向來人。和他一開始的想象不同,皮斯?韋恩不是那種介乎于海軍將領和海賊之間,霸氣四射的船長,而是個看起來五十歲有余,灰須黑發,頗有些書卷氣的黃皮膚東方人。

想到第七艦隊的駐地和這幾十年來開拓遠洋航線的歷史,耐門又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了。如果不是第五艦隊幾乎全滅,常年駐扎在凌洋門的第七艦隊也不會被撤回來。這支艦隊當然以當地的東方水手為主,有一位出身東方人的海軍元帥也毫不奇怪。

再說,克拉德?洛佩斯都能在東方帝國出人頭地,又有誰規定自由諸國不能有東方人出身的海軍元帥呢?

「如果你想找皮斯?韋恩海軍元帥,這個名字指的就是我。但如果你是羅睿德的弟子,你應能直接叫我的東方名字。」

如果要用一個詞概括這位海軍元帥給人的印象,應該說是「儒雅」;但他說話的風格卻完全是海軍式的,響亮、直爽、獨裁、說一不二。

這個反差,在耐門听到他的東方名字時,達到了極致。

「本帥姓衛,表字太平。」

耐門急忙調起自己那三腳貓的東方語言,在腦海里把面前之人的姓氏和表字拼了起來。他知道在東方國家,姓氏一般來自父親,而表字則是自己起的。

什麼樣的人才會給自己定下這樣一個名號啊。

他忍不住重復了一遍這個異常霸氣的名字,舉起手來敬了個軍禮。

「……海軍元帥衛太平閣下。」

衛太平隨手拍了拍耐門的肩膀,但這輕輕的一拍卻令耐門幾乎退後了三步。面前這位海軍元帥,絕不像他看起來那樣弱不禁風。

「你已經解決了嘩變的問題吧,少校。」

耐門點了點頭,謙恭地回答︰「某種意義上吧。這位就是嘩變水手推舉的指揮官,達羅?薩拉米海軍少將……」

他轉過頭去,把還在目瞪口呆的少將拉進了屋子。剛才的一輪攻防嚇得海軍少將坐在了地上,久久喘不過氣來。

「是第五艦隊的?他的事情,稍後再說。嘩變不是什麼大事。」

衛太平只是掃了他一眼,就重新轉向耐門。

「我知道你還帶著另外一份東西。拿出來吧,那才是核心。」

耐門又是微微一驚。他隱約發覺,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在面前這位海軍元帥的計算之中。他伸手入懷,掏出裝在金屬信筒里的羊皮紙卷。

「我帶來了軍政會議給您的任命書……」

衛太平又是「輕輕地」在他肩上一拍。就算有所準備,耐門也還是覺得肩胛骨要斷了一般。面前這個儒雅的人,體力怕是比那個掄著大劍的帝國女教士還要驚人吧。

「不急。我們先坐下來喝兩口茶吧。」

海軍元帥甩下其他人,大步流星地走進雅間。耐門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這位你大概也听說過。代表英特雷共和國相位港和雙港省選區的韋伯斯特前聯合議員。現在,我們可以談點正事了,羅元帥的弟子。」

衛太平在雅座里坐下,隨手將一張寫著東方文字的卷軸貼在桌上,周圍立刻安靜下來。

「你真的打算去做英特雷督軍使嗎?現在放棄還來得及。這可不是個誰都能做的職位。你已經證明了你能做個好憲兵司令,但你還沒證明你能做個好的督軍使。」

在這片魔法造成的肅靜中,這句話听起來就像劍鋒一般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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