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澤拿著電話的手有一瞬間的抖動,爸爸有多少年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了,這種久違的感覺讓他既陌生又害怕。上一次自己在訂婚宴上的任性舉動,不僅讓父母的顏面掃地,給公司也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就是那樣,爸爸也沒有找他談話,更別說是見面了。
這些年除了年終的匯報工作以外,金香澤很久都沒有和父親像平常人家的父子倆那樣的交談了,所以在看到文童岩和文學年這對父子倆如朋友般的相處時,金香澤從心底里羨慕他們,也激起了自己對那種生活的向往。
可是父親金玄哲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想見你的時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你也是見不著他。他的電話永遠都是「不在服務區」,只有他想打給你的時候,才能稱得上是正常功能的電話。而這種時候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爸爸,您怎麼打電話來了?」
金香澤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一下子興奮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阿澤,你在哪里呀?」
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有些孱弱,像是大病初愈的患者。
「我在文文的家里。」
他似乎忘記了金玄哲根本就不知道「文文」是誰,很自然的就說出了這個名字。
「文文嗎?是你喜歡的那個男孩兒嗎?」
金玄哲並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覺得這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說得那麼的輕松自然,讓已經覺察到自己父親還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的金香澤反倒有些驚訝。
「啊,是的。爸爸您知道了?!」
金香澤此刻的心情有些復雜,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憂傷,但是父親能夠了解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能夠有一點點的關心,這已經讓金香澤倍感幸福了。
電話那端有稍許的沉默,接著說道︰
「阿澤,我想見一見他。可以嗎?」
金香澤的表情已經完全僵住了,心不住的狂跳,是興奮亦或是害怕,爸爸是什麼目的呢?沉默了好一會兒,金香澤也不知道該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怎麼了?不方便嗎?」
金香澤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文童岩,當看到文童岩十分肯定的眼神時,他吸了一口氣回答道︰
「好的。」
「那好吧!明天下午三點在‘藍莓’冰點屋,我等著你們。」
剛剛听到這個地名的時候,金香澤有一絲的困惑,為什麼要選在那樣的地方呢?不是飯店之類的,至少也應該在咖啡廳呀,居然是在冰點屋,真的是讓他感到意外。
「好的。我知道了。」
金香澤還想要多和父親說幾句話,但對方已經收線了。
「是金伯父嗎?他要見我嗎?」
金香澤剛把電話放下,文童岩便迫不及待的問起來。
「嗯。爸爸他能主動找我,真的讓我很意外。也不知道他要見你的目的是什麼?」
金香澤滿月復心事的看著文童岩,擔心的表情不言而喻。
文童岩雖然也是心里沒底兒,但是卻並不感到擔心,相反的一種要被拯救的心理在他的胸中慢慢的升騰。
「不要擔心了,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伯父不會為難我。」
金香澤也清楚,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就算逃避也是枉然。但是多年沒有和自己的父親往來,多多少少還是讓他有些擔憂。他可不想剛把母親的情緒穩定住了,再讓父親來狠狠地敲一棒子,那他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藍莓」冰點屋。
一個鬢角斑白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邊,黯淡的眼神沒有焦距,像是在遙遠的過去尋找著目標,稍稍有些瘦削的臉頰幾道皺紋刻在了上面,如果不是這身精致的衣裝,很少會有人能注意這樣的一個人。
金香澤和文童岩在二點四十分的時候進到了這個冰點屋,本以為已經很早了,沒想到金玄哲已經先一步到了。
站在門口,金香澤先是一愣,應該有四年沒有見到父親了,他居然蒼老了那麼多,自己這個做兒子的真的是很不孝,一陣心酸涌上心頭。
文童岩看到金香澤的表情,也很難過。昨天晚上,兩個人幾乎一夜沒有睡,一直都在講關于他父母的事。雖然對于金玄哲的部分了解的很少,但從金香澤的語氣中還是能夠听出他對自己父親的那種敬愛與渴望得到父愛的心情。現在看到自己多年不見的父親就在眼前,也難怪金香澤會有那樣的表情。
文童岩抓緊了金香澤的手,用感覺傳遞自己對他的安慰與鼓勵。金香澤會意的看了他一眼,牽著他的手向自己的父親走去。
金香澤和那個男孩兒進來的時候,金玄哲就已經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不斷地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當男孩兒離他越來越近,自己頭腦中的臉孔也越來越清晰,直到和眼前的這個男孩兒重疊在一起。
「爸爸,這位就是文童岩。」
金香澤在自己的父親面前就像是員工在領導面前一樣,既恭謙又怯懦,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父親的表情。
「伯父,您好!我是文童岩。」
金玄哲竟有一瞬間的錯覺,像是自己思念已久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眼神散亂,表情復雜,身體有些微的顫抖。
盯著文童岩的臉看了好半天,金玄哲才意識到眼前的人是一個男孩兒。慢慢收回了無比思念的情感,微聲道︰
「和她真的很像。」
對于金玄哲和童愛玲的過去,金香澤和文童岩已經從文童嶼那里了解了一些,而之前文童岩還從媽媽的同學那里了解了不少,所以金玄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感到吃驚。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三個人就坐在那里,靜靜的沒有出聲。
還是一位服務員過來點單,才打破了這靜默的局面。
「二位要點些什麼?」
服務員彬彬有禮的問道。
「給我一杯檸檬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