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想著孫澤君剛剛的話。
「我從哪得到的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可相信。如果你信，那我的答案也沒有什麼意義。如果你不信，又何必追究這麼多。」
慢慢地在街上踱著步子，忽然間對面走來的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抬頭看去，是莫婉。
「唐小染，我有話和你說。」
唐小染眉頭蹙起︰「抱歉，我沒時間。」
「關于家俊的，你也不想知道。」
腳步頓住了，唐小染沉默了一會，這才開口︰「你想說什麼？」
抬頭看看天上毒辣的太陽，莫婉笑道︰「這太熱了，我們找個涼快的地方慢慢談。」
茶物語里，服務員把充好的女乃茶端了上來︰「小姐，這是你的北海道抹茶。」
「你什麼都不要？」挑眉，莫婉看著唐小染。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雜志翻看著，唐小染頭抬也沒抬地說著︰「要說什麼，你盡快說，我的時間很緊。」
臉色有些難看，轉而莫婉臉上又堆積起了笑容，從包里取出一張化驗單，遞給唐小染。
「這是什麼？」接過單子一看，唐小染臉色有些難看。
「我懷孕了，兩個星期了。」
「這樣啊，」將單子推了回去，唐小染笑了笑，「那恭喜你了。」
「你不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莫婉輕輕說著，拿著吸管吸著杯中的女乃茶，注意著唐小染的神情。
眼楮盯著雜志上的字，只是思緒卻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唐小染慢慢地合上了手中的雜志，抬首看著莫婉︰「為什麼我需要知道？」
「因為，這個孩子的父親是你的丈夫的。」慢悠悠地吐出這幾個字，莫婉好整以暇地看著唐小染，「你說和你可有關系。」
手抵在唇上，唐小染輕輕地笑了，笑得有些淒涼，慢慢的，唐小染收斂了笑容看著莫婉，「這話，我不是第一次听見。一年前，有個人和我說，她有了孩子，孩子的父親是我未來的丈夫、她的姐夫。一年後，你和我說，你有了孩子，孩子的父親是我的丈夫。」
「所以呢？」
「一年前，我的未婚夫和我說，他喜歡的是他孩子的母親，可是一年後，我的丈夫和我說，他從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我不會放手。至于你這個孩子，你把他生下來也無妨。如果DNA檢驗，是家俊的孩子，我會撫養他長大，不過這個可能性恐怕不大。」
臉色有些難看，忽然間莫婉露出了怪異的笑容︰「你憑什麼那麼肯定這個孩子不會是家俊的，就算家俊愛你，他不在乎，可是許家其他的人呢？他們怎麼會允許許家的煙火在你這兒斷掉。」
「你什麼意思？」看著莫婉臉上詭異的笑容，唐小染心中涌現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怎麼，家俊還沒有告訴你嗎？你做母親的權利和那個孩子一起流失了。」細長的手指撥弄著吸管，莫婉漫不經心地說著。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唐小染腦海中炸響，臉上的血色慢慢消失，半響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我說，你永遠都不可能再為家俊生孩子。還听不明白嗎？」
本應該大哭一場，只是唐小染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哭，只是像大笑，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發泄出。臉色平靜，不喜不怒，雙眸里沒有一絲波瀾︰「你的意思是，家俊因為這樣才會找到你。可是我不信，他會找到你這個凶手。」
「唐小染，如果你當初肯听我的話，現在不是皆大歡喜。我那麼幫你找回男人的心，你怎麼就不領情。你和孫澤君復合，我和家俊，現在哪有這麼多的麻煩事。」
「可惜，我不會離婚。莫婉，如果你真的有信心，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家俊。不是我不走，而是他不要我走。」起身，唐小染緩緩說道，「我不想再看見你，也請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
孫澤君醒來時，發現唐小染坐在身邊，剛想開口，想到他現在應該扮演一個瞎子，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你醒了。」目光落在孫澤君身上，唐小染說道。
「小染，你還沒有走？」語氣里滿是驚喜之色，孫澤君伸出了手，「你在哪？不是說了你晚上不用陪我，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不可以太過于勞累。」
忽視了孫澤君那伸向她的手，唐小染慢慢開口︰「孫澤君，你上次莫名地說了一句，你不在意孩子，是什麼意思？」
手慢慢地放下，孫澤君臉色恢復了平靜︰「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不能再有孩子。」
「他告訴你了？」孫澤君忽然間憤怒起來，太陽穴上的青筋突出，「他明明知道你現在不能再受到刺激，還是把這事告訴了你！」
「不是他，」唐小染輕輕說著，目露諷刺，「你又好到哪去，如果你怕我會受到傷害，就不該把那張光盤給我。」
「對不起，」語氣緩和下來，孫澤君愧疚地說著，「我很自私，你不肯原諒我，我只能這樣做。如果因此對你而帶來了傷害，我很抱歉。」
「不必了，」唐小染起身，閉上眼楮深呼吸一口氣，「我已經知道了答案，謝謝你。」
「小染。」
「明天我會按照約定過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我還沒有那麼脆弱。」
回到家里，許家俊還沒有回來。唐小染走進書房，看著放在書桌上的那張光盤，手輕輕模著。莫婉的話語又一次地在她的腦海里飄蕩著。
晚上**點鐘，許家俊打開家門，嗅到一股濃濃的煙味。客廳里一片漆黑，微微蹙眉，許家俊打開了客廳的燈，看著睡在沙發上的唐小染，又看看一旁桌子上的煙灰缸里大約有3、4根煙頭，眉頭皺的更深，走了過去。
「怎麼又抽煙了，不知道那樣對身體不好。」
「把燈關了，刺眼。」胳膊隨意地搭在臉上，遮住了刺人的燈光。
「你不舒服？」移開唐小染的手，許家俊伸手模了下唐小染的額頭。
「我沒事。」坐起身子，唐小染看著許家俊，扯了扯他的衣袖，讓他坐在身邊，「家俊，你喜歡孩子嗎？」
「嗯？」心中犯疑，許家俊緊張地看著唐小染，擔心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你說，如果再有孩子，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微微偏著頭看著許家俊，唐小染說著，「我是喜歡女孩，不過我覺得還是要男孩好。女的在感情上容易吃虧，死心眼，哪像男的那麼容易就解月兌出。這個世界上女人的眼淚已經太多了，所以我不要女孩。」
覺得唐小染有些怪異，許家俊剛想說什麼，忽然看見唐小染解開了身上的衣扣，按住了唐小染的手︰「你要做什麼？」
「做人啊，你傻了嗎？」輕輕地笑著，唐小染甩開了許家俊的手，「如果是男孩的話，會不會長得和你一樣。太英俊的男人又會惹來女人的戰爭，還是會讓女人哭的。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不要孩子。」
唇彎起，唐小染將解開的衣扣重新扣好，起身向臥室走去。
深邃的眼眸盯著唐小染，許家俊上前拉住了唐小染︰「你今天怪怪的，孫澤君和你說了什麼。」
「他？沒有。我遇見了莫婉，她說，她有了你的孩子。」緩緩地轉過身子，盯著許家俊的眼楮，「她說的是真的嗎？」
「你相信她說的話。」握住唐小染的手一緊，許家俊臉色沉了幾分。
搖搖頭，唐小染輕聲說著︰「我說，我不信，莫婉看起來很不甘心。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你的，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當初我要離開，你不放我走。現在，我不想離開。你怎麼樣都可以，只要不離婚，我不會管你在外面怎樣。」
撲到了許家俊的懷里，唐小染的淚水打濕了許家俊的衣襟。緩緩地抬首，淚眼婆娑地看著許家俊︰「就算要離婚，也要由我提出，而不是你。」
「誰說要離婚了。」伸手拭去唐小染臉頰上的淚水，許家俊幾分無奈，「你要怎麼才會相信，我和莫婉真的沒有什麼。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那也和我無關。」
「真的？」眼楮輕輕眨了眨，唐小染瞅著許家俊，「不騙我？」
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楮里濕漉漉的，而那雙眼眸里還帶著幾分狐疑之色。輕嘆了一口氣，許家俊揉了揉唐小染的頭發︰「不騙你。」
破涕而笑，唐小染張開雙臂環住了許家俊的腰︰「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同房？萬一，很久都沒有孩子，你會不會嫌棄我，你的家里人會不會嫌棄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許家俊眼里掠過笑意，「怕我忍不住去沾惹外面的野花？放心，我不是四處留情的蜜蜂。以前想要孩子，是因為那樣可以拴住你的心。而現在，我覺得要不要都無所謂。就算有了孩子，我也無法像愛你一樣愛他，所以你不要亂想什麼。」
眼眸垂下，唐小染低聲應了一聲︰「我有點累了，先去睡了。你去忙吧。晚上你應該已經吃過了，冰箱里有我做好的菜，如果餓了的話，放進微波爐里熱一下就可以了。」
看著唐小染拖著步子走進臥室，許家俊臉上的淡笑在房門關上的剎那消失了。回頭看著桌上煙灰缸里的煙頭，握緊了雙手，敲響了臥室的房門︰「染兒，我有點事要去公司一趟。」
「不是剛回來嗎？」
「有個東西落在辦公室了。」
「嗯，我一個人在家沒事，你把門鎖上就可以了。」
下樓在車庫里取出車子，許家俊坐進車子里，雙手握緊了方向盤，眼里閃過厲色，調轉車頭，駛去的地方是醫院。
孫澤君剛剛休息，忽然間听見外面的嘈雜聲。
「先生，現在探病時間已經過了，你不可以進去。」
房門忽然間被人用力地踢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在床邊止住。
「孫先生，對不起，我攔不住他。」
听著護士怯怯的聲音，孫澤君揮揮手，示意著護士出去︰「許家俊，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是我。」
自覺失語，孫澤君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听出來的，而且你的氣場那麼龐大，我自然可以猜得到。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究竟和染兒說了什麼，她一晚上怪怪的。孫澤君，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不要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幾乎是咆哮著，許家俊吼著。
捂住了耳朵，孫澤君皺眉︰「小聲點，耳膜都要被你震破了，我可不想失明又失聰。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厲害，可以影響到小染。她現在的喜怒哀樂都只是和你有關。至于她為什麼會反常，這要問你。對了，再順便問問你的那位青梅竹馬。」
「孫澤君！」上前揪住了孫澤君的衣領，許家俊怒瞪著他。
「我現在是病人，請你不要動手動腳的。」輕笑著，孫澤君緩緩開口，「許家俊，我沒有和小染說什麼。只是，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小染，她沒有了生育能力。」
慢慢地松開孫澤君的衣領，許家俊微微眯起了眼楮，喃喃地說著︰「難怪。」
轉身，匆忙地走出病房。
仰望著天花板，孫澤君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前幾日，莫婉找到了他。
「這個給你，把這個交給唐小染。」
「里面是什麼？」
「會讓她崩潰的東西。」
「……」
「猶豫了？當初我們說好的，各得所需。家俊為了孩子，已經和我。提前打個預防針總比忽然告訴她要好。」
「為什麼要我給她？」
「因為你適合。」
做錯了嗎？第一次孫澤君捫心自問。當初毫不猶豫的毀掉婚約，娶了唐小曉，他以為他不會後悔，可是在得知唐小染才是小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時，他後悔了，以前關于唐小染的種種只是听唐小曉怎麼說他便如何認為，而真正靜下心來去了解她，才發現她並非那樣。只是再去想挽留回她，已經晚了。現在他所做的一切，真的錯了嗎？
☆
許家俊沒有急著回家，本是想去找母親，只是想了下，開著車子去了干休所。
在客廳等了一會，看著披著衣服從樓上下來的許老爺子，許家俊從沙發上站起︰「爺爺，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你。」
「有什麼事嗎？」示意著許家俊坐下，許老爺子坐在了許家俊的身邊。
「爺爺，你是不是很想要個重孫子？還有女乃女乃，是不是這方面看得也很重。」
「為什麼這麼問。」
「萬一染兒真的不能再有孩子，許家還能不能接受她？」
許老爺子沉默了，許家俊急了︰「爺爺，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家俊，這事情還沒有得出最後的結論，你也不要那樣著急。你女乃女乃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看著別人孩子時，眼里的渴望之色我懂。不是說過帶小染再去幾家醫院檢查下的嗎？這事情還沒有得出最後的結論，不要太過于著急。」
「我怎麼能不急！」掄起拳頭，許家俊重重地打在了沙發上，「爺爺，萬一這個時候有人拿孩子說事，逼著染兒離開，怎麼辦。」
「誰會讓她離開，」看著許家俊滿臉的焦急之色，許老爺子大概明白了他火急火燎地來找他的原因，拍了拍許家俊的肩膀，「放心，你女乃女乃她雖然有著遺憾，可是她的意思我知道，她不贊成你和小染離婚。至于你的媽媽，我會讓你女乃女乃和她好好談談。」
「爺爺，這是你許諾我的。」
「是，我答應你，許家的孫媳婦，只會是小染。不就是個孩子嗎，宋慶齡那麼一個偉人，不也是一生無子。呵呵。」
並沒有被許老爺子的話逗樂，許家俊沉吟片刻，起身︰「爺爺，你是個軍人，說話要算數。」
「當然算數。」
「爺爺，小時候我和你說過，我想和爺爺一樣，做個軍人。但是爸爸殉職之後，媽媽反對讓我進軍校，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我遵循了媽媽的意思。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些遺憾。爺爺，我的婚姻，我不想再出現遺憾。」伸出了手，許家俊說道，「爺爺，我們擊掌為誓。既然爺爺你答應了我，就不可以倒戈，讓我四面楚歌。」
模了模胡子，許老爺子笑道︰「你啊。好，擊掌，爺爺答應你。」
三掌落下，許家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爺爺，我回去了。」
「年輕還真是好，有激情。」模著山羊胡子，許老爺子轉身上了樓，想著明天怎麼和老婆子說說這事。
回到家里，有些不放心地去了臥室，看著睡在那的唐小染，許家俊的心這才放下。去書房處理完工作，已經是夜里一點多了。
怕打擾到唐小染，許家俊輕手輕腳地來到臥室，剛剛上了床，便便感到一個東西撞到了他的懷里。胸膛被撞得有些生疼，許家俊摟住了唐小染︰「怎麼還沒睡著？還是會做惡夢？」
「不是，有心事，睡不著。」抬手摟住了許家俊的脖子，唐小染低聲說著。
想到唐小染已經知道了他本想瞞住她的秘密，許家俊手放在唐小染的月復部，輕輕地模著，說道︰「我不會因為孩子而和你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