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雪見她們這樣,再也生不出力氣來,泄了氣的皮珠般萎頓在地,她艱難地爬起身,目光怨毒地瞪著如情,「姑娘果真伶牙俐齒。真要說顛倒是非黑白,姑娘比奴婢更厲害。」如情要漲下人的月銀,她什麼時候激烈反對過了?她要給下人發放年貨,她壓根兒就不曉得,也是如情發放了後她才知道的。
如情看都不看她,淡道︰「好說。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麼?與你學的。」
挽雪氣得胸脯急劇起伏,如情轉身,吩咐兩邊看戲的老媽子,冷冷道︰「撫挽雪回屋里去。告訴她,孩子平安生下來,方府就是她安身立命之處。否則,咱家實在沒必要養個成天都想使妖蛾子的奴才。」
沉香玲瓏立馬威風凜凜地跟在如情身後,一路回到琳瑯園後,玲瓏的馬屁立馬拍了來,「姑娘,您好厲害哦。好卑鄙哦,好無恥哦,好陰險哦……不過,我喜歡。」
「……」如情無語了好一陣子,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你這是什麼形容?」
玲瓏也瞪她一眼,忍著笑,對如情道︰「姑娘,剛才您好厲害。我還以為,那挽雪黑白顛倒你是沒法子對付了。沒想到,您居然比她更厲害。那一番話說下來,瞧其他人都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姑娘,真要憑黑白顛倒,挑撥離間的本事,您才厲害。」
如情淡淡地笑著︰「那個時候,與她辯駁爭論已是無用。還不如來個以牙還牙,以惡治惡。她喜歡挑唆,喜歡離間,喜歡扮弱柔,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明白,我也不是吃素的。必要時,我會比她更陰險,更狡詐,更無恥。」
沉香玲瓏連忙點頭,齊聲夸道︰「姑娘高見。」
如情笑得很不好意思,「這套戰術,還是跟三嫂子學的。先前張姨娘總愛與三嫂子總是過不去,三嫂子就拿這招對付張姨娘。你們也大可學學。踫上那些喜歡黑白顛倒的人物,都可以拿來運用。」
玲瓏狠命點頭,表示下次再遇上挽雪,若她再使妖蛾子,也與她來點厭煩顏色瞧信。
笑鬧過後,沉香又有了另一處擔心,「那挽雪肚子里總是懷著老爺的骨肉,萬一她向老爺哭訴,姑娘要怎麼辦才好?」
如情吃著廚房才端來的冰鎮雪梨,淡淡地道︰「哥哥一向不多話,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挽雪什麼樣的人,就算咱們不說,他也是知道。依我看呀,處理挽雪這樣的人,哥哥的法子便是不聞不問。若是她識趣,此事就當沒發生過。若是她還想告狀,估計就不會有她的好果子吃了。」
果然,如情猜測完全正確,當晚知義回來,與如情余氏一道用膳,朝雲一旁侍候,當知義問及家里有什麼事發生時,余氏很委婉地把下午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下,知義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只淡淡「哦」了聲,問了句︰「那她現在安份了嗎?」
就這麼一句話,使得朝雲咽回了想替挽雪求情的話,也讓余氏狠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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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長輩在身邊約束的日子是愜意的。而這種愜意也讓如情恨不得一輩子不嫁人,一輩子束在兄嫂的羽翼下,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這是不現實的。
所以,如情又回到現實生活中,拆開了向家公子與她的來信,這向家公子文采確實不凡,寫了一首七言小詩,很是華麗。並且對仗工整,如情這個詩詞里的半個文盲也確實找不到錯處,但在回信時,就抓頭皮了。
寫俗了,會被輕視,寫非凡的,她文采有限,也想不出來。寫短些,又覺過不去,寫多了,又無女子的矜持。
如情在絞盡腦汁想了數天數夜,最終認命寫了一份簡短的回信,先感謝對自己的關心,再簡單述說了自己目前過得很好,再問候兩句,最後再在四尺高一尺寬的山水繡品上繡上一首詩,以表自己年紀雖小,也能作詩呢。
「一針一線一金剪,一寸絲帛一寸棉。一汪碧水一彎柳,一人獨繡一江秋。」
把這首自創詩數了數遍,壓韻又工整,自我感覺還不錯。便照著先前的法子用繡線繡到了屏風左邊的空白處,整體感覺還不錯後,便讓玲瓏包了起來,給捎了回去。一來讓向家知道,她方如情不但精通女紅,還會作詩呢。雖然比不得才女的本領,卻也不是文盲。你向家想拿捏我平庸的缺點,可就沒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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