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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不出兩日功夫,李驍的行李便已打理妥當。如情仔細檢查了行李,很是郁悶,這會子她想扮賢惠都扮不成了,于是只能連夜趕了個荷包出來,拿著絲繩子系上,再親自給李驍掛在腰間,一邊碎碎念,「我可是花了兩日功夫才弄好的,雖躁了些,卻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我不許你私自摘下來。這里頭我塞了好些香草和中藥,可以驅蚊防止蚊止叮咬,隔個十天半月再讓小順子去藥店買些艾葉,薄荷,七里香放到里頭,保證蚊蟲不會近你的身。還有,你這一去是辦公務的,不許穿的花里花哨勾引小姑娘……」說到這里,如情警告他,「我可告訴你,已經有了妻子,孩子都快出生了,孔雀尾巴可得收起來了。若是遇上賣身葬父什麼的最好讓小順子出面,你給我離得遠遠的。還有遇上落難女子,也不許出面營救,只讓底下人去救就成了,還有那種被救了後就要以身相許的女子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哦對了,若是有當官的討好你,多收些首飾金條都成,但絕對不許接受貌美女子。還有還有……咦,你看我做甚?」
李驍摟著她不再縴細的腰,「沒,只是忽然不想走了。」他一向不耐煩女人的嘮叨與胡亂吃醋的,更不喜凶悍的河東獅河,可不知為何,他卻不討厭小妻子的嘮叨,反而心里卻甜茲茲的。
「可是忽然發現舍不得我?」如情很是得意,但卻輕拍他的臉,故作老成,「別英雄氣短吧,早去早回,爭取在我生孩子之前回來。」
李驍失笑,低頭吻了她的粉唇,然後緊緊把她摟進懷里,「我會盡快回來的。」
如情也反摟著他,男人身上特有的檀香氣味,令她流戀不已,她吸吸鼻子,偎在他懷中著實不願離開這個讓她熟悉了也漸生依賴的懷抱。
「剛才我的話可有听進去?」
「……可能要讓娘子失望了,」李驍目光炯炯地盯著她,臉上帶著深深的愧疚,「這次此去江西,你可知我的任務是什麼嗎?」
如情挑眉,「難不成還讓你游山玩水,狎妓風流?」她也只是開玩笑而已,但見李驍卻沉默著,不由心中一緊,臉色豁地一變,「皇上可是要你……引蛇出洞?」
李驍面上閃過訝異,「你連這個都猜出來了?」
如情輕哼,「沒法子,誰叫我那麼聰明呢?」然後語氣不無擔憂,「真沒別的法子麼?」
李驍繼續沉默,只一句低低的「對不起」,如情的心也提了起來,忍不住忿忿道︰「是哪個混蛋想出這種餿主意的?」又見李驍神色古怪,不由倒吸口氣,「我大哥?」
李驍連忙解釋,「知禮只是提議而已,也不過是想弄個紈褲子弟過去,吃喝玩樂順便再……再……」
「再禍害百姓,魚肉鄉鄰,強搶民女,更絕一些,再來個欺男霸女,貪髒枉法,胡作非為,再加上王爺又是堂堂王爺,定會引發眾怒,這樣就能引出白連教視你為眼中釘,集中火力來為民除害。而王爺身邊高手如雲,輕易近身不得,是以白連教定要傾巢而出,方可消滅掉你這個百姓禍害,這時候,慶昌侯爺再領兵出動鎮壓。而王爺,就是明擺著的誘餌,是也不是?」
李驍深深嘆息,「全被你料對了。」望著如情的目光無比欣慰,「娶了個聰明的妻子,還真是三生有幸。不過,我還是擔心……」
「王爺擔心什麼?」如情仰臉,讓李驍清楚看進她長長睫毛下那雙水靈清澈的眸子,這里頭並無憤怒,只有深深的擔憂與對他滿滿的信任,她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不會做出讓我傷心的事來。我也相信你會把持住自己,不會讓外頭的美色迷失自己。我只是擔心,白連教眾高手如雲,來去自如,我怕你在明,他們在暗,這萬一……」
李驍心里一暖,安慰道︰「你放心,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再來,皇上這回撥給我足足三百名大內侍衛。慶昌侯爺也把他身邊最精良的侍衛給了我,王府也會跟去一百二十名大內侍衛,我身邊也會有十八騎親兵,他們個個身經百戰,對我又忠城,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跑去干壞事時,也不至于還帶那麼多精兵鐵衛吧?」否則如何能吸引敵人?
李驍輕聲道︰「你放心,我身邊雖然只帶十八名鐵衛,但那些大內侍衛全喬裝打扮成普通老百姓跟在周圍,若是有風吹草動,肯定會上前支援的。」
如情搖頭,「大內侍衛雖武功高強,可這些年來一直養尊處優,並無對敵經驗,如何敵得過驍勇的白蓮教教徒?」
「你放心,我會小心保護好自己的。」
如情仍是搖頭,「為了迷惑邪教教徒,使他們把你當成真正的禍國殃民的大壞蛋,你肯定要做些天怒人怨的事來才成,可這樣一來,你就置于危險當中,我,我好怕……」
李驍輕吻她的頭發,「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平安回來,不會讓你做寡婦的。」
如情心情低落,她知道,男人與女人思維不同,想法不同,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和孩子只佔了小小的一個角落,可是對女人來說,男人卻是女人的一整片天空……越起越難過,越想越悲涼,但卻不願在他面前落淚,只能強忍著酸澀的眸,低語,「你可要記著了,我才不要做寡婦,更不會替你守寡。」
李驍鄭重點頭,緊緊摟了她,如情伏在他懷中,輕咬下唇,又埋怨他︰「既然要做這麼危險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李驍沉默了下,「這事兒,連我父王母妃都不知道……除了知禮,慶昌侯爺,還有皇上以外,絕無第四人知曉。」
「你原本也不想告訴我,對吧?」
李驍嘴巴張了張,又低下頭來,「對不起,我……」
如情嘆氣,「算了,你不必解釋,我理解你們男人大都以事業為重的想法。我只是很遺憾,早知道你會從事這麼危險的事兒,我應該事先給你做幾個老牛皮。」她揪著他的前襟,細滑的絲緞很是順滑,上頭蹙金線挑繡四爪飛龍,栩栩如生,很是威嚴,「王妃的板凳都還沒坐熱呢,我可不想早早當寡婦。」
李驍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放柔的眸子,「放心,等我回來,再讓你做個風光的王妃。」
「那你要早些回來。」如情瞅著他,這男人一向散漫慣了的,一點都不注重形像,下巴胡子都不愛刮,這兩天早出晚歸,胡子都很少刮,下巴處又冒出了好些青茬,這時候模著還真刺手,忍不住埋怨道︰「胡子不要刮好了,蓄起來,把你英俊的臉遮著。看上去成熟穩重些。」男人蓄了胡子沒幾個真心好看,相信就能度絕相當一部份見美色而心動的小姑娘了。
李驍失笑,揉搓著她細女敕的雙手,「你不是不愛我蓄胡子嗎?」總是嫌他胡子扎人。
如情紅著臉道︰「還是蓄起來吧,」反正他都離開了,就算一個月不洗澡她都無所謂。
……
二十七這天,知禮攜何氏登門拜訪,如情知道他已經接了皇帝聖旨,正式任命為江西巡撫,即日就將起程,想著自己的親人與丈夫都要去那個是非之地,萬般凶險,卻又充滿了許多未知數,如情忍不住悲從中來,何氏連忙安慰道︰「妹妹不必傷心,你大哥此去江西,皇上已派了上百精兵護衛一路護送前去,相信不會有事的。再來,四妹夫也要一道前去,四妹夫武藝高強,王府侍衛個個身經百戰,有他們一路護衛,相信自不會有大問題的。妹妹只安心養胎就是,其他的,別去多想。」
如情垂淚,「嫂子怎叫我如何不擔心,哥哥是我的親人,又無縛雞之力。這要是有個萬一……」
知禮板著臉道︰「沒有萬一。我和三妹夫四妹夫自會平安歸來,你別想太多。」
如情噎住,又怨又氣,她只想表示一番她對兄長的兄妹愛呀,她嘟著唇道︰「哥哥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
「這麼快?咦,三姐夫也要一道去?」不是只去楊啟泰麼?
知禮回答︰「三妹夫從十二團營里抽了五百名勇士,一半撥給四妹夫,一半撥給慶昌侯爺,而他則親自率領新兵,近身保護我。」
如情張了張嘴,忽然嘆口氣道︰「三姐夫武藝高強,身邊的人也個個身經百戰,有三姐夫等人貼身保護哥哥,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哥哥,到了那兒後可千萬記得給我寫信,我好照著地址給哥哥捎些防身的牛皮。」她望著知義,語氣不無怨懟,「哥哥千萬別嫌棄,凡事還是小心些好。」
知禮點頭,道︰「妹妹好意為兄心領,只是你如今身子不便,還是不要太過勞累了。」
如情搖頭,「不礙事的,倒是哥哥此去江西,可要善自珍重。妹妹先在這兒預祝哥哥馬到成功,平安歸來。」
知禮含頷,望著如情嘴巴張了張,但最終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只提醒如情要好生務必保重身子。
當如情得知何氏也要一道前去江西時,張大了嘴,「嫂子也要去?」
何氏點頭,唇角含笑,「是呀,想要做個賢惠的妻子,自是少不得夫唱婦隨。」
如情呆了呆,「可是,文哥兒那麼小,嫂子就忍心丟下他?」
何氏溫暖一笑,「有祖母和公爹在,應該不會有事的。更何況,文哥兒乳母亦是個穩重的。」她側臉,望著知禮,目光溫和,眼里纏雜著絲絲縷縷的柔光,「更何況,夫君此去江西,一心撲在政事上,我雖幫不上忙,但照顧衣食起居還是在行的。」
知禮也望著她,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揉進些許暖意,他鄭重點頭,「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何氏溫文一笑,「有夫如此,吾亦無所求。」
如情在一旁看得真切,忽然無比羨慕,眼眶也熱熱的,但嘴里卻笑道︰「唉呀,好肉麻呀,想要表恩愛在自己屋里就成了嘛,偏還拖我下水,雞皮疙瘩都起了滿地了。」
何氏面色一紅,臉上飛過一抹紅雲,嗔怪地瞪著如情,笑罵︰「妹妹這張嘴呀,我真想給撕了。」
知禮白皙的臉上並無任何反應,但卻不大自在地清咳一聲,板著臉,斥道︰「沒大沒小,連長兄都要取笑了。想是被妹夫給慣壞了吧。」
……
二十九這一天,一大清早,如情強忍著睡意,起了床親自給李驍更衣,親自給他穿上天青色直綴打袍,外罩同色外袍,頭戴瓖紅寶石的瓜皮帽,腰纏海水紋淺青金色瓖羊指玉帶,腰間吊著塊通體透亮的紫玉,再掛了把三尺長的寶劍,劍柄瓖著一顆大紅色寶石,再拿了把象牙打造的檀木香扇在手上一招一搖,一副風流紈褲貴子弟打扮。
如情左右瞧了瞧,「呃,還真是一副公子模樣。」若再配上邪氣的眸子,輕佻的眼神,倒與京城那些公子並駕齊驅了。
李驍攬著她的腰,一臉憐惜,「不該讓你早起的,昨晚把你累壞了。」
昨晚他雖然動作溫柔,但看她眼楮下方的青影,又無比自責,他一向沒什麼自制力,在她面前,就更是潰不成軍了。每每一沾到她膩滑的身子,只覺香肌玉骨,極其**,通常都是胡天海地把她生吃下肚,只是到底要顧忌她的身子,不敢真的盡興罷了。
忽然間,李驍又開始討厭起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如果沒有他,他與小妻子肯定還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如情並不知曉男人內心里的想法,只是微微臉紅道︰「不礙事的,反正等會兒我還可以睡回籠睡。到是你,可千萬大意不得。我已經囑咐了王虎他們,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跟在你身邊,就算你趕他們都不成。」
李驍一臉邪氣,勾起她的下巴,「有沒有吩咐他們要把我看緊一些?」
如情打開他的手,「那是自然,若是你真的敢假戲真做,我鐵定不饒你。」
男人模著下巴,一臉興味,「難不成,我真的娶了個母老虎進門?」
如情柔媚地靠在他懷里,摟著他的脖子,聲音柔媚至極,「王爺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妻子?溫柔賢惠,潑辣蠻模?放心,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一定要讓王爺見識一翻的。」
李驍好笑地捏了她小巧的鼻子,「希望這次回來,別丟給我一個何東獅吼的妻子就成了。」
如情捶他,「與你說正事呢,就愛油腔滑調。」
李驍正色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堅決不讓娘子變成母老虎。」
如情撲嗤地笑了起來,又捶他幾下,「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可不繞你。」
……
揮著帕子故作輕松地把男人送出儀門,如情總算撐不住,淚水一股腦地落了下來,但哭歸哭,滴了幾珠眼淚後,又覺得她這淚水掉得太不值了,男人又瞧不到,于是又收起淚水,繼續當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王妃生涯。
白日里的時光倒好打發,但一旦到了晚上,習慣了身邊有個結實的胸膛的她,這回陡然模了個空,還真不習慣,總算熬了幾天的黑眼圈後,也漸漸習慣了沒有男人在身邊的日子。不過心情總歸沒有往日輕松平和那是事實,接二連三為了一些小事訓斥了幾個犯事的小丫頭後,後來被底下小丫頭嘰咕了幾句,如情這才驚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男人只是外出辦公,又不是不回來了,成天擺著副怨婦臉也著實讓人厭憎,是得重新振作才成。
于是,如情又讓人去鄉下莊子里找來老牛皮,經過一番消毒,改良,裁制,做了幾套簡易的軟甲來,再拿刀子試了無數回,勉強能卸去大半刀劍殺力力,總算滿意,又讓人從庫房里拿了宮里頭賞賜的蟒蛇皮,又細細加在上頭,蟒蛇皮堅硬結實,刀槍不入,用來做護甲確實不錯,只可惜量太少,翻高了所有庫房,也才找出了三條存放完好的蛇皮,精打細算也不過做了三件軟甲出來,李驍一件,知禮一件,剩下的一件嘛……
如情承認,她就是自私的人,除了至親之人外,外人哪還能享受她的付出,楊啟泰雖是知美的丈夫,她的親姐夫,可讓她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軟甲送給他,心頭還真有些舍不得,可,想想如美最近在楊府的日子,又想想這回楊啟泰的任務,還是忍痛把這僅剩的軟甲一人一件捎了出去。
……
五月里的天氣涼爽如斯,中旬之際,收到李驍寫來的信,當著底下丫頭的面,如情盡可能表現出平淡的一面,但急切的動作卻總也控制不住,待沉香把剪刀拿出來時,如情已經把信給撕開了,她嘴巴張了張,最後默默地退到一邊裝死去。
如情拆開信後,胡亂看了一遍,很想笑,這男人寫家書就寫家書吧,居然還文縐縐地來兩句詩詞,可惜書沒念好,有幾個字還給寫錯了,不是少一筆點,就是多寫一個撇,艱難地看了信後,又大怒,拉拉雜雜寫了三大篇,居然屁大點的事都沒有,全是些雞毛蒜皮的破事兒,什麼江西天氣較京城還要暖和呀,這兒的風光還秀麗呀,寧王叔很客氣很友好,這兒的官員確實該整頓,這兒的美人著實太少雲雲就寫了兩大篇,這家伙寫的還算文縐縐的,不像她平鋪直敘如流水賬般,惹人恥笑,只是,她總覺得少了什麼,又睜大眼仔細找呀找,總算明白過來,這家伙寫的三大篇家中,居然沒問候過她,也沒有問她過的好不好,或想念她之類的話,忍不住氣悶。雖然她知道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但這家伙如此白目,如何不讓她郁悶?于是氣沉丹田,喝道︰「沉香,給我備墨水。」
……
因為李驍不在王府,姨娘們沒了盼頭,倒也安份下來,品荷自是不用說,但卻是沒精打彩的模樣,至于品蘭,如情讓周媽媽去漿洗房瞧了幾回,周媽媽回來道︰「雖然這丫頭起了那不該有的心思,不過瞧著她成日里被那些婆子呼來喝去忍氣吞生的模樣,也怪可憐的。」然後周媽媽還對如情說因為品蘭是犯了錯被逐出隆仙居的,所以那些婆子大都瞧不起她,時常拿言語擠兌她。而品蘭則一直忍氣吞聲。
如情默然無語,只是問︰「品荷呢?她們如此姐妹情深,可有去關照過她?」
周媽媽撇唇,「品荷?那日里沉香領著兩個婆子把品蘭帶下去,一路上哭喊著求饒,品荷可是躲在屋子里的。」
如情仔細想了想,「品蘭一向有賊心沒賊膽,罰她也不過是敲打其他丫頭罷了。其實這丫頭也沒犯什麼過錯,不過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然後對周媽媽道,「等過段時日,再找個由頭把她放出來吧。」
周媽媽點頭,「可要給她安排什麼差事呢?」
如情想了想,「總歸是太太給我的陪嫁,也不好太打她的臉,就讓她去做灑掃吧,專門負責隆仙居外圍的灑掃。」雖然灑掃天不亮就要起來干活,但一日只干三四回,中徒還是有休息的,總比漿洗房一天到晚有著洗不完的衣裳又要來得強。
……
過了數日,周媽媽果然找了個理由把品蘭領出了漿洗房,安排到灑掃上的,周媽媽觀察了幾日,私下里對如情道︰「這回總算學乖了,做事還滿勤快。」
如情又問︰「品荷呢?」
周媽媽唇角一撇,「是個好逸惡勞的,袁福來家的罵了她數回也不湊效。王妃重罰品蘭,卻縱著品荷,這是為何?」
如情淡淡一笑,「品蘭沒和品荷接觸?」品荷守在隆仙大門處的抱廈里,而品蘭則在大門外做灑掃的活兒,沒道理不會接觸。
周媽媽恍然大悟,「王妃不提這事老奴還真給忘了。那品荷可勢利呢,品蘭也曾找她說過幾句話,可都被品荷不耐煩的打發走了,品蘭就埋怨她,果真是踩黑捧紅的主,品荷也不理她,品蘭傷心,就指著她罵了起來,說‘你這個一肚子壞水的東西,平時候對我千般好萬般捧,原來是故意存了心思的,一個勁的竄唆我接近主屋,這回被王妃逐出隆仙居。卻露出你的本面目了’,品荷則說‘什麼真面目假面目的,你自己擅闖主屋,與我何干?難不成我強迫你去的不成’?品蘭便氣得大罵,說她原來包藏禍心故意竄唆她,誆騙她。」
如情拿針的手動了下來,歪著頭道︰「這麼說來,品蘭擅闖主屋,還是品荷竄唆她?」
周媽媽點頭,「**不離十了。應該是受了品荷的誆騙吧。」
如情點頭,冷笑一聲道︰「品蘭長的俏,品荷長的嬌,但正要講姿色,品蘭卻要略勝一籌。很好,想不到品荷小小年紀就懂得利用我排除異已。當真好樣的。」
周媽媽心中一凜,輕聲道︰「王妃所言甚是,這個品荷,是不能再留了。王妃是該早早把她打發出去,以免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如情淡淡道︰「不急,先暫且留著她。哦對了,楊家現在可有新的動靜?」
周媽媽搖頭,「楊家兩兄弟齊去了江西,楊太夫人病也好了,听說這陣子時常進宮陪伴太後。」
如情淡道︰「楊太夫人確是愛交際。」與她比起來,自己可就差得遠了。
周媽媽也跟著點頭,「楊太夫人早年守寡,年輕輕輕拉扯著三個孩子把楊府發揚光大,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夠做到的。」
如情點頭,古代男人死了後,可不像現在一樣,家產可以分給老婆。楊老候爺去世,侯府的一切財產都要留給年紀幼小的孩子,但孩子在未成年之前,也只有干坐板凳的份。這時候就得由族老及族伯兄弟來代為保管,但明為保管,實際上瓜分霸佔的也多了去。而那時候的楊太夫人,除了保持著侯府夫人的頭餃外,實際上已被架空了權利,但她硬是憑借過人的本事,肅清了楊家門弟,並且讓兩個兒子功成名就,當然離不開她的足智多謀與果斷勇毅的作風,一來楊啟安兩兄弟著實爭氣,二來楊太夫人著實厲害,三來,也是楊太夫人擅交際,放眼整座京城內外,各世家貴婦中,有相當一部份人都是她的忠實粉絲,剩下的,與她也有或多或少的交情。
可就這麼一個里外一把抓的厲害老婦人,卻縱出楊啟寧那樣的女兒來,著實不可思議。
周媽媽又道︰「楊小姐最近也時常進宮走動,听說極得太皇太後的歡心。」
如情心中一動,問︰「那太後呢?」
「太後?太後當然高興呀。直夸楊大小姐懂事乖巧,嘴兒特甜。」周媽媽沉默了下,輕聲道︰「說句誅心的,宮里頭這位,對各世家千金呀,對誰都好,看著慈眉善目如活菩薩似的,可一旦狠下心來,那可是翻臉不認人的主。昔日陪葬帝陵的蘇貴妃,就是出自她的杰作。」
如情默然,蘇貴妃是當今齊王的生母,按理,如此高份位的妃子,又育有皇子,哪還會陪葬帝陵,但就是這位地位僅次于皇後又有所出的貴妃,卻在先帝駕崩後,第一個做了陪葬品。當然,官方版本是先皇的旨意,但明眼人都知道,分明是太後要置她于死地。
但,除此之外,太後在官方民間都有著較高聲譽,對各世家千金那個慈眉善目,今天賞這個頭面,明天賞好吃的,使這群驕傲的世家千金美的找不著邊了。
「听聞太後已不聞世事已久,楊啟寧如此跑去巴結,應該是有目的吧。」
「那是肯定的,如今呀,此人不但巴結太皇太後,皇太後,甚至連路淑妃都巴結呢。放眼各世家千金,就數她進宮最勤了。」
……
孕期無聊,如情無事可做,這時候做些針線活兒倒也打發時間,這時候,玲瓏從外頭回來,「王妃,三姑女乃女乃來了。」
如情從針線里抬頭,吃了一驚,「三姐姐?這個時候了,居然還登門?」如美還從未來過王府,就連過年與楊府相互來往都如情都沒有被跟來,這個時候卻登門,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于是連忙讓人換好衣裳,先讓人把如美接到花廳里去,並奉好茶,自己一會就到。
如美今日穿的並不精神,只簡單的松花色掐象牙色花邊對襟襖兒,頭上松松綰著飛仙髻,簪著枝碧玉桃心珠杈,赤金簪珠勒子,紅寶石的滴珠耳飾,整個人看著倒也華貴,但頭發卻有些疏散,想必是倉促而來。
「三姐姐,什麼風呀,居然把你給吹來了。」如情一身淺綠色羽紗遍繡折枝海棠交領褙子,頭上挽了個桃心髻,珠飾全無,只簪了支簡單的玲瓏點翠瓖珊瑚珠的小鳳杈,額上箍了個紅寶石額箍,腳步輕快地上前握著也從坐位上起身的如美,笑道︰「自從十五那日一別,又有兩個多月了,姐姐仍是老樣子,做事風風火火的。」
如情臉色不怎麼好看,見如情還一副笑吟吟地模樣,生氣地道︰「你還笑得出來?都什麼時候了,宮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兒,靖王府離皇宮那麼近,你就一點都沒听到麼?」
如情愣住,「怎麼了?宮里頭出了什麼事?」
如美跺腳,「大事呀,還與你有著切身相關呢。」然後忿忿地向如情說了事情的經過,「我那小姑子,今日一大早居然自己闖進宮中,跪在太後面前,請太皇太後替她作主。」
如情腦袋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她強自鎮定,冷聲問︰「好端端的,要太後給她作什麼主?」
如美恨聲道︰「這個沒臉沒皮的,四妹夫都娶了你了,如今連孩子都有了,居然還不肯死心。還想懇請太皇太後成全,讓她作四妹夫的側妃,效仿蛾皇女英,和妹妹一道侍候四妹夫,堂堂候府嫡女,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當真是恬不知恥。」
如情穩住心神,急聲問︰「那太皇太後答應了沒?」
如情沉重地道︰「太皇太後也正猶豫呢,可這賤丫頭居然就跪在太皇太後宮里,揚言太皇太後不答應她,她就不起來,一直跪到太皇太後答應為止。」頓了下,如美艱難地道︰「听說已跪了大半日了。」
如情心頭亂轟轟的,果然,這楊啟寧不但個性強,性子霸道,還有偏執癥,這樣的人,任誰都惹不起呀。
如美又忿又氣地述說了事情的經過,「大概是前幾天的事兒吧,婆母已經給她物色了一門方方面面都較滿意的親事,正準備請人去過明路,今兒個帶了大嫂一道進宮去,原想著請太後作主,請太後下旨賜婚,這樣豈不圓了昔日丟盡的面子?可誰知這賤丫頭忽然當著太後的面嚷嚷著說非四妹夫不嫁,要嫁給四妹夫作平妻,我那婆母雖勢力了些,但還算有腦子,哪里肯應她,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並且還給了她幾巴掌,這丫頭自小被寵壞了,早被縱出一身不馴的脾性,婆母越是罵她越是瘋狂,還揚言要親自進宮求太後作主。婆母氣極了,便命人把她綁了拖回家去好生管教,可這丫頭橫起來也著實駭人,居然掙月兌了婆子的手,跪倒在太後面前,請太後作主。說非四妹夫不嫁,如若太後不肯同意,她就一頭踫死。」說到這里,如美臉色不可抑止地顫抖了下,「若不是太後宮里的婆子拉住她,當真要撞得頭破血流,我那婆母嚇得差點暈過去,再也不敢刺激她。好言好語的安撫她,好歹說盡,這才打消了她尋死的念頭。」
如情輕吁一口氣,又沉聲問道︰「那後來呢?為何又改變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