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這位囂張哥囂張到何種程度,單看那些離去的貴婦一個個面帶菜色便可知曉。如情暢快了一陣子,又頗覺不安,雖然真心不喜這些人,但大家都在京城里混,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在肚子里打打官司就罷了,何苦明面上得罪呢?撕破了臉面也無濟于事的呀。
李驍卻不置一辭,「得罪了她們又怎樣?如今爺我立了大功,正是燒熱灶的時候,就算放個屁都無人敢說是臭的,今日里罵她們又怎麼了?還敢咬我不成?」大不了在暗地里罵他兩句罷了。
如情啼笑皆非,「就愛渾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王爺真能保證一輩子被燒熱灶。」
李驍聳肩,「以後的事,誰又能保證呢?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日子過好就成了。」如果總愛顧忌這顧忌那成天自找不痛快又要什麼意思呢?
如情無法說通他,有些郁悶,方老太君登門看望她時一股腦兒地吐了出來,「……祖母,你瞧瞧這人,鼻孔也生的太高了。這哪能行呢?」
老太君卻贊成李驍的做派,「人活于世,哪能面面俱到?姑爺雖處事燥了些,但也不失為好法子。至少你現在耳根子是清淨了不少,是吧?」
如情點頭,「話是這麼說沒錯,可這些人不是親王就是郡王國公的,哪真能得罪?」雖然這些人在朝中確實沒多大實權,但總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
老太君道︰「你呀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然後笑著與如情解釋了這些人都是權貴之家,若個個都與靖王府交好,皇上才會更加坐不住的。
李驍「得罪」的人越多,樹的仇敵越多,皇帝才會越發放心。一來李驍脾氣就那樣,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再來這些人確實是欺人太甚,又何必為了面子與她們周旋,不但無法落個好,反而還讓自己受累,得不償失,今日里與他們劃清界線,也省心省事多了。
如情想了想,點頭,老太君說的很有道理。是自己顧慮太多了。
如情又問起山西大同的事,老太君笑道︰「已經完全控制了局勢,大可放下心了。」
如情雙眼一亮︰「這回哥哥們都立下大功,不知皇上會如何重賞他們。」
老太君笑得柔柔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欣慰,「大哥兒這回立下奇功,皇上龍顏大悅,正式任命為吏部左侍郎,官居三品,賞銀萬兩。你大嫂子也被欽封為正三品誥命夫人。二哥兒更是了不得,匡撫正義,平叛有功,力挫靼韃,平定叛王,臨危不亂,力挽狂瀾,被稱之為國之柱石亦不為過。皇上的詔書昨日已然抵至方家,你二哥加封從一品左柱國將軍,食奉五千石,賞金萬兩,御賜田宅八百頃,並賜立蟒袍一件,金玉帶兩條,可有進宮騎馬資格。你二嫂子加封為從一品誥命夫人,食朝庭奉祿,和你大嫂子一樣,都被賜‘賢德佳婦’匾額。你這兩個哥哥,可真了不得呀。」
如情擊掌,真心替哥哥兒感到高興,「這下子,爹爹肯定躲在被子里得意在笑。」以她對方敬瀾的了解,在人前估計還得保持著道貌岸然寵辱不驚的文人形像,但在無人時肯定把嘴巴都要笑爛。
老太君也跟著笑了起來,「是呀,托兒子的福,你老子已官復原職。再過兩日又要起程去江南巡視江南鹽運。」
如情「啊」了聲,「不會吧,皇上這麼好說話?」
老太君又道︰「不止如此,你那嫡母,也就是你哥哥們的亡母大李氏亦被誥贈為一品淑人。甚至我……」說到這里,老太君深深笑了起來,似有欣慰,「你大哥是個孝順的,還在皇上面前替我求了個誥命。」
如情又驚又喜,「真的,真的麼?哎呀,這是應當的,應當的呀。祖母雖非咱們兄妹的親生祖母,可這些年來祖母對咱兄妹關懷有加,嘔心瀝血,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大哥哥,大哥哥他……祖母好人有好報,孫女也替您感到高興。」
老太君模了模她的頭,輕笑︰「傻丫頭,你哥哥卻是一片好孝心。不過你激動什麼呀?」
如情胡亂拭了淚水,笑道︰「人家只是高興嘛,祖母這些年的付出總算沒有白費了。」雖然誥命夫人只是皇帝籠絡臣子的一種手段而已,實際上也沒什麼實權,但總歸是一種身份的像征。對于權貴世家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但對于普通士官之家,卻是夠瞧了。
老太君慈愛地笑著,「我膝下無子,把你老子完全是當作親生兒子來對待。這里頭也確實還包含了些想頭,但對你們兄妹幾個,我卻是實打實的掏心挖肺。也不求你們回報什麼,只是圖個老來有所依靠罷了。」
……
日子在平靜中度過,只是有著上千下人服侍的王府,至少望哥兒出世後,總有些捉襟見肘之感,太妃想著望哥兒沒有辦洗三,但滿月酒肯定是要隆重舉辦的。先前走了好些管事及下人,再來望哥兒又需要人侍候,把可靠得力的人撥過去後,嘉欣宛及隆仙居的下人就有些不夠用了,于是太妃又準備再弄些人手進來。
先前那個秋荷伙同針線上的婆子里通內外,秋荷更是在如情生產當日陡然來一出陰毒伎倆,著實惹怒了老王爺和太妃,基于殺雞儆猴的原理,秋荷雖然後頭全都招供卻也抵不過李驍的怒火,被活活打死不說,其家人尤其是近親全被打上二十板子,再被罰到莊子里做粗活。緊接著,李驍回來後又听說此事,又把那個被人殺死的針線上的婆子的子女媳婦女婿也給拖了出來打上一頓板子丟進莊子罰里去,最後雷厲風行又查處了幾個貪污的耗子及在值班期間偷喝酒的奴僕,大怒之下,統統給捆了來打得半死不活再給丟了出去。
李驍這一血腥行動雖然殘酷了些,但效果奇好,眾人無不戰戰兢兢。而重罰之下的重賞又大大出乎了大家的預期,期間侍候如情妊娠及分娩的下人全都重賞,尤其周媽媽等人不但賞了豐厚金銀,其子女也給安排了較好的差事。沉香幾個大丫頭及隆仙居所有下人都分別得不等的賞賜,當然,也有沒能得到賞賜的,比如品荷。
「……最近這丫頭怨氣可大著呢,每每喊她做點事都是不情不願的,說重了還嚷嚷著說什麼反正不管做的再好都得不到什麼好處,還不如不做呢。可把奴婢給氣死了。不免重說了她兩句,想不到她還反過來譏了奴婢一頓。」藍茵一張臉兒氣得通紅,胸口上下氣伏,似是氣得不輕。、
如情正站全錢身琉璃鏡前左右瞧著自己的身材,托何媽媽這位超級「藥劑師」兼「營新師」的福,配合陳太醫的膳食減肥原則,月子里吃的食物全是些高蛋白低熱量又美容的東東,再來宮里賞賜下來的珍珠雪肌玉膚膏效果出奇的好,天天涂抹在臉上,臉蛋兒出奇的女敕,再來長久沒曬過太陽,白的幾乎透明。
生孩子也不是沒有驚喜的,似乎她的小包子似的胸部略略豐盈了些,這兩日李驍時常模著她的豐盈笑得見眉不見眼,並且還在那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好像,還有兩日,便能出月子了。
當然,也有不盡如意之處。
對著鏡子模著自己小月復,這兒一層松松垮垮的皮,一捏就能扯出好長一截來,估計想要復原到昔日苗條的身段,估計沒個半年是不成的了。
這麼個丑丑的肚子,XXOO的時候,還真讓人掃興的。不過,算了,待息了燈,黑燈瞎火的,母豬都能當貂蟬了。
正在自我安慰時,偏藍茵來了這麼一出,如情淡淡地道︰「看樣子她是不願意再隆仙居做事了。那敢情好,你去把袁福來家的叫來,讓她再給她另尋門輕松的差事。」為怕藍茵听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又重復了一句,「記著,一定要是最輕松的活兒。」
藍茵愣了下,忽然喜出望外,重重點了頭,「王妃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周媽媽從外頭進來,見著如情的臉蛋和身段,眼都笑眯了,「……王妃身子恢復的可真好。養得白白胖胖,這下子老婆子才能向老太君交差了。」
如情哭笑不得,如果說她養好了身子對于李驍來講是件大喜事,那是因為這廝另有所圖,但周媽媽這話她可就不敢接受了,似乎要把她當成母豬來養似的。這時候乳母帶了望哥兒進來,每當這個時候是如情的親子時間,如情抱過包得厚實的襁褓,沉沉的墜手感令她吃了一驚,「這才幾日沒有抱他呀,怎麼長這麼重了?」她都快抱不動了。
周媽媽不滿道︰「王妃就愛渾說,孩子還小,能重到哪兒去?再來,孩子這麼小,可不能夸他。不然會糟雜難的。」
唉,在老一輩人眼里,總有著這樣那樣令人啼笑皆非又毫無科學的行為習慣,不過如情懶得與她辯解,只是細細打量著望哥兒睡得香甜的臉兒,這小子能吃能睡,也不哭鬧,極是好帶。先前皺巴巴難看的小臉兒經過細心喂養,倒也長得圓圓滾滾的,臉蛋兒也堆了好些肉出來,活月兌月兌的一只小乳豬。大概是如情在懷孕時吃多了豆漿,或是遺傳了她的緣故吧,皮膚還真的滿白的,不若李驍的淡黃。所謂白里三分俏,這小肉球看得久了,還真心覺得滿乖滿好看的。就是不知長大後又會長什麼模樣。
「太妃說望哥兒五官長的像王爺,連脾氣也挺像呢。別看他平時候乖乖巧巧的,可一旦不如他的意就會放聲大哭並且生氣不理人,每次洗澡呀,可歡喜了,若是提前把他抱起來還不依呢,非要洗到他舒服了才肯起來。」
說起望哥兒的種種趣事,周媽媽就有一籮筐的話,但如情卻覺得,這麼個小屁孩子,什麼都不懂,甚至連視線都還是模糊的,如何懂得這些?
到底沒有長時換過小孩子,再來望哥兒這襁褓弄得極厚實,望哥兒又能吃能睡,長了一身肥驃,抱了不一會,如情便覺手酸,又換了個姿勢抱,而望哥兒忽然開始掙扎著,嘴里發出長長的「嗯……」聲,並且白皙的小胖臉也掙得通紅,甚至還哭了出來,以為是他不舒服了,連忙輕輕拍他的背,但似乎不頂用,這小子仍是臉紅耳赤的掙扎著,如情手足無措,「他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要便便?」
雲娘笑道︰「王妃莫急,望哥兒這是在掙膘。證明是在長身子。」
如情呆呆地「哦」了聲,剛出生不久的小肥仔經常打屁是證明在長身體,原來使勁掙扎也是在長身體,總算長了見識了。
果然,望哥兒掙扎了一會兒,又恢復如常,迷迷糊糊地睡去。如情愛憐地瞅著他長長的睫毛,白皙粉女敕的臉,及輕輕踫他一下立馬會崩起小嘴兒,小臉兒皺成一團,極其可愛,忍不住笑了起來。周媽媽又連忙道︰「王妃切莫對著孩子笑,不然睡覺會吵的。」
如情連忙打住,實在抱不動了,這才把孩子交給乳母。瞧乳母輕松抱過非常羨慕,于是笑道︰「你這力氣還真大。抱著孩子也不累。」
雲娘笑道︰「王妃金枝玉葉,身子嬌貴,又才生完孩子,身子差,體質虛,沒力氣是再正常不過的。奴婢生得牛高馬大,昔日抱孩子抱習慣了,也給練出來了。」
如情想著雲娘用自己的女乃喂養著望哥兒,而她自己的孩子卻只能吃白糖泡米湯吃些米糊,也著實可憐,但她又不好把同情的話說出口,于是道︰「等下庫房的拿布料過來,要準備給望哥兒做衣裳,你女乃望哥兒也辛苦,等下也給你的孩子做兩件吧。」
雲娘連連笑道︰「王妃客氣了,侍候望哥兒本是奴婢的份內事,王妃何需客氣?我那小子在王府被照顧得極好,已是奴婢和小子的福氣,如何還能讓王妃特意關照。」
如情笑道︰「你不必與我客氣,你照顧好了望哥兒,我自是不會虧待你們母子,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我就不明著與你講了,你自己體會去吧。」
雲娘娘當然知道如情的意思,那日李驍已經與她說得極明白,她對望哥兒她,她的兒子當然會被照顧好,若是她對望哥兒有怠慢,她的兒子也會糟秧。
雲娘把望哥兒抱走後,如情問周媽媽,「媽媽瞧這人,應該可以放下心了吧?」
周媽媽笑道︰「雲娘對望哥兒確實心細,照顧得也極好。尿濕了立及換掉,稍微哭就仔細哄著,幾乎一天到晚都把望哥兒抱在手里頭,並不假他人之手。相比之下,另一個乳娘可就要遜色些了。不過也還算細心吧。王妃不必擔心,有老身在,不會讓望哥兒受到任何委屈的。」
如情皺眉道︰「望哥兒還小,哪能成天抱在懷里呢?還有哪能一哭就抱起來哄的?沒的慣壞這小子,不行,你要與雲娘說說,不能孩子一哭就去抱他。孩子可慣不得。」
周媽媽點頭,「王妃能這樣想那是再好不過了。先前奴婢也覺得孩子可以細養,但不能嬌慣。」又與如情說了會兒育兒經後,周媽媽這才提起李驍那些品荷的事,「自從王爺回來後,那幾個姨娘來隆仙居可勤了。丫頭們就數品荷表現最過搶眼。最近幾日里總是穿紅戴綠的故意出現在王爺跟前。王妃,就怕賊偷,就怕賊墊記,品荷這蹄子不安份,若不早早收了她,盡早會出事。」
如情點頭,「已經讓袁福來家的準備把她打發出隆仙居。等她離了隆仙居,看她還能生出什麼嬌蛾子。」
周媽媽點頭,「那品蘭?」
「品蘭最近如何?可還安份?」
周媽媽道︰「還算安份,做事也勤快。隆仙居里里外外都被打整得干干淨淨。不過就是與品荷結下了梁子,每次一踫到品荷就與她吵上兩回。」
如情笑了起來,「倒是個眼里揉不下沙子的……」
這時候沉香從外頭進來,「王妃,剛才三姑女乃女乃讓人遞來消息,楊家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