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是忍住听從沈琛的計劃,換上了他事先準備的護士服,兩人扮演著醫生護士的角色,推著一輛推車,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醫院。
一切成功。
只是,四個月不曾見過陽光的她,猛然間,站在太陽底下,眼楮難道得都幾乎睜不開。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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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來略黑的健康皮膚,此刻在太陽的照耀下也透著一股病白的顏色~!
讓人看了,不免對她有幾分的憐惜。
坐上沈琛的車,將護士服月兌去,何是終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卻始終不敢相信,她真的自由了?
心慌如麻,卻又興奮不已。
何是再回頭望一眼高高聳立的醫院大樓。
對于未來,她早已想過,不管怎樣,不管過去發生什麼事情,她只想逃離,不想去追究。
至于冷崇夜那個惡魔利用了她,達到什麼目地,這些都與她無關。
而此刻也再也不想去追究,為什麼偏偏是她,偏偏找到她來當這個替身。
沈琛沒有遲疑,發動車子朝前走去。
中午時分,車子終于停下。
何是往外望去,車子的右邊正是一個不大的餐館。
打開車門,何是剛踏出車子,一位頭發花白,衣襟破舊的老太婆正舉著一個別人丟棄的礦泉水杯,擰開後,卻不小心將水甩到了何是的衣服上。諛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弄了一些水。」
何是說完,打開車門,打算取點紙巾擦拭一下。
紙巾下面,一個藍色的筆記本赫然映入何是的眼瞼。
本來倒沒什麼特別,偏偏筆記本上一串數字引起了何是的注意。
何是將筆記本拿了起來。
整個筆記本全是空白,唯獨封面上記錄著一連串的數字。
何是久久盯著這些數字,越來越感到眼熟悉,甚至親切。
猛然間,她想起,這串數字號碼,與她曾使用了二十的銀行卡號一致。
沒錯,難怪第一眼就覺得熟悉。
這的確就是她的銀行卡號號碼。
沈琛怎麼會有她的卡號?
「怎麼了?」沈琛站在何是的身後,眼楮也落在了何是手上的筆記本上。
「這是車禍現場遺留下來的東西。」沈琛補充說道。
「車禍現場?」何是驚訝。
那麼這個筆記本就是火的!
火怎麼會有她銀行卡號的號碼?
何是始終想不出因果來。
火突然冒死救她,跟這串銀行卡的號碼有關嗎?
而這個銀行卡號碼,除了她本人知道,那這個世界上估計只有一人,那就從她四歲以來,每個月都轉一筆錢到她帳號內的資助人!
難道,火就是這位資助人?
不,不可能,二十年前,火頂多也才十幾歲,又怎麼有能力,有心思去資助一位遠在千里之外的四歲孤兒?
「有什麼奇怪的嗎?」沈琛追問。
「我也想不明白。」何是將筆記本放回車內。
「我們先在這里解決中午飯,添飽肚子,咱們再繼續上路,不管怎樣,咱們先離開這座城市。」
何是點點頭,只要離開這里,一切都將畫上句號。
沈琛與何是選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何是決定,吃完這頓飯,便由沈琛將她送至凌小小母親的鄉下去。阿姨自從做了手術,出院後便一直都在鄉下老家休養,而那里,也曾是何是從小成長的地方。
她已經夠麻煩沈琛了,總不能一直拖著他也不是辦法!
不管怎麼樣,先落腳下來,再找份工作,踏踏實實地過下去。
而那偏遠的鄉鎮里,那個惡魔應該沒有這份閑心去再找她的麻煩吧!
沈琛點好的菜已經上了桌,何是舉起筷子正要下筷……
突然然,一道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
「你怎麼進去的?去,去,快出去!」
轉頭尋聲而望,只見剛才還在車旁將水甩了何是一身的老人跪在一張餐桌下,身子半叭著,手指伸著顫歪歪地扣著夾在桌角兒的一個易拉罐。
那身影,干癟而佝僂。
大概被這凶惡的聲音嚇到,老太婆縮回了手,轉過頭來對著那怒目而立的大堂經理傻笑。
「我,我餓……」
啊!
那經理嚇得退了一步。
同時,何是也吃了一驚,剛才在車旁根本沒有注意看清,只見那位老太婆蒼老的臉上全是被火燒後猙獰的痕跡,宛如鬼魅,她到底經歷了一些什麼?
「快點走,快點走。」驚恐又嫌棄地揮著手,大堂經理語氣不善地吆喝起來。
「我,我要爸爸,我要媽媽……」老人傻笑著,慢慢躬起身來,將手上的蛇皮袋兒聳拉在背上,蹣跚著腳步往外走。
我要爸爸,我要媽媽?!!!
一
句熟悉的話,讓何是心里一痛。
這句話充刺著她的整個童年的夢。
夢中,她總在那個飄雪的寒冷冬日,她衣襟單薄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路口,對著路過的第一個行人問,我要找爸爸,我要
找媽媽,你們看到她們了嗎?
可是,就連夢中,也從來沒有人為她頓步!
心揪得很痛!
她的手攥成了拳。
在這個光鮮的城市,供銷社這個老人一樣痴傻的拾荒者多如牛毛,被欺負,被驅趕,哪怕他們生存得近乎卑微,哪怕他們賤如螻蟻般卑躬屈膝,但絕對換不來別人一個尊重的眼神。
人活著,悲傷太多,麻木幾何?
試看這高樓大廈掩蓋下的紙醉金迷和衣香亮影里,顛沛流離的又何止她一人。
同情,是件廉價品。
在赤、果、果的現實面前,人人都封閉了自已的心,早就吝嗇于施舍。
可今天,她不知道為什麼,自身都難保的她就是心里不舒服,怎麼都硬不下心腸來忽略這個要找爸爸媽媽的老人。
也許,比她不幸的人很多,比她更悲慘的人也很多。
但,這一一偏生就心軟了。
「慢著!」
一聲大吼,全場都愕然地看著她。
直發長披,皮膚幽白,立那里帶著幾分仙女的氣息,可她卻將那背著蛇皮袋的老太婆請到了桌上……
添碗,添筷,請拾荒的老人吃飯?
周圍人群一個個皺眉,難以自信。
而沈琛卻在震驚之余,卻也立馬理解,若不是她的善心,又怎麼會將酒醉的他撿回家……
「慢慢吃,不急。」沈琛將菜推至老人面前。
而何是正在給她倒水。
老人狼吞虎咽地吃著,不安的眼神卻偷瞄著,惶恐、退縮、閃躲,最後,裂開嘴就傻樂。
「謝謝爸爸!」
「謝謝媽媽!」
爸爸!媽媽?
何是與沈琛對視,相繼而笑。
只是笑過後,內心卻感到一陣酸夢。
與爸爸媽媽相聚一堂,是何是多年來的夢想,而這個夢,卻終究難于實現。
何是打量著眼前的老人,衣服破得不成樣子,磨損的鞋面都露出帶著一層黑黑的烏垢的腳指頭來,和她臉上孩子般純真的笑容極其不相襯。
看著她的笑,何是沉默。
被輕視,被嫌棄,苟且偷生,她卻笑得這麼開心。
無知者,最為幸!
能幫就幫吧,至少能讓她吃頓飽飯,不是麼?
「多吃點!」
老人卻垂下眼楮,咬著筷子,委屈又困惑地打量她︰「你是我的媽媽——」
眼里的祈盼,那信任,那期待,竟讓何是沒法搖頭。
一分尷尬,九分酸澀,她點了點頭。
像個孩子般滿臉欣喜,老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回過頭來不舍地指著那桌子底下的易拉罐。
「媽媽,我要那個。」
「沒問題!」
一個易拉罐,就能換得一個人的滿心歡喜,又有何不可?
何是走到桌邊蹲下,身子往里一鑽,便勾到易拉罐,剛想起身。
大堂那根光潔明亮的大柱子,反射出一抹鬼崇的黑衣人影。
她猛地轉身,那人一閃而過……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