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書院破荷包——
七月,春暖花開,姬連理沒有想到,姬比翼竟然回來了,還帶著一個不過不過兩歲的孩子。那孩子一頭黑發,一雙紫眸,生的得格外精致,眉眼之間卻偶爾帶著凌厲霸氣,若是長大,必然是人中龍鳳。
可是姬連理並不關心這些,他看著眼前的比翼,只覺得心在抽疼!
這還是當初那歡快離開的——比翼鳥麼?
為何瘦了一大圈,更是唇色蒼白?身體孱弱不堪?
他本該高飛自由的比翼鳥啊,究竟是誰如此狠心,狠辣地奪去她的驕傲?姬連理瞧著比翼那雙同自己一樣,可是仍舊干淨晴朗的眸子,心思流轉,卻終究無法開口說一句話。
比翼鳥,我是你停駐的港灣,受了傷,便回來吧。比翼不說,他便不會去揭她的傷口。
可是姬連理沒有想到,姬比翼的魔源竟然被人摧毀,她的五髒六腑,更是虛弱不堪!
即便是郝仁,都道姬比翼,這一生,都怕不能恢復了,至少,他是無能為力……
不能恢復……姬連理覺得沒什麼,心里竟然可恥地有些暗喜,這是不是便代表,他能夠永遠陪著比翼了?
可是姬連理沒有想到,姬比翼竟然沒有活過第二年的秋天。
郝仁來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這個時候郝仁才發現姬比翼的身體里有一種無法探測的毒。或者說,在這之前,那毒還不是毒,足足在姬比翼的身體里呆了近一年,才漸漸轉變成致命的毒藥。
這是什麼毒?姬連理只覺得這一生都沒有如此恨過誰,他性子清冷,心中雖無天下,卻也有偶存憐憫之心,性子更是大度,所以從未恨過,可是現在,他恨了。
姬連理屏退了所有人,無儔去了學堂,怕還不知此事。姬連理看著床上靜靜躺著人……同他一模一樣的五官,只不過更顯柔和,唇色蒼白,血色盡褪,身體更是瘦到了幾點,那雙不染塵埃的眸子,更是緊閉。
姬連理的眸突然變得深邃,看著死去的姬比翼,他竟然沒有哭,在這樣的氛圍里頭,竟然緩緩笑開。
姬連理緩緩生出一只手,慢慢撫上姬比翼冰冷的面龐……
他輕聲道︰「誰道我們有緣相遇,無緣相聚?有幸相知,無幸相守呢?呵呵……比翼鳥兒,別怪哥哥,哥哥不能給你報仇了……哥哥知道你最怕黑,所以會陪你……」
姬連理緩緩俯身,身體顫抖著,輕緩珍惜地踫觸到了那冰涼的唇瓣。突然覺得眼一熱,臉上一涼,無聲無息的淚竟然落了下來……
他這一生,極少流淚,因為他的痛全部都在心里,流淚也是無濟于事。
可是現在,他高興,這是高興的流淚……
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在這一瞬間無聲息地爆發,全部融入那高興的眼淚里,干了,就散了,這感情,終生,怕也就自己一人知道了吧?
姬連理久久不願離開那冰冷的唇,然後他突地伸出唇,在姬比翼的唇角滿滿舌忝去。那里有一大片腥紅,是血,更是毒。
晌久,姬連理舌忝舐干淨那幾乎干涸的血漬,這才緩緩走到一方桌後,提筆——詔書下!
姬連理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孩子,他思想頓了頓,想要再寫另一份旨意,可是,卻突然感到喉嚨一添!然後便是疼痛布滿全身!
姬連理驟然倒地!
——
冷院。
畫眉一身清冷地坐在院子里,手中環抱著一個小孩,潔白的皮膚,藍色的發,藍色的眸,畫眉的臉上充滿著柔情。雖然被禁制在冷院,不過吃得東西卻毫無怠慢,所以孩子被養得很好。
突然,從院子外匆匆走進來一個丫鬟,便進來便邊道︰「畫眉,畫眉,不好了,不好了!」說到這里,似乎頓了頓,在絲毫究竟是不是要說。
畫眉眉頭一皺,突然覺得胸口一緊︰「怎麼了?」
「……公主殿下去了……」那人又頓了頓,才接著沉痛地道︰「陛下……也去了……」
「什麼?」畫眉只覺得頭中一片空白,猛地站起了身,她看著眼前的丫鬟,「怎麼可能……」竟然覺得似乎魂不守舍。
那丫鬟一臉悲痛,他們尊姬連理,敬姬連理,可是沒有想到……
「是真的。听郝醫師說,是在照顧公主殿下的時候……感染公主殿內的毒……」
畫眉陡然跌在了地上,眼中一片迷茫絕望︰「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那丫頭瞧著畫眉這樣,又听到外頭的聲音,趕忙朝外跑去︰「畫眉,我先走了!現在這宮里……必定很忙……」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竟然有些哽咽。
畫眉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懷中的小孩伸出手來拉了拉她,她才回過神來,隨即溫柔一笑。將孩子放在椅子上,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畫眉將自己身上著的裙撕成極小極小的小條,然後搓揉在了一起,成了一根線,然後找到了一塊小小的木牌,刻上了兩個字。
「原本,我是想等他來取名字的……」畫眉淺淺一笑,將木牌弄了一個洞,想要將線穿進去,可是她的手一直在抖,就連神智都有些模糊了,不過還好,她總歸是成功了,一條簡陋的項鏈,還算做得不錯。
畫眉心中升起一絲成就感,走到小孩面前,溫柔地蹲,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寶寶,你是娘親的寶寶,娘親希望寶寶以後快快樂樂,永遠晴空萬里,永無傷害。無殤,以後,你的名就是無殤。」聲音之中不自覺有些顫抖。
畫眉輕輕地撫模著無殤的頭︰「無殤乖,娘親先出去一下,晚了會回來給你講故事的……」
無殤瞧著畫眉的背影,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他便爬向院子門口,不敢踫觸地站著。看著那背影搖搖晃晃地走著,直到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獨木橋,那背影似乎陡然虛月兌了一下——
‘噗通!’跌入水中……(完)
——瀟湘書院破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