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闌苦笑了一下︰「不然,姐姐覺得本宮還能怎麼樣呢?」
說罷,她佯低下頭去,忍住淚水,心中卻是萬分明白,她自己這副身子骨,胤哥哥從來不忍心踫,她就是想給,也給不了。
見狀,蕭可情立馬拉過她的手,放在榻幾,一下下輕拍著安慰道︰
「清闌,我的好妹子,你別哭。就算橫豎有人要哭的話,也不該是你哭啊。」
李清闌抬起淚眼,似懂非懂的看著她︰「蕭姐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蕭可情話到嘴邊,忽然頓了一下,舉目環顧,先揚手屏退了所有的宮人,不一會兒,整個殿內除了她們,只剩下淑妃竇氏和殷簌芳留下來了。
「我的意思呢,其實很簡單!」
蕭可情眼珠子骨碌一輪,美眸里冷光閃閃,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就是你要先下手為強。」
「你是說——」
李清闌臉色一驚,慌忙搖搖頭,「那是胤哥哥的骨肉。」
「還是皇後妹妹心存仁厚。」
蕭可情咧開嘴笑了笑,艷麗的妝容下,漾開的笑意冷冷淡淡,
「可如今懷孕的是永壽宮那個,她可不比舒賢妃,听說她在永壽宮當著宮人的面就敢要皇上封她為後,要是生下皇長子,氣焰只會更盛,你想,她會容得下你這個皇後嗎?」
一片石激起千層浪,起伏在李清闌的心中,久久不能平復。
嘩啦啦的聲音不斷,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凶了。
無邊的苦澀在清水眸間慢慢洇散開,漸漸冷黯下來︰是啊,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容得下她?!更何況——
何況她還搶走了胤哥哥……
遲疑了片刻,李清闌轉眼看向圈椅內安坐的人,舉棋不定的問道︰
「簌芳,你說呢?」
簌芳緩緩站起來,欠著身子,婉婉一笑︰「我想先給明貴妃畫一張像。」
聞言,李清闌三人都愣了一下。
「簌芳妹妹,你……這是何意?」
坐在簌芳對面圈椅上的竇心雪一直沉默,保持著觀望態度,這會兒也壓不住內心的一絲好奇。
簌芳朝竇心雪頷首笑了一下,目光又轉向李清闌,深深的笑道︰
「並無別意,因為明貴妃姿容傾城,連簌芳也忍不住想將這樣的美貌留于紙上。」
李清闌似乎有點懂她的意思,默然的點了下頭,轉頭再看向窗外時,傾盆的大雨像是天破了洞似的澆沖下來,而水窪中的那只小雛雀,倒在原地,再也沒有動彈過。
「死了。」
她目不轉楮的盯著那只小雛雀,半晌過後,一臉漠然的轉回頭來,視線掃過在場的三個人,似笑非笑的微微翹了下嘴角。
慘白的臉色,如同凝結著一層霜霧,透著寒。
「小蟬……」
喚了兩聲沒人應,明珠維艱的翻身爬起來,擦了擦滿頭的汗珠,窗外的天陰沉沉的,烏雲翻滾,難怪屋子里這樣悶熱,前兩天才落過雨,看來今日又有一場大雨要過來了!
這一場晌午覺,她再無半點睡意!
見到明珠從內殿走出來,坐在圓桌上的小蟬有一種始料未及的驚慌,急忙站起來將雙手藏到了背後︰
「娘娘,未時才剛過,您這麼早就醒了……」
幾乎是當著面藏的,明珠不由皺起眉頭,沒好氣的輕責道︰
「你偷偷模模的藏什麼,本宮都看見了!」
「娘娘……」
小蟬低著頭,磨磨蹭蹭地將手伸出來,是一塊穿針插線、尚未完工的繡花布,
「最近宮里興起來做香包,奴婢也想跟著學學……」
「吃飽了撐著。」
明珠不屑地一覷,從來不把針黹女工當回事兒!
慵懶的在桌邊坐下來,她將兩鬢的頭發撥到耳後,拿手當扇子煽了兩下風,接過小蟬遞上來的茶喝了兩口,依然是滿頭大汗,
「這天要熱死人了,過來給本宮煽煽風!」
小蟬剛拿袖擺給她煽了幾下,外頭有人快步走進殿來。
鄭爽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稟道︰「啟稟主子,皇後娘娘身邊的那個殷畫師來了,要見娘娘呢!」
聞言,原本托著額頭、閉目養神的明珠倏地睜開雙眼,哼哼一笑︰
「你們說這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不然,怎麼這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居然跑到我們永壽宮這兒來了?」
「娘娘如今是洪福齊天,他們自然得巴結著點!」
鄭爽躬身笑道,這一張口,嘴巴像涂上了蜜糖。
「就你會說話!」
明珠啐道,噙著笑,斜睨了鄭爽一眼,「去把人給本宮請進來,本宮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來巴結的?」
片刻之後,鄭爽便引著一個綠衣翩然的女子跨進殿來。
「民女見過貴妃娘娘!」簌芳欠了欠身。
明珠端坐在上座,放下茶碗,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審視著她,笑問道︰
「你怎麼會自稱是民女呢?你不是寧王的女兒嗎?」
沒想到她居然抬起頭來,迎視著明珠的目光,不卑不亢的含笑道︰
「簌芳從小跟隨娘親生活,名字也是跟從母姓,母親是平民百姓,簌芳自然是民女。」
明珠默默的一哼,這樣無懼的目光,著實讓她有點心里不爽!
小蟬見明珠蹙了下眉,便在旁邊斥了一句︰「大膽,誰準你這麼直視娘娘的!」
「簌芳和人說話,一般都會直視著對方的眼楮,在簌芳心里這是尊重。不知道貴妃娘娘這里的規矩,若是冒犯娘娘,還請娘娘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