瞽叟聞人而至,用手捋須正欲發問,不料坐在攤前的明珠聲音十分焦急的搶先喊道︰「先生莫動!先生臉上有一只蟲子,一動的話很可能就鑽進耳朵里面去了!」
身旁立著的玄琪瞧見明珠朝他擠眼色,也忙附和道︰「是……是啊,那只蟲正伏在先生耳鬢處呢!」
「先生千萬不要動,我幫您把它弄下來。」
見瞽叟茫然無措的點頭,明珠抿嘴忍住笑意,右手拿起硯台上的筆,小心翼翼的蘸著墨汁,在瞽叟皺紋密布的老臉上畫了一個大叉,濃稠的墨汁臭味刺入鼻尖,瞽叟頓時醒過神來,惱羞成怒的斥責道︰「老夫和你們無怨無仇,你……你們為何要捉弄我?」
「是無怨無仇,就是話多了點兒!」
明珠不以為然的一句呢喃,輕佻而毫無半點歉意,惹得瞽叟盛怒之下開口欲罵,玄琪隨即將一錠銀元寶放進他的手心,又急忙朝著已經起身離開的明珠追上去,瞽叟滿臉怒容,嘴里還咕嚕了幾句,手里的銀元寶卻是緊緊捏住不放。
每月十五就格外人多擁擠,玄琪一路左避右閃的追過去,好不容易拉住寶藍色裙裳的細挑女子,轉過身來卻是一張陌生的女子臉孔,滿眼迷茫的看著他,心猝不及防的緊縮了一下,丟了?他竟然把明珠弄丟了!
明珠只顧著追那匆匆一閃而過的熟悉身影,她一定不會眼花的,剛才那個人明明就是大哥!還有他身邊的粉衣女人,難道就是爹所說的那個青樓女子,太過分了!原來大哥他真的眠花宿柳!
可惡,還是追丟了!明珠氣喘吁吁的頓住腳步,這才發覺空曠頹舊的院牆里竟然十分安靜,連喊了幾聲玄琪也無人回應,不耐煩的轉過頭一望,她陡然懵了,哪有玄琪的影兒?她竟然一個人跑丟了!
「可惡的玄琪,竟然敢把我弄丟啦!」
郁悶的嘟囔了一句,一跺腳身上的鈴鐺發出的叮當聲,在這里就越加響亮清脆,等了片刻也不見人來,明珠有些失去了耐心,望向對面那座褪色的寺殿,敞開大門里面供奉著一尊兩尺多高的金身佛像,香燭台上擺著鮮少的供品和香爐,左右兩側正燃著燭火,此幕印入眼簾,明珠一時興起,干脆去拜拜菩薩,保佑玄琪他們快點找到她!
明珠邊走邊環視著四周,這里像是被寺廟遺棄的一角,院子的牆壁上已有裂痕,青石板上鮮苔斑駁,和古禪寺前面那嶄新的外殼相比,這兒應該是漸漸廢棄了吧,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頹敗的景象,沒有生氣,亦如一個人的遲暮之年,半身入土,再也引不起任何人的目光與興趣,她在意那些繞在身上的光環,討厭那種被遺忘、被忽視的感覺。
邁過寺殿高高的門檻,她驀地發現香燭台邊居然站著一個人,白裘束冠,正背向著她,在取香燭台旁邊木架上擱放的香。